周文忠興奮的站在人群第一排。掏出盒煙。給旁邊坐在自行車上看熱鬧的人遞過去1根。
    “同誌，前麵怎麽回事兒啊？發生了什麽情況？”
    路人接過周文忠遞來的香煙聞了聞，夾在了耳朵上。
    “還能有啥！幾方人馬堵一塊兒了唄。”
    “說說，來來來，再來一根。”
    “不用不用，甭客氣。這不是嘛！有兵民的卡車和隊伍。有公安的卡車。有醫院部門的卡車。還有部隊的卡車和隊伍。最後就是武裝部的卡車。”
    “豁！今兒可算抄著了！自打咱們京城和平解放之後，我可是除了閱兵，第一回瞧見這麽多的卡車。民兵跟著湊什麽熱鬧啊？”
    “民兵集合是因為要去遠郊區打獵。”
    “附近沒東西了？”
    “嗬～有個屁的東西！近郊區的荒草地跟被犁過3遍似的，現在甭說動物了，連隻耗子也沒剩下。我估計他們今天是準備去遠郊區，弄不好就得跑到山西的地界。”
    “不能夠吧？護城河可是還閑著呢！”
    路人點上了煙，用胳膊肘碰了碰相熟之人。
    “嘿～聽見這老弟的問題了嗎？他讓民兵組織人手撈魚呢！”
    “哈哈哈……”
    “哎呦哎呦～你呀，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周文忠一臉不解的問道：“我怎麽了？”
    “老弟啊！你是真不懂？”
    “不懂。”
    “那今天哥哥我，就給你好好講講。”
    “洗耳恭聽。”
    周文忠掏了掏耳朵眼，做出一副聆聽訓話兒樣子。
    “老弟，你別不服氣。民兵不去撈魚的原因有3條。
    第一：得給大家夥留條活路吧？京城裏有這麽多的住戶，還有這麽多的黑戶。誰家敢說有富裕糧食？我聽說有的地方的人，餓得連蟲子都吃。所以護城河還有野坑野湖這種地方，絕對不允許民兵去碰的。
    第二：你就算是從河裏撈到了魚怎麽吃？一股子土腥氣，家家戶戶沒有佐料，也沒有油。鍋裏用白水煮出來的魚，讓你嚐一口，你絕對惡心的想吐，那味道！別提多上頭了！想想就讓我犯惡心。
    第三：你也不想想護城河還有野湖是什麽地界？早在10來年前，天天夜裏往河裏扔死人，我把話撂在這兒，在舊社會時候，河裏的死人比魚都多！你想想河裏的那些魚是吃什麽東西長大的？惡心不惡心？”
    “嘖嘖嘖……”
    “你別不信啊！”
    “我信我信。那些當兵的是因為啥啊？我瞅著卡車也不少。”
    “征兵唄！部隊招兵辦，年前去學校招人測試體能，這次應該是招空軍飛行員，我聽說身高不能超過1米73，而且還要求能跑1萬米。”
    “那不對啊！征兵的應該元月份來啊！”
    “你看你，元月份不是有任務嘛！這才推遲了一個多月。”
    “哦哦。我看還有一些卡車咋回事兒啊？你倒是一口氣說完啊！”
    “你著什麽急？我這不是正準備說呢嘛！卡車裏裝著一群穿著破破爛爛的都是逃荒來的，得再把他們送回去，我聽說得分開送，有的送到四川，那邊招人建設鐵路呢，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甭管怎麽說，他們的這日子也算是有了個奔頭，能在四川留下的話，就算是有了工作崗位。
    還有的卡車是武裝部的，聽說是運來了什麽機器。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站著公安的是運送犯人的卡車，罪名都在胸前牌子上寫著呢！我估計就算不是打靶也得脫層皮。”
    “你說的有道理。我看還有一群穿白大褂的是怎麽回事兒？”
    路人角色一變，鄭重的解釋道：“美帝要打細菌戰了！”
    周文忠倒吸一口涼氣。
    “不會吧。”
    “不會吧？你往那兒瞅瞅。”
    順著路人手指的方向，周文忠扭頭看去。
    一群宣傳部門的人，正忙著在大街的圍牆上畫著宣傳畫呢，也有些人提著油漆桶書寫著標語：
    【做好防疫工作，就是粉碎美帝國主義細菌戰的具體愛國體現！】
    【為被美帝國主義迫害過的同胞複仇！】
    【響應號召，堅決消滅美國侵略者的細菌戰！】
    【接種疫苗！】
    【保衛孩子，堅決消滅美帝國主義的細菌戰！】
    【堅決撲滅美國侵略者細菌戰的毒焰！】
    【一定要消滅吸血蟲病！】
    周文忠回過神，有些疑惑的問道：“這不是早兩年的衛生運動嗎？”
    “啥衛生運動啊？這次是細菌戰，不是愛國衛生運動。”
    “那這疫苗咋回事兒啊？”
    “你不看報紙啊？”
    “我又沒個工作，不像哥哥您，就連自行車都配上了！”
    “嗐，一輛自行車不值什麽錢。”
    路人嘴上雖然客氣，手卻很實誠，炫耀似的連忙摸了摸車座。
    “南通那邊的事兒，已經有2000多人脊柱變形，徹底癱了！這就是美帝留下的細菌！我操特娘的！幸虧咱們有遠見，5年前就已經派出學習組去了蘇聯學習，前幾天這不是回來了嘛！老大哥同時又支援了一些疫苗，讓帶回來先緊著孩子。
    咱們的大夫也在忙著自主研究呢，我悄悄跟你說啊，聽說是已經研究出來疫苗了，不過嘛，敵特太多，這事兒不讓亂說！你可別瞎傳啊！”
    “噢噢……”
    周文忠恍然大悟，心裏喊了一句：感謝老大哥，感謝顧院士，感謝黎明。
    “那也不對啊！血吸蟲是釘螺裏的，怎麽會牽扯到美帝的細菌戰呢？”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啊，當初偉人就去了南方，領著大家戰勝大肚子病。還寫了兩首詩叫《送瘟神》。”
    “釘螺就是美帝造出來的！吸血蟲病就是美帝研究出來的！”
    “噢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相信咱們一定能粉碎他們的陰謀！”
    周文忠點點頭決定不再搭理他，離開人群轉身就走。
    再這麽等下去，一會兒上班就該遲到了，還是從走小路吧。
    時間上午8點25分，周文忠嘴裏嚼著窩窩頭，緊趕慢趕終於在即將打鈴之前，來到了二糧站內。
    剛準備喝口水歇一會兒，又被人強行拉來站隊，開始了讀報學習活動。
    “咱們今天先停一下讀報學習活動，相信大家夥今天來上班的路上，也發現了一些和往常不同的地方。相信你們已經猜到了。沒錯！就是美帝的細菌戰！”
    眾人開始互相交頭接耳起來，有的人沒留意街道上的宣傳畫，有的人看到了，但是不認字。不乏有熱心人士開始給大家夥解釋起來。
    張秀芳瞪了一眼周文忠。
    周文忠對站在旁邊的馬二寶嘀咕道：“她瞪我幹什麽？我又沒招惹她。”
    “你說呢？”
    “我說個屁，我就是沒招惹她。”
    “你是沒惹她，你騙了她，也騙了我。”
    “胡扯！上次是你們倆的理解能力有問題，再者說了。我也沒說錯啊！我確實沒了爹，也沒了媽。”
    “你那是分家！我們倆還以為你父母那啥了呢。”
    “你們倆也沒問呐！”
    “這能問嗎？你見過誰………”
    “安靜！大家夥都安靜一下！”
    張秀芳手拿記錄簿敲了敲操作台，打斷了倆人的說話，也示意大家夥小點聲。
    “都聽我說！細菌是用肉眼看不見的。但是！細菌是可以用眼睛分辨出來的！”
    周文忠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哈哈…這話說的，不是前後矛盾嘛！”
    張秀芳看向周文忠，周文忠身旁的人迅速往旁邊躲開。
    “你！過來！”
    張秀芳勾了勾手指頭，周文忠收起笑容，繃著嘴走到了隊伍前麵。
    “你對我說的話有意見？”
    “沒有沒有。”
    “那你是對我有意見？”
    “不敢不敢。”
    “嗯～”
    張秀芳湊到周文忠麵前，小聲說道：“今天你倒黴了，讓你上次騙我！還讓我幫著你做鞋！”
    “我真沒有！”
    “沒有嗎？”
    “沒有。”
    “你有！”
    “這個真沒有。”
    “你有！”
    “算了，你說有就有吧。反正我沒有話語權，跟你說話就是浪費唾沫。”
    “嗯～這就對了嘛！”
    一旁看著倆人對話，40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忍不住打趣道：“你們倆的悄悄話說完了嗎？你們倆要是對細菌有不同的意見可以大聲說出來嘛！”
    張秀芳臉上一紅，往後撤了一步，對著眾人大聲說道：“咳咳…細菌雖然看不見，但是攜帶它的人，能夠很明顯的區分出來。”
    話鋒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抬手指著說道：“比如周文忠！”
    “我身上帶著美帝的細菌？開什麽玩笑呢！”
    張秀芳沒有搭理周文忠的話茬，繼續大聲說道：“還有馬二寶！”
    馬二寶聽到自己的名字，也從隊伍中走了出來，站在周文忠身旁，帶著哀怨的語氣小聲嘀咕道：“你說你騙她幹啥！這下好了吧，我也跟著吃瓜落。”
    “不許交頭接耳！”
    張秀芳嗬斥了一聲，接著給大家夥說道：“他們倆都是細菌的攜帶者，大家夥瞅瞅他們的衣服都髒成什麽樣了？還有脖子上的泥，壓根不用搓，手一碰就落灰！嘖嘖嘖……特別是周文忠！頭發也不剪！都快成虱子窩了！”
    “我不洗澡是因為我沒錢！壓根不是什麽細菌的……”
    “哪怕你是洗了頭，這頭發長的都能紮小辮了！”
    “我……”
    “你再敢狡辯？那你就是愛國衛生運動的漏網之魚。”
    “你……”
    “閉嘴！沒輪到你說話呢，不要一而再再三的打斷我說話，你懂不懂什麽叫做發言流程？”
    周文忠憋氣不吭聲，斜著眼睛看向房梁，心裏感受著空間裏的物資，心思已經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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