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事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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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豁……”
    周文忠一進屋子就聞到一股潮味,看著地上燃燒的碳盆,還有露煙的煤爐子管道。
    夾山之間有個掏出的窗口,上層的牆麵被煤油燈燎的已經發黑發亮。在沒通電的年代,這種做法可以點燃一個煤油燈,照亮兩間屋子。
    土炕上躺著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頭發枯黃,長相十分普通。袒胸露肉穿著打布丁的薄衣服,身上蓋著被子,手裏夾著一根卷煙。
    “誰先來?”
    馬二寶屁顛屁顛的把火柴盒丟了過去,砸在中年女人的身上。
    “忠哥我給你介紹一下,摸摸看看也行,想玩兒別的也行。反正就是一根火柴的時間。時間不夠就得再續。”
    “這不是坑傻小子呢嗎?一斤地方糧票現在就得要8毛錢。整體算下來,1塊錢連1分鍾時間都買不到。你自己玩兒吧。說句難聽話,這娘們魚口都不知道爛成什麽樣,你也不看看她的年齡,都夠當你媽使了!妥妥的解放後八大胡同的漏網之魚。”
    周文忠說完後推門就走,馬二寶站在原地不動彈。
    “我在門口等你。票都買了,不玩兒就浪費了。我可沒錢給你加時間。”
    周文忠關上木門,站在門外點上一根煙,右手小拇指和無名指夾著煙,在手指頭上翻來翻去,時不時抽上一口。
    “呸……惡心!下流!”
    “不過寶哥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人生四大鐵,一起扛過槍,一起飄過倡,一起分過贓,一起同過窗。寶哥在促進關係中,帶領著自己一步步的邁向靶場。”
    剛抽了4口煙,就聽見房門打開,馬二寶低頭係著腰間的繩子,從裏屋走了出來。
    “完事了?”
    馬二寶頭也沒抬的答道:“啊。”
    “挺快啊。”
    “我沒錢了。”
    “怎麽弄的?跟哥哥說說。”
    “我就是用眼睛看著,自己弄出來的。”
    周文忠伸出右手對著馬二寶比劃了一個讚。
    “嘖嘖嘖……人才啊!趕緊穿好衣服,外麵這麽涼,別再坐下病了。”
    “哦。”
    剛才開大門的男人從東屋裏走了出來,看了看兩人說道:“下次別來的這麽早。還不夠耽誤事兒呢。等過個半拉月吧,到時候你們再來就有新鮮的了。”
    “知道了!”
    “把門給我關好!”
    “明白。”
    馬二寶輕輕關上大門,領著周文忠往外走去。
    周文忠看著眼前這位四零後的老色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忠哥坐電梯不?前頭就是火車東站。有電梯!”
    “不玩兒,我在民國時候就玩過這部電梯了。沒意思。”
    “1959年底這個火車站才翻新過,去瞅瞅唄。”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回家了。沒意思。”
    “得,一塊兒走吧。”
    倆人買了票乘坐大氣包公交車,轉乘517路電車,在一陣丁零當啷聲中,半個小時後馬二寶拎著棉鞋,在交道口電車車站下了車。
    “我先下去了,明兒見。你可別忘了後天的事兒,記得領來一位大師傅。”
    “放心吧,保證是位好手藝的廚師!”
    周文忠坐在木製座椅上,隔著玻璃和馬二寶揮了揮手。
    時間下午4點多,冬季總是黑的特別快,此時的天色已經略顯暗淡,周文忠提著濕衣服出現在南鑼鼓巷中。
    “小周吧?嘿!往後瞅瞅。”
    周文忠聽見呼喊聲,停下腳步往身後方向看過去。
    “啊。原來是糧站的劉會計。您可是還沒到下班時間呢,擅自脫崗的問題很嚴重啊!”
    “叭……”
    王會計對著周文忠的肩膀就是一巴掌。
    “你還敢開我的玩笑?等不及了吧?這幾天武裝部的保衛員有些事兒耽擱了,已經推遲好幾天,直到現在也沒空。這不嘛!我自己一個人給大家夥發糧票來了。”
    周文忠這才看清王會計左右兩側腰間都掛著槍套,手裏提著一個黑色皮包,上麵印著:北京市糧食局。
    “劉會計你至於這麽小心嗎?還拿兩把槍。”
    “不小心行嗎?你知道這包裏裝著多少糧票嗎?說句心裏話,我自打掂著這個皮包,眼睛裏看誰都覺得是壞人。”
    “得得,我給您頭前帶路。輪到我們95號院子了?”
    “看具體路線唄,怎麽方便怎麽來。反正都是有數的東西,都能對的上。”
    “那就好,那就好。前麵就是我們院子,這附近的40來號院子都發完了?”
    “嗯,現在天黑的快,趕緊著吧。我也好回去交差。”
    “成,走著。”
    “我說你小子真身打扮,差點沒認出來。可以啊!新大衣、新棉褲、新棉鞋。”
    “嗐,新年新氣象嘛。不能給咱們糧站丟人。穿的破破爛爛不像那麽回事兒。”
    倆人有說有笑,但不約而同的都跳過了張秀芳,連同早晨時候的細菌戰也沒提及。
    “行啊!今天都湊一塊兒了。”
    劉會計往胡同方向看去,王建平領著兩名身被長槍的聯防隊員走了過來。
    “呦嗬~王幹事又來抓壯丁了?嘖嘖嘖……還帶著兵,瞅把你給嚇得。”
    周文忠一聽就明白,王幹事相比劉會計稍遜一籌,政策上[以糧為綱]從來不是玩笑話,就好像奠定了某些基礎似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街道辦管著附近幾萬戶的居民,糧站連街道辦工作人員的票據都管著呢!
    像一些是補助票,糧站工作人員可以運用手中的權利,卡一卡、押一押、拖一拖。總之一句話,不是不給你,得先等等。
    像他們有種手裏有點權利的人,都有著自己的一個圈子,基本上不會為難圈裏人,因為以後誰也不敢說不打交道。即便是上級領導們的意見不同,自己私底下也會有所交集。
    與人為善這個成語,以及你幫我、我幫你的精神。在圈子裏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別在這兒胡扯,什麽抓壯丁!上山下鄉是國家的政策號召,應該積極響應。”
    “那你還讓人背著槍?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你光說我了,自己瞅不見自己黑。你身上不是還掛著兩把槍呢嗎?”
    “兩把槍?我皮包裏還有手榴彈呢,你信不信?”
    劉會計說著說著來了勁,打開皮包後就是一個黃褐色的木柄手榴彈。
    “乖乖!”
    劉會計把皮包扣好,嘴裏說道:“你也不瞅瞅這裏裝的是啥!說句難聽話,我手指頭一直勾著線呢,我死了沒關係。這些糧票必須得給毀嘍!”
    “嘖嘖…這不是周文忠嗎?剛才我都沒瞅見你。”
    “嗬嗬~王幹事您眼裏關注的都是國家大事,我這平頭老百姓身上又沒有閃光點,沒那麽顯眼。”
    “挑我的理?”
    “不敢不敢,我可沒這麽說。”
    劉會計瞅瞅王建平,瞅瞅周文忠。
    “認識?”
    “可不嘛!我們院子正好在王幹事的責任範圍之內。他可是我們的父母官。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王幹事都得伸把手幫一幫。”
    “什麽父母官?不管在什麽工作崗位,都是為人民服務嘛!這種話以後可不敢胡說。”
    “誒,我記心裏了。”
    “你們倆先去把住家戶給召集起來,過會兒統一登記記錄一下,今年符合下鄉的人員信息。”
    “誒。”
    “是。”
    兩名聯防隊員背著槍走進院裏,不一會兒就聽見了敲門聲。
    周文忠從兜裏掏出【蝶花牌】香煙給他們倆人點上。
    王建平夾著煙斜眼看了劉會計一下。“呼……小周你可以啊!跟劉會計有說有笑。看來你在單位裏群眾關係搞得不錯嘛!”
    “嗐,得虧領導們的照顧,我連站都沒站穩呢。閉著眼摸索著過唄。”…………
    劉會計也抽了一口煙,聽這倆人話裏有話的交流。
    “那什麽,您二位進家裏歇會兒吧?這麽冷的天倒杯開水,暖暖手也挺好。”
    “甭麻煩了,你先回去把衣服晾起來吧。”
    “誒,那我先去忙活了,一會兒有事的話,您二位再吩咐。我聽喝就是。”
    “行,進去吧。”
    周文忠對二人點點頭,提著手中的細麻繩回院子裏了。
    “大劉,這小子誰的關係啊?我可聽說他才進你們糧站沒幾天。怎麽著?掛了號了?”
    劉會計歪著腦袋看向天空,壓根不接話茬。
    “嘿我說,跟我來這套是吧?”
    “誰的關係?你自己猜吧。反正我們糧站的櫃台下麵,寫著他家的住址呢。咱們倆分工不同,體係也不同。瞎打聽就沒勁了。”
    劉會計這個雲山霧罩的回答,讓王建平心裏摸不著底,這就意味著吃不住周文忠。
    整條街道上,科級幹部並不少,但都是在街道辦掛了號的,自己身為街道辦的工作人員,必須得弄清楚每個人的跟腳。
    以此避免落實政策時,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弄不好還得挨批評。這是一個基層工作人員應有的自我覺悟。
    “大劉,這可是我過年準備帶給老丈人的大前門,歸你了。”
    劉會計打開皮包說道:“你看看!這是幹啥?”
    王建平把香煙丟進他的皮包裏。
    “差不多得了啊!我就這麽一包。”
    “咱倆什麽關係?咱們倆的單位又是什麽關係性質?你問我,我能不回答嗎?”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趕緊說!”
    “嘿嘿~那小子和我們站長的閨女張秀芳,玩兒的挺好。今天可不是休息日,他上班時間就去洗澡理發了。上次也是張秀芳幫著他買糧食。我們糧庫好幾次的加班幹活,這小子一次都沒參與。啥批評也沒有落著。你說奇怪不奇怪?”
    王建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你自己個在這兒慢慢想吧,我先去完成我的任務了。這一天天的淨是事兒。”
    “唉……走走走。”
    王建平踩滅手裏的煙頭,摩擦了一下臉,這天氣凍的臉都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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