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哧…”

    “吱…嘎！”

    “哧…哧…”

    周文忠前前後後一共聽到了3輛汽車的停車聲，再然後就是用力關閉車門的“哢嘭”聲音。

    消失多天的馬遊和，抬起右手在前麵給各位領導領路，季二良站在院子門口位置拱手接待。

    “萬處長！辛苦辛苦，趕緊進正房堂屋喝口茶歇歇。”

    “嗯，老六他人呢？”

    “六哥在屋裏泡茶呢，您請。”

    “嗯。”

    萬處長手裏夾著煙，提鼻子聞見院裏的飯菜香味挑挑眉毛。輕車熟路的往正房走去。

    季二良雙手合十放在臉前，大拇指幾乎快頂在自己鼻孔裏。拜了拜說道：“哎呀馬段長！辛苦辛苦。前幾天京西貨運站倉庫多虧了您抬抬手簽字，請請請…”

    “這話說的就遠了。”

    “唉！您請您請。”季二良右手放在身後連連揮動，沈慶生的小情人看見後，立即帶著馬段長往堂屋走去。

    “哎呀！張站長幸苦幸苦！六哥在裏頭等您半天了，請請請…”

    “你也辛苦了。”

    “您屋裏請。”

    張宏義微笑著點點頭，背著手往堂屋方向走去。廚房裏的周文忠隔著玻璃看到這一幕，不敢相信來人竟然是張宏義。用力擠了擠眼皮自語道：“他特麽，幸虧老子當初沒有動手扇你閨女。不然的話說不定現在我就在哪塊士裏埋著了。”

    周文忠嘴裏嘟囔完這句話，從懷中掏出黃地霸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哎呦李書記您請，請請…都在屋裏等您呢。”

    “嗯。”

    “何廠長您能來實在是太給麵子了，您請請請…”

    “嗯。”

    “倪書記您請，文書記您也請。還得說是您二位來的方便，請請請…”

    “嗬嗬。”

    “常書記您能在百忙之中從石景山趕來，真是賞臉。您快請請請…”

    “正好湊著車一起過來。”

    “感謝感謝，您屋裏請。”

    季二良雙手拍著大腿喊道：“哎呦喂！齋堂糧庫的賈站長您快請進，都在等您呢！快請進，請請請…”

    “嗯。”

    看著最後1位領導也被接待進堂屋，季二良張大嘴揉揉發酸的臉頰。掏出兜裏的中華煙向著3位司機分了分。

    馬遊和跑出來說道：“甭等了，該來的都來齊了。”

    “知道了。”

    季二良連同馬遊和兩人，各自從廚房裏端出2盤菜走向正房。周文忠躲在廚房裏分析著剛才的來人，沈慶生一方和他們相互之間都顯得太客氣。真正的原因隻能有1個，那就隻能因為是沈慶生的後台太硬，而且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代言人，他們雙方都在飾演著傳話筒角色。

    今天的堂屋正房餐桌，是由2張四方桌拚起來使用。中間的大托盤上麵放著1個略帶沙士的大羊肚，其餘的菜品都在冒著熱騰騰的香氣。椅子上的所有人都隻顧著抽煙，或是轉動幾下自己麵前的酒杯，所有人的筷子頭都沒濕，地上也放著2個西鳳酒的紙箱。

    沈慶生食指敲了一陣餐桌，斜著眼暼向在場所有人，還是養氣功夫不到家，這時候“蹭”的就站了起來。

    “我沈六這人大家都了解，說話就喜歡直來直去。萬一有哪句話說的不對，諸位都多擔待擔待。我說句關上門的話。”

    所有人聽到他口中的最後一句話，全都把視線放在了沈慶生身上。

    “最近貨下的太慢，我老板很不高興。”

    軋鋼廠武裝部長·保衛處處長·市東城分局教導員·萬開闊同誌直接答道：“那是因為你的自由市場才剛剛開起來，總要給老百姓們一個慢慢適應的過程。”

    “砰！”

    沈六拍著桌子叫嚷道：“不對！平常半天就能賣完的貨，自由市場截止到今天已經重開了2天時間，竟然連平日裏的3成都賣不到。萬處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其中是因為有人借著我老板的旗，要把這潭水攪混！”

    “不能夠！沒影的事兒。”

    沈六擺擺手表示不想聽萬開闊的廢話，點上根煙說道：“神武門的自由市場之所以能重開，那是因為我老板遞上去了話。現在有人想借著我老板的這個機會乘乘涼？那得看我沈六願意不願意！多餘的廢話我不想多說，整個東城區隻能有1個自由市場，其他人如果沒有拜山頭，就敢在東城區這片地界開門賣貨，我沈六發現1個就燒1個！發現2個就弄死一雙。”

    東城區區委組織部副書記·馬鬆吾打著圓場解釋道：“東城區以前的自由市場就不隻你們一家，你知道東城區總共有多少住戶嗎？這盤菜你是吃不下的。”

    “吃不下我就讓它爛在鍋裏！現在是現在，以前是以前。現在我老板的老板是委員，以前我老板的老板是候補委員。現在他老人家隻是隨便在會上說句話，東城區的自由市場就能重開，你們難道還弄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沈慶生現在誰的麵子也不給，好話、賴話、婉轉話全都不聽也不說。誰敢接自己的話茬就直接懟過去。有個在最高辦公室裏當委員的大老板，說話做事就是這麽牛逼！根本不需要跟屋裏這群處級幹部講彎彎繞的話。

    “話我已經挑明了，勞煩你們諸位都把我剛才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帶回去。我大老板還說，他最討厭不守規矩的人，特別是你們糧食局！說好的8噸新糧按3等陳糧走，現在呢？我就問問你們倆！8噸糧食都特麽的被你們倆吃光了是嗎？”

    沈慶生“砰砰”拍打兩下桌子，指著張宏義和賈世良嗬斥道。

    “你們倆人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滾蛋。我大老板能把你張宏義從山旮旯裏弄出來，還能再把你扔回去！還有你賈世良，你們齋堂糧庫之所以今天能成為京西最大的糧站，你心裏應該明白當初是誰說了話！這塊金子招牌你要是嫌重背不動，你現在就可以說出來，我保證不為難你。太和糧站的李達源想巴結我，都找不到我家門的朝哪個方向開！”

    見所有人都不說話，沈慶生把手裏的半截煙頭丟掉，重新點上1根。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說道：“我再給你們倆人1個機會，現在數目略微的改一改。你賈世良的齋堂糧站給我拿出6噸新糧，你張宏義的二糧站給我掏出4噸新糧。而且必須給我按照代食粉的價格走，這是京西貨運站的6號倉庫鑰匙，當啷！”

    沈慶生把兜裏的鑰匙丟在2人麵前的桌子上，夾煙的手指向2人虛點幾下說道：“鑰匙拿起來，那咱們就還是自己人。”說罷這話，左手肘撐在餐桌上，等待倆人的答複。

    張宏義和賈世良倆人湊到一起，小聲嘀咕了一陣子，賈世良把桌上的鑰匙拿起來揣進兜裏。

    “啪啪啪…”沈慶生笑著拍拍手點點頭，最後把視線放在鐵路局馬段長身上。

    “鐵路上的事還是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還得說是人家馬處長爽快，從1955年到現在根本就沒掉過1次鏈子。二驢！”

    門外的季二良聽到沈慶生在喊自己的名字，快跑幾步從旁邊小屋裏，捧著1個小木盒敲敲門走了進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