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周文忠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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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其他3人全是傷員,別說做出給周文忠喂水的動作,就連下地走路都不可能完成。
鍾錦寧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俯身對周文忠說道:“我往下倒的時候慢一點,你可幹萬別咽下去,不然的話等會兒受罪的還是你自己。你想吐的時候就側側臉。”
“嗯。”周文忠覺得渾身上下不疼了,說話也有勁了。
鍾錦寧在這一刻腦子裏想的全是白求恩,他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手腕放在周文忠麵前10厘米的上方,隨著手腕傾斜,茶缸裏的涼開水成線一般流在周文忠口中。
“護士勞煩您給瞅瞅,剛才我朋友他說肚子裏有股氣。竄來竄去就是放不出來,而且他剛才臉都被憋的發青。”
一旁的護士聽完趙有金的問題,沒有立刻給病人檢查。而是看著鍾錦寧手上動作問道:“鍾大夫您今天下了夜班還沒走啊?”
“噗…咳咳…”周文忠嘴裏的水直接噴了出來,然後趕緊解釋道:“護士你別多想,我和鍾錦寧大夫就是普通的醫患關係。我們倆壓根就不認識!一點也不認識!我都不知道她叫什麽!”
“我就是…那個…他們家沒家屬,我就是幫著他喂口水漱漱嘴。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年輕小護士笑的露出2顆虎牙,意味深長的拖著長音應道。
鍾錦寧的臉上瞬間紅了起來,從她瞪周文忠的眼神,可以看出她這是氣的。
趙有金趁著沒人注意自己,對著周文忠偷偷眨眨眼示意。
“你哪兒不舒服啊?”
隔壁床鋪的呂大頭聽見護士問自己,趕緊皺著眉頭答道:“肚子疼!有氣放不出來。”
“嗯,等會兒我問問大夫吧,看看能不能給你開點四磨湯喝喝,現在還能堅持住嗎?”
“能吧,我盡量堅持。”
“你們倆有哪裏不得勁嗎?”
“沒有。”
“我還行。”
小護士做完記錄,衝著鍾錦寧點點頭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你!”
“我怎麽了?我剛才都向她解釋了一遍,人家自己不信你怨我幹什麽?咱們倆不說這個,你到底信不信這個世界上有紫色的金魚?”
“不信。”
“那你信不信我能把你的工作證變回來?”
“不信。”
“激將法!小嫚小嫚你別急,急出病來無人替。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咱才相聚。昨天聚今天聚,弄不好明天還得聚。鐺哩個鐺,鐺哩個鐺,一回生二回…”
“你叫我什麽?”
“小嫚。你不是山東人嗎?我這麽喊你顯得是不是特親切。你要是現在走了,你的工作證可就真的回不來了。”
鍾錦寧握著門上拉手轉過頭答道:“我不要了。”
“賭氣可不是1個好習慣,特別是和我這樣一個讓你覺得討厭的人賭氣。隻要你誠實回答我1個問題,我現在就把你的工作證變回來。”
“你說得對,你不值得我生氣。問吧。”
周文忠勾了勾手指,鍾錦寧走回病床前看到他嘴唇微動就是不出聲。
“你到底要問什麽?”
周文忠聞著她身上香雪海牌的香皂味,小聲問道:“我長的俊不俊?”
鍾錦寧倒吸一口冷氣,看著周文忠的眼睛鄭重答道:“你是我見過長的最醜的,最難看的,最惡心的,最無賴的,最豐齪的…”
“嘿嘿…粗柳簸箕細柳鬥,世上誰嫌男人醜。但是你得從心裏承認,我已經被你記住了對吧?你的東西就在病房門口地上放著呢,趕緊去瞅瞅吧。”
鍾錦寧剛才跑出病房時就覺得兜裏不對勁,關上門往兜裏一摸。
“嘶…燙燙…”
1個已經滲出油漬的報紙包,正在散發著熱量,裏麵裝著的20個金黃色羊肉丸子,表皮酥脆就像是剛剛才出鍋一樣。特別是上麵還撒了一些胡椒鹽,散發著陣陣香味。
“這得用多少肉票、糧票才能做出這麽多的丸子?”
鍾錦寧再往兜裏摸去,翻開自己工作證檢查,見工作證裏夾著1張大黑拾和1枚鑰匙。轉過身就準備把這些東西還回去,又想起剛才在病房裏周文忠說的話,讓自己出門再瞅。很明顯周文忠是不想被屋裏人知道這些東西。
“吱…”
周文忠看著進屋後一言不發的鍾錦寧,又一次勾動手指頭,示意她靠近床邊說話。
“你又想問什麽?”
“我已經給了你工錢,你把筆和紙遞給我,我把家裏的地址寫給你。可憐我二弟呦!它才剛會走路就沒了我這個哥哥照顧。”
“你別嚎了!”鍾錦寧跑出門,拿過來1支鋼筆和記錄本問道:“我來寫吧。”
“不!我非得自己寫。你把筆塞到我手裏。”
周文忠感受完她掌心的溫度,捏著筆在本子上無視線的寫下句詩詞:“君不見外州客,長安道,一回來,一回老。”
看著本子上龍飛鳳舞的15個字,鍾錦寧再一次感覺無語。字寫的雖然挺好看,可就是人不怎麽樣。
“你家住長安啊!”
“別著急,我這不是想多看看你嘛。我馬上就寫,你先把本子翻翻頁。”
周文忠提起筆寫下南鑼鼓巷95號的地址。
“倒座房,最西邊。”
“這種房子冬天肯定很冷吧?”
“我自己一個人住,不管在哪裏都覺得一樣冷。”
“咦…”
鍾錦寧惡心的渾身一顫,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走出病房。
“啪啪啪啪…好好好!”趙有金鼓著掌感慨道。
“厲害厲害。真有招啊!”
“好手段!”
“承讓承讓,有金兄弟來根煙順順氣兒。”
趙有金看看3人床邊架子上的吊瓶,裏麵的藥水還有一大堆。打開窗戶後嘴裏叼著4根煙一起點燃,然後就像墳頭插香似的,往每位病人的嘴裏插下。
“呼…”
周文忠閉眼享受著,彎起左手把嘴裏的煙取下。
“你胳膊能動彈啊?”
“還行吧,大臂不能動。還有就是非常疼。有金兄弟你家住哪兒啊?”
趙有金沒有絲毫隱瞞,畢竟屋裏所有人都是過命的情分,直接答道:“官園。”
“東城北邊那個官園嗎?”
“對。”
“你家附近那裏是不是有個牙雕廠?雕刻象牙的。”
“嗯,1959年才建立的小廠子。樹根他們也會雕,裏頭的好些位大師傅都是宮裏造辦處出身,我經常從他們廠店鋪門口經過。”
周文忠夾煙的手心裏出現2張大黑拾,放在床邊說道:“那就拜托有金兄弟了,改明兒個再路過的時候,讓他們用象牙給咱們雕刻些煙嘴,前麵是帶銅箍的那種。這是錢。”
“不用,根本費不了幾個錢。雕煙嘴用的都是些下腳料,我兜裏有。”
“拿著吧,剛才我還沒謝謝你呢。”
“你看出來了?”
“我要是連這個都瞧不出來,那我不就成真傻子了嘛,拿著拿著。”
“真不用,明後天的吧。我給你們每人帶根象牙煙嘴。你們幾個等會兒別忘了對對詞,我聽馬哥說下午傍黑會有公家人來問話,你們都是與歹徒搏鬥的英雄。其實也沒啥詞可對,不管你們說什麽,他們的稿子早就寫好了。就這麽著吧。”
趙有金拿起地上的藤條暖瓶,走出門前去打水。
周文忠幾人等了2個小時也沒見公家人來詢問,隻有軋鋼廠廠工會為代表,向周文忠送來了2個搪瓷茶缸,2瓶墨水作為物質獎勵,還有1張手寫的獎狀。
最後軋鋼廠工會人員再三保證,周文忠下個月1號絕對能轉正。趙有金這才願意打開病房門放他們離開。(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