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人都跑哪去了？吃飯的技術員呢？”

    有員工聽到詢問聲，撂下抹布走到王昌達跟前解釋道：“他們全都吃過飯離開了，”

    “吃過了？你開什麽玩笑！我就出去這麽一會兒，1個人也沒剩下？”

    “真走了，他們每人攏共就3兩麵條。吸溜兩口就完事了，剛才周文忠自作主張又給他們每人發個1兩重的二合麵窩窩頭，讓他們刮刮碗裏的蔥油。”

    王昌達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見到了外星人，重新看看回答自己問題的手下。

    “你跟我講聊齋呢！高級知識份子們每人拿個窩頭刮碗底？”

    “真的，呐！那盆裏還有點蔥油底兒，是超出計劃外的產量，您不信就嚐嚐吧。”

    王昌達順著他指示的搪瓷盆走過去，掀開籠布拿出1窩頭沾了下湯汁。

    “有點南味兒、沒有糊味、稍微有點鹹、蔥香味很濃鬱、蔥渣不塞牙、不糊嘴、拌麵條吃應該不錯。行，李主任最起碼沒給我安排個少爺兵，這手藝反正比自己表叔強。”王昌達把手裏的窩頭咽下，再從褲兜裏掏出張1兩重的粗糧飯票。伸手擋開下屬遞來的手，強行放在飯票盒裏。

    “吃東西就得掏錢，我同樣也不能例外！你們這是憋著想害我嗎？”

    “沒有沒有…王股長您這話說的。”

    “最好是沒有，我要是吃東西不給飯票，那我這個飯碗就可以砸了！你們注意好衛生工作！”

    “明白。”

    “是。”

    “慢走啊王股長。”

    王昌達伸手把嘴唇上的油星抹幹淨，再從兜裏掏出草紙，一邊擦手一邊走出食堂門口。別人可以在嘴唇上塗油顯闊，自己身為一名領導幹部，這是絕對的錯誤行為。

    “周文忠呢？你知道他跑哪兒了嗎？”

    陳和生停止搖椅子的動作，雙腳踩地站起身指著許大茂嗬斥道：“不洗澡就出去！你什麽身份竟然敢上班時間溜崗！張遠濤是你們宣傳處領導吧？你跟我去見他！”

    許大茂閃身躲開陳和生抓來的手，從兜裏掏出官廳香煙拍出1根遞了過去，他終於回想起來對方是6級辦事員身份，比自己科室中的宣傳組組長職位，還要高出2級。

    “對不住對不住，您抽根煙歇歇，對不住對不住…說錯話了，該打該打…”許大茂賤兮兮的抬手輕拍在右側臉頰上。

    陳和生抽著煙沒好氣的說道：“周文忠調崗了。”

    “調崗？調？調！！他1個工人能稱得上調崗？我隻聽說過工人換崗，頭一次聽說調…不對！您的意思是說他…”

    “我什麽也沒說，這都是你自己猜的。”

    許大茂又抽出1根香煙放在木桌上問道：“那他調到哪兒了？”

    “後勤後廚，小食堂招待處。”

    許大茂氣的跺腳喊道：“不是吧！小食堂那裏從來就沒有設立過幹部崗！”

    “以前沒有，周文忠去了以後就有了。”

    “啊！”許大茂低著頭轉身離開澡堂，失落的樣子就好像頭上戴了頂綠帽。看著腳下不斷變化的黃土地、水泥地，也不知道自己雙腿是怎麽動彈的，就連自己是怎麽回到宣傳處的都忘記了，失落的趴在辦公桌上不想說話。

    “喂喂！試音試音現在試音。”廣播員走到窗戶口往下看去，科室同誌在樓下高舉雙手揮舞著發信號。

    “現在開始廣播，我廠從市總工會獲悉，為弘揚勞模精神、勞動精神、工匠精神，我廠開啟五一勞動獎狀、五一勞動獎章和工人先進稱號評選表彰活動，擬在我廠範圍內評選出10位先進典型。

    市五一勞動獎狀、五一勞動獎章和先進工人稱號是市總工會授予先進集體、先進職工的綜合性榮譽稱號，從今年開始，除召開全市勞模表彰大會的年份外，每1年評選1次。並且時間改為在五一勞動節前夕進行表彰。

    本次推薦人選按照麵向基層、麵向一線、麵向普通勞動者的原則，更注重推薦在［大幹30天］、［突擊小組］、［技術攻堅小組］中聽黨指揮、英勇頑強、不畏艱險、無私奉獻、成績優秀的工人代表，所有推薦對象均由各車間、各小組、各工會自下而上推選。

    另外，原計劃我廠工人評級考核也將改為在5天後開始。所有參加考級工人請先去各小組、各車間報名。考級地點和具體時間由各車間書記另行通知，廣播結束。”

    廣播員立馬換上播音器材，看著機器上的紅燈慢慢消失長出一口氣，廣播員工作雖然不忙，但每次念稿時總覺得心髒快要蹦出來。

    時間下午6點半，四合院劉家門口就連後院裏的電燈也打開了，來往人員進進出出就沒斷過。

    “師父好。”

    “師父。”

    “師父還沒吃呢？”

    “師娘好。”

    “師娘您忙著呢，老蒯你還愣著幹哈，趕緊幫師娘搭把手！”

    “不用了，就這麽點活兒我自己就能幹。”

    “沒事師娘，我媳婦閑著也是閑著。”

    “我來吧師娘。”

    “好好。”…

    劉海忠一臉嚴肅坐在收音機旁邊，這一群徒弟來的目的他自己心裏清楚。

    “咳咳…”

    聽到自己男人咳嗽的聲音，二大媽領著屋裏的女眷離開堂屋走進臥室中。劉海忠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人都來齊了吧？”

    “是。”…

    “那我就長話短說，這次的2進3、3進4、4升5的考核，隻要你們好好按我教的去做，根本就沒有任何難度。但是啊但是！總有那麽幾個高級鉗工挑我們的刺，說什麽工件模棱兩可的就砍一半，放他媽的屁！考試用的都是報廢件，都是殘次件，跟咱們有屁的關係！如果這次考核有人拿工件說事，你們就讓他們找我，我再去找車間主任主持公道。”

    “明白了師父。”

    “放心吧。”

    “絕不給您丟人，我們主要是想問問有沒有…可能考哪一道題？”

    劉海忠思索片刻答道：“還是老一套，怎樣選料，怎樣減少機械加工量，怎樣製造修複減少損耗，怎樣降低鍛件成本，要麽就是計算缺陷當量，試塊法嘛！說了多少次了還問！剩下的就是問你們什麽材料不能焊，什麽材料不允許補焊，強化元素是什麽？各個鋼材符號各代表幾級鋼材，自由鍛時根據工藝要求鍛造，這次的3進4級很可能考三通管鍛件，也可能氣門擺臂，這種一般題目反正每年都要考1次。”

    “哦哦哦哦…明白了師父，看來我回去以後還得翻翻書。”

    “你的書比發的時候還要新。你到底看過沒有？”

    “早就不知道丟哪去了。”

    劉海忠氣的站起身，照著他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手疼的同時瞪大眼睛說道：“對了！對對對！咱們廠這次的考試，絕對有鍛造作業安全技術類的題目，對！肯定有這些題，你們回去以後就去翻書，要麽就回車間裏看鍛工安全守則。肯定得有1道大題是講安全生產這方麵的，這幾天老是開會講安全生產，這次考試肯定也有。都別愣著了趕緊回去翻書！”

    “唉。”

    “那我們先走了啊師父。”

    “再會啊師父。”…

    所有徒弟走到堂屋門口處時，全都挨各衝著劉海忠欠欠身告辭。二大媽從臥室裏拿著掃把走出來，低下腦袋把地上的一堆煙頭收集起來裝進笸籮裏。然後放在餐桌上，拿起1張報紙平整鋪開，扭斷煙頭取出剩餘煙絲收集好。平日裏可以用於換一些針頭線腦，也有一些補襪子的手藝人接受用煙絲結賬。

    “老劉，今天下午何雨水來咱們家了。”

    劉海忠忙著轉動收音機旋鈕，毫不在意的答道：“為傻柱這事兒來的吧，我都說了我最近很忙，評選先進工人才是大事。有了光榮稱號方便我以後競選小組長的位置。”

    “要不你試著幫一下吧。”

    “我很忙！院裏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二大媽把桌麵上的煙絲用手掃到一起說道：“傻柱出來以後肯定得領你的情，再者說咱們家可是沒啥家底兒了。回頭光齊兒子生出來不得找個做菜的炊事員嗎？傻柱有臉朝咱們要錢？院裏人的吐沫星子不得淹死他！湯奉省下來不說，傻柱的隨禮還能輕嘍？這裏裏外外算下來，咱們倆給孫子辦事是1分錢沒花，弄的好嘍還能再賺幾個錢。”

    劉海忠把收音機的音量調小，點上根煙抽著說道：“你說的很對，院子裏的事同樣不能放下。去把雨水那丫頭給我叫過來吧。”

    “好。”

    二大媽把煙絲用報紙包好，踩著凳子把報紙包放在櫃子頂上省的受潮，擦幹淨凳子走出家門前去中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