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準i/救人

字數:8213   加入書籤

A+A-




    “雖然是這樣說……”萩原研二看向某個方向,眾人也隨他看去,“鬼塚教官現在可能沒空管我們哦。”
    “鬆田!誰讓你把槍拆了!”
    隻聽這聲音就讓人擔心教官的血壓會不會爆表。
    “哈你確定這槍沒被摔過嗎”而他口中的卷毛青年正盤腿坐在地上,警帽歪歪斜斜地扣在他頭上,帽簷早被不耐煩地轉向側邊,麵前是已經拆得七零八碎的零部件,嘴裏還一直嘟嘟囔囔的,“中軸線……”
    “他就這麽,把槍拆了”櫻井理莎不可思議地道。
    “小陣平的習慣啦。”萩原研二習以為常,笑著跟大家解釋,“從小到大,不管什麽東西到他手裏,他總想拆開看看,所以才會對機械那麽精通嘛……”
    “你給我站起來鬆田!”鬼塚教官怒吼道。
    而綺月也趁著其他人聊天的時間,將成績報上去,然後直接把槍歸還,斷絕了降穀零教學的可能。
    等降穀零聽完鬆田陣平的二三事再回頭找綺月的時候,已經晚了。
    降穀零豆豆眼:“……你後兩輪沒打吧”
    綺月無賴地攤手:“反正最終成績隻要兩輪成績相加嘛,不礙事。”
    做事一向認真甚至有些較真的金發青年忍了又忍,沒忍住,打算找教官再把槍要回來,“我今天一定要完成我的教學!”
    “測試結束——”仿佛是故意的一樣,那邊鬼塚教官踩著降穀零的尾音宣布,“所有人!歸還裝備!”
    降穀零:“………………”
    “噗!”綺月捂著嘴,迎著金發青年直射而來的譴責目光拚命擺手,“我、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咳咳,”諸伏景光也很想笑,但看著幼馴染氣呼呼的樣子,還是溫聲勸慰,“算了,er,這次時間確實不夠,下次再教也一樣。”
    說著,又看向綺月,剛才二人失敗的教學他也有看到,此時對著深藏秘密的少女,清澈的貓貓眼裏全是鼓勵,“綿星也要加油,如果需要幫忙,我們都很願意的。”
    綺月:“……”笑容僵了。
    雖然她知道諸伏景光是好心。
    但——可惡!居然被條子鼓勵了!還是(前世)殺她的條子!可惡啊!
    綺月自閉的時候,另一邊又出現了狀況。
    助教核對槍靶彈孔、手/槍和剩餘子彈的數量,發現少了一顆子彈,“哦,還有鬆田同學那把槍……”
    鬼塚教官一看,鬆田陣平的槍還是零部件,立馬訓斥正在罰站的鬆田,讓他趕緊把槍裝好,再把子彈還回來。
    然而鬆田陣平說子彈不是他藏的。
    吵鬧間,維修屋頂的工人進來,伊達航勸鬼塚教官先帶工人去工作,他來負責這邊的事。
    “我知道子彈不是你藏的,你先把槍裝起來,我會找出那個藏子彈的人,讓他自首。”伊達航拍著鬆田陣平的肩膀,自信地笑道。
    “沒用的班長,”降穀零上前一步,眼神卻看著鬆田說道,“如果他不能自證清白,就會淪落到像他父親一樣……”
    “我說你,什麽都不知道就別扯上我父親。”鬆田陣平有些不悅,聲調明顯低沉了下去。
    “那你能告訴我嗎”金發青年不為所動,笑得燦爛,“順便告訴我你為什麽選擇當警察。”
    在一邊旁觀的綺月都有些不忍直視,理莎成功說出了她的心聲:“這真的不是挑釁嗎”
    “呐,”眼見兩人肩臂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做好了打鬥的準備,綺月慢悠悠開口道,“教官還在這兒呢,這次可沒蟑螂了哦。”
    綺月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烏鴉嘴的潛質。
    剛說到教官,意外就發生——原本好好的屋頂“嘭”得突然破開,剛見過的維修工人慘叫一聲就失去意識掉了下來,正在二樓的鬼塚教官想都不想一個飛身跨越欄杆,在半空中接住了工人。
    本是一次成功的接應,然而工人身上的安全繩卻恰好繞過了教官的脖子!
    危險感令鬼塚教官下意識地鬆開工人,去抓脖子上彎彎繞繞的繩索,然而維修工人自身的體重卻加快了墜落速度,身上的繩索陡然抻直,瞬間勒進了教官的脖子!
    “啊啊啊!!!”這驚險的一幕嚇到了底下的學生們。
    “快去叫人!快!”
    “可是,現在去叫人還來得及嗎”
    “怎麽辦這也夠不到教官……”
    一時間訓練室一片混亂。
    於是就顯得其中幾個人格外的冷靜。
    伊達航、鬆田陣平、萩原研二、諸伏景光和降穀零瞬間就分配好了自己的任務,然後各自去行動。
    綺月都不知道他們哪來的默契,剛剛不還差點打起來嗎。
    “呐,綺月,”櫻井理莎拉著同伴的手,擔心地問,“能救下來嗎”
    “能。”綺月拋開腹誹,對這個問題想都不想,肯定地道。
    與此同時,降穀零聽鬆田陣平說他需要3分鍾修理並組裝好他那把槍,還反過來用鎮定的聲音安撫略顯急躁的鬆田:“不要著急,缺氧時,呼吸中樞的功能大概會在分鍾內停止,心髒在那之後還能繼續跳動幾分鍾。就算心肺功能停止了,隻要在3分鍾之內急救,還是有很大可能救下他的。”
    “是0分鍾,”綺月走過他身邊,順嘴糾正他,“不超過0分鍾,我就一定能救下來。”
    降穀零驚訝地看過來:“0分鍾你救”
    “心髒驟停後的黃金急救時間是4-6分鍾,如果解除窒息、保持呼吸道通暢,能將時間延長到0分鍾。”身體已經快過了思考,似是本能在運作,綺月顧不上其他人的目光,抬頭轉著圈地觀察教官和工人的情況。
    因為注意力全在其他上,她解釋得漫不經心,但就是這種態度卻又莫名讓人信服。
    跟射擊時的害怕完全不一樣……降穀零站在綿星綺月身後,眼神微閃。
    “教官……你聽到了嗎……”諸伏景光踩在伊達航的肩膀上,吃力地托舉著失去意識的維修工人,汗水順著下頜不停地流,手臂都在打顫,但他的語氣卻盡力保持著溫和平穩,安慰半空中的鬼塚教官,“你堅持住……同學們一定……能將你救回來。”
    然而站在下方的綿星卻一語讓他閉嘴:“省點力氣吧,他聽不見。”
    這樣啊,諸伏景光無奈地彎了下嘴角,手臂酸痛得要命,心裏的緊迫感卻在對方淡淡的聲音中舒緩了很多。
    實際的解救也沒用多長時間。
    萩原研二很快用話術詐出了偷藏子彈的同學,趕在鬆田陣平組裝好手/槍的那一刻將子彈拋給了降穀零。
    “綿星。”
    綺月正在思考失去意識的工人和還沒休克的教官哪個先做急救的問題,忽然聽到有人叫她,不禁愣了一下。
    “嗯”
    她回頭看去,青年警察低頭將子彈推入左輪手/槍中,隨後抬手舉槍,幹淨利落的動作足夠吸引人注意,紫灰色的眼眸緊緊盯著半空中的繩索,期間他沒有看她一眼,卻是輕聲對她道:“我教你瞄準。”
    咻——
    子彈壓著他的尾音,穿破空氣的速度很快,然而綺月卻仿佛看到了慢倍速的畫麵,瞳孔不禁慢慢放大,身體不由自主地聽從了青年的話,跟隨子彈飛去的方向去看,看著那根指頭粗的安全繩被擊中,纖維“噗咻”著根根斷裂。
    嘭。
    心髒好像也在同一時刻重重跳了一下。
    “……”綺月呆滯在原地,茫然著,分不清這混亂又陌生的感覺是什麽。
    但很快她就沒心力去思考了。
    眼角瞄到教官和工人掉下來的那一刻,心思就立馬回神,進入了狀態。
    伊達航剛接住鬼塚教官,就有一股大力從後將他扯開,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輕斥:“讓開!”
    伊達航看著天花板:“”
    雖然他剛才當“底座”承受諸伏景光和工人的重量,現在肩膀酸痛得要命,但他本身體重在這裏啊!
    高大威猛的班長同誌被萩原研二扶起來的時候還有些回不過神,他愣愣地摸了下肩膀,“綿星力、力氣這麽大嗎”
    再看眼前的場景。
    他被剛才那一拽失去平衡坐倒在地上,教官卻被綿星綺月穩穩扶住、放平,兩種態度形成了鮮明對比。
    女警抓他力氣使得大,警帽都飛了,此時披散著長發去試探教官的脈搏,說了聲“還有心跳”,便重重掐住了教官的人中。
    “哈——”幾秒鍾後,鬼塚教官的身體如觸電般彈了一下,接著就醒了過來,恢複了呼吸。
    同學們已經如釋重負,歡呼起來,長發女警卻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去檢查諸伏景光接住的維修工人,直到確認這個隻是暫時昏過去,並沒有生命危險後,才徹底鬆了口氣。
    看到這一幕,萩原研二拍拍伊達航的肩膀,笑著回複他剛才的問題:“隻是太著急了吧。”
    伊達航也笑:“你說得對。”
    “辛苦了。”綺月放鬆下來,看到諸伏景光在揉手臂,禮貌地道。
    “這不算什麽,幸好大家都沒事。”黑發貓眼青年笑得慶幸,毫不吝嗇誇讚,“綿星真厲害。”
    “我又沒做什麽……”綺月歎氣,有些無力感。
    每天麵對這樣待人溫和真誠的諸伏景光,也不怪她越來越將蘇格蘭威士忌與他視為兩個人了吧。
    “綿星同學跟我們一起去吧,”來幫忙的其他班教官一邊指揮人手將鬼塚教官和維修工人送往醫務室檢查,一邊對綺月道,“你跟醫生交流應該更方便。”
    綺月沒有拒絕,對理莎揮手示意後,跟著大部隊走了。
    櫻井理莎一直沒去打擾同伴,隻是站在一邊遠遠看著,等同伴走後,她才對不知不覺圍過來的幾人暗含炫耀地問道:“專業吧”
    “專業。”萩原研二讚歎道,“所以綿星是……”
    櫻井理莎解釋道:“我也是無意中才知道的,綺月是東大醫學係的優秀畢業生,如果不是來當警察,現在已經是保送的研究生了。”
    “欸!”x5
    “那個很難考進、畢業更難的東大醫學係嗎”諸伏景光驚訝地道,“我聽哥哥說過,論專業難度,醫學係跟法律係不相上下,壓力還更大。”
    “畢竟學的是如何治病救人啊。”伊達航感歎。
    “原來是醫學生嗎……”降穀零淺淺皺眉,與幼馴染交換了個眼神,可如果是學醫的,上次在櫻花林怎麽會把自己搞成那副樣子意識到過呼吸發作的時候她不給自己急救嗎
    謎團好像越來越大了。
    “哈!”當其他人或是讚歎或是疑惑的時候,隻有鬆田陣平滿臉不爽,“那她為什麽來當警察警察就有這麽好嗎!”
    眾人:“……”
    萩原研二扶額:“陣平醬,你不要老是忘了自己現在也是警察啊。”
    “嘛,我也不知道綺月為什麽當警察,”櫻井理莎抵著下巴話鋒一轉,狀似回憶道,“不過綺月好像比我們都小兩歲。”
    其他人:“……”
    “欸!她隻有20歲嗎!”
    “不可能!”鬆田陣平不敢置信,“霓虹跳級這麽輕鬆嗎不是說學校一般不讓跳級嗎!”
    “我哪知道。”櫻井理莎好笑地道,“我也是看了綺月的學生證才知道的,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吧。”
    “確實不是什麽大事,”諸伏景光看了眼幼馴染,忍笑說出對方的小心思,“但怎麽說呢,總覺得好像輸了什麽似的……”
    “令人不爽。”鬆田陣平接口道。
    “嘖嘖嘖,男人奇怪的勝負欲啊。”櫻井理莎不明白,搖搖頭走了。
    夜晚,降穀零在天台和鬆田進行了一場友好的對話,說了各自為什麽要來當警察,然後又互相嘲笑了對方的理由……
    現在一想到鬆田要揍警視總監的夢想還是想笑。
    然後在回宿舍的路上發現了一名坐在樹下抱貓賞月的少女。
    降穀零腳步停了停。
    “上次站在這個位置,還是和鬆田打架的時候。”
    綺月撫摸貓咪的手一頓,被聲音驚到的貓咪立馬跳起腳跑了,她拍拍衣服上的貓爪印,挑眉道:“聽起來你還挺懷念”
    降穀零好奇地問:“哪來的貓”
    “野貓吧,不知道怎麽跑到學校裏的。”綺月也不知道。
    “我以為醫生多少都有潔癖”
    醫生綺月看了他一眼,了然,“理莎說的”
    降穀零笑了笑,“不能知道嗎”
    “倒也不是。”這些信息隨便一查就能知道,綺月沒必要隱瞞。
    隻是,當一名純粹的醫生,這個夢想大概……隻能是一個永遠實現不了的夢想。
    “很帥哦。”
    “……嗯”綺月睫毛微顫,回神。
    “今天救人的時候,”金發青年看著她,月光積蘊在紫灰色的眼眸中,縈繞著笑意,“很帥的,警察小姐。”
    “你是在誇你自己嗎,警察先生”綺月失笑。
    “嗯啊。”降穀零明白過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不過……”
    “不過”
    綺月回想起白天那一槍,心情難免複雜:“今天的教學,謝了。”
    覺得這話還沒說完,降穀零認真聽著,沒有出聲。
    站在樹影中的少女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正好一片雲飄過,月光照不到她的身上,好像也趨散不掉她周身的黑影。
    “這是我第一次見,因為救人而開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