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劍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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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邊桌子上的香爐吸引了裴液的目光,這香爐比外麵笑口佛前的香爐要幹淨的多,顯然有所擦拭,爐中上麵覆蓋著三堆淺白的香灰,裴液撚起一抹看了看,也是新近兩天
    桌子上還擺了兩根舊簽,應該是很久之前求人幫忙寫的,現在直接從佛像前挪到了這一根上麵寫著“發財吃肉”,一根上麵寫著“苗苗夫家對她好
    簽子前麵沒有神像,隻在桌麵上刻畫著那個歪歪斜斜的符號,符號前還放著一個青銅小
    裴液伸手拈起,這小樽和樹林中遺落的四個是同一形製,應當就是老香子口中那個裝過仙水的杯
    把杯子收進腰袋,再看去,床頭放著半碗菜羹,是早上吃剩的,顯然老香子自昨天下午和他分別後就一直沒有回
    找老香子細細詢問的願望落空,裴液沉著臉走出這間小
    回到自己院中,老人體虛向來嗜睡,此時仍未醒
    裴液取出劍來,橫過劍刃,在額上一劃,來到甕前,低頭以水為鏡細細查
    額頭上,滲出的血遮擋了那個圖案,但把血跡擦淨之後,輕輕扒開傷口,那符號似乎往深處縮了一步,仍然烙印在血肉
    若剝去皮,則生在肉上,若割去肉,恐怕就印在骨頭上,這似乎不是某種外來的東西,而是由自己本身的血肉生
    這就是神靈打上的烙印?
    秋雨的濕冷仿佛第一次貼上肌膚,寒意泛起的同時,一種被視作雞鴨插上草標的怒意湧了上來,裴液猛地抬起頭,似乎要和什麽對
    但隻有灰白斑雜的天空陰沉沉地壓下來,豆大的雨滴垂直著向眼睛砸落,裴液毫不閃躲,任由它打得眼球微微疼
    許久,裴液自語道:“你好像隻會點”
    ……
    裴液照常準備了飯菜,端到屋中把老人拍醒,老人剛被扶著坐起來就抽了抽鼻子,啞聲道:“怎麽有血味兒?傷到哪了?”
    裴液一邊喂飯,一邊把昨夜的經曆詳細告
    老人抬起一雙深邃的眼眶,本該生長眉毛的地方皺了
    “你知道這個符號嗎?”
    “燭世”
    “燭世教?”裴液一驚,“你聽說過?”
    “隻是聽說過,沒打過交”老人道,“邪魔外道,五十年前在西南造了幾場大禍,被仙人台專力剿既然那沈閆平都不認得,可見仙人台是判斷這邪教已灰飛煙滅,不再向地方常檢派發相關信息”
    “但是如今死灰複燃了,這教派是做什麽的?”
    “既然是教派,當然是為了他們的神靈,具體我也不清實話說,我走江湖的時候,他們已經寫在仙人台的功勞簿上了,沒趕上他們興風作”老人緩緩抬起胳膊,那手一離開支撐就開始顫抖,直到按上裴液的小臂,“他們現在盯上你了?”
    “但是沒什麽大事,幾位大人已經向州中求援”
    老人卻搖搖頭:“五十年蟄伏才點燃的一蓬火,會輕易就被撲滅嗎?”
    裴液啞
    “希望他們隻是垂死前的一次嚐試,但最好還是不要低估你的敵”
    裴液沉重地點點頭,又問道:“越爺爺,你聽說過‘鶉首’嗎?”
    “什麽?”
    裴液將夢境講述出
    老人皺起禿眉,搖了搖
    裴液有些失望,本以為老人能有所建
    老人漆黑的眼眶仿佛能穿透人心:“怎麽問起這個,心裏有什麽事?”
    裴液沉默了一下,沒有接
    他確實有許多想要一吐為快的情
    比如對於黑螭的警燭世教盯上自己是有跡可循的,因為自己丹田種更好,是十二個祭品中的一個,但那條黑螭為什麽獨獨選擇了自己呢?它又抱有什麽目的?
    比如那不得不用理智鉗鎖住的憤自己要像兔子躲避惡狼一樣畏縮著躲避那些惡徒,因為他們殘殺了自己的親友,而下一個就是自
    但最終他什麽也沒因為眼前的老人不是話本裏隱居世外的高人,他隻是一條墜落泥土的可憐蟲,他的虛弱和無力都不是假
    “沒啥,等事情完了再說我今晚要去縣衙過夜,幾位大人會在那裏保護我”裴液岔開話題道,“我多做了些飯菜,你到點了就自己盛著吃吧,明天我就回來”
    老人緩緩點了點
    少年往門外走去,老人忽然道:“小”
    “什”
    “猛虎眼前無溝”
    “……”
    裴液回到自己屋子,來到櫃前,搬開衣物,從夾層裏取出來一個劍
    撥開搭扣,一柄長劍躺在其
    這不是寶劍,也並非神劍,隻是一柄好
    這劍是他十四歲時第一次贏下中秋武會的獎品,做工紮實硬朗,劍鞘是花梨木裹牛皮,劍柄纏滿細密的紅繩,百鍛的劍身在日光下像是粼粼的河麵,各處細節都妥當趁
    裴液舍不得它磨損,平日練劍都沒用過,算來這劍已經快兩年沒出過院門
    從匣中拿出來時,劍首掛著的那條穗子拂上手背,裴液頓了一
    這穗子用青絲編成,很是精致,還綴了一條小小的白玉柱,裴液知道上麵刻著十六個小字,是“感君芳徳,玉中藏心;鶴骨竹誌,不墜青雲”,非得湊到眼前才能看
    這是他前年生日時,林玨費了很大勁編給他的,那時丹田種剛剛受創不久,少女常來小心翼翼地安慰鼓勵當時這枚穗子掛上劍後十分合適,兩人都很高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自暴自棄,裴液當場耍了越爺爺教的劍術,雖然徒有其形但確實已足夠淩厲瀟灑,興奮得少女小臉通
    此時若真要對敵,這劍穗就不免有些拖遝,裴液輕輕把它解下,妥當收
    又翻了翻衣櫃換上一身幹淨利落的裝束,草鞋也換成靴子,劍就提在手上,把酒和藥卷進一個包裹
    出門時院前的柳條搔上臉頰,裴液煩躁地揮手甩開,大步北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