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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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白歎了一口氣,走到屋裏開了燈。
    看著一片狼藉,他眸光發冷,將滅火器對準了那個釋放煙霧的東西。
    走廊裏的客人們看到遲夏身上受了傷,嘰嘰喳喳地詢問著,還有人說著要趕緊報警。
    “我就是警察。”
    遲夏拿出警官證晃了一圈:“警察辦案,都散了吧,沒事了,老板,損壞了什麽我們照價賠償,你放心。”
    “這個倒無所謂,你們是八爺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老板說著:“遲警官,你真不用去醫院麽”
    遲夏活動了一下胳膊:“都是小傷,放心吧,會去的,另外,麻煩你再幫我安排一個房間吧。”
    老板連連點頭,順便招呼著看熱鬧的客人趕緊散了。
    人群散了的時候,屋裏煙霧散盡,瞿白走過去,拉開了窗簾。
    遲夏靠門而站,看著他的背影,眼眶有點微熱,開口道:“她在我手上吃了點苦頭,我沒什麽事。”
    瞿白沒回頭,聲音輕輕緩緩:“好。”
    遲夏撇撇嘴,吸了吸鼻子:“瞿白。”
    “嗯。”瞿白應她,依舊沒回頭。
    她有點生氣,撿起門上掉落的小塊木屑往他後背扔了過去:“你是嗎”
    沉默流轉在兩人之間,瞿白搭在窗框上的手緊了緊:“是。”
    遲夏眸光閃爍:“記得多少”
    “很少。”瞿白說。
    “什麽時候記起來的”她又問。
    什麽時候……
    潛意識裏一直都懷疑身邊的人是假的,但誰是真的,他不知道。
    直到當年老k為了測試他是否恢複記憶,將他放進遲夏所在的班級。
    從那時候起,他開始有了懷疑的範圍。
    即便記憶還是一片空白,但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在這世上隻有一個親人。
    池瀟,遲夏。
    這兩個相近的名字就已經給了他答案。
    假的終究真不了,記憶會出問題,但人的心不會。
    所以那個時候,他跟她身處同一個環境,一起上課,各自回家,他其實很喜歡那段時間。
    但隻是陌路,也隻能是陌路。
    看著她沒有那些惡毒而又惡心的記憶,他其實很滿足。
    看著她在明媚的世俗裏成長的那麽好,他更覺得開心,甚至一點失落都沒有。
    這一定是他當初想要看到的結果。
    直到他想恢複記憶。
    用他同樣失去的記憶,為他的計劃再添把火,讓他徹底做出一個決定。
    他選擇了和她一樣的辦法。
    以毒攻毒。
    記憶全然恢複的那一天,是遲夏養母生日的那天。
    她去往墓地,前往別墅,緬懷她養母的時候,瞿白在接受測試。
    疼痛傳遍他的頭腦,繩子嵌進他的血肉,他在痛苦中找回了他的記憶。
    那一晚,他拖著虛弱的身體,以故人的姿態目送著她的背影,見她拎著保溫壺,剝開他送的荔枝糖,腳步逐漸輕快起來。
    那一晚,他在聲名狼藉的人間找到了他的家。
    他對著她的背影,想起了他的小狐狸。
    他對阿德說,阿德,我有藥。
    他在那一晚,覺得人來到這個世上,也是有點兒好處的。
    隻是他終究沒忍住,在她試探的時候,給了她答案。
    我是。
    我知道你記得我,而我,也記得你。
    不能太多了,再多,牽絆就更多了。
    “瞿白。”遲夏又叫了一聲:“我在問你。”
    他望著遠方的月亮,千言萬語匯成三個字:“前兩天。”
    又沉默了一會兒,遲夏說:“那我不問了。”
    瞿白轉了過來。
    “我們說另外一件事吧。”她走進去,屋裏還有些嗆人的味道,但並不影響他們。
    瞿白坐在了椅子上:“你說。”
    “根叔的兒子,已經死了,是不是”
    瞿白眸光微動:“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遲夏坐在了床邊:“一開始不知道,直到我知道了黑子那個弟弟叫錘子,根叔的兒子叫褚賜,錘子和褚賜的發音,很接近。”
    “褚賜四歲的時候被人拐賣,但他一定一直記著自己的名字,後來腦袋受了傷,他潛意識裏想要記住的名字也隨著時間開始遺忘,他忘記了褚賜,隻模糊記得錘子。”
    瞿白有時候,不希望她那麽聰明。
    太聰明的人總是會先看穿這個世上的悲劇。
    遲夏看著他,繼續道:“丁叔告訴我,他並不認識你,但你知道他欠錘子一個人情,說明你知道錘子是誰,而黑子之所以跟你合作,就是為了給錘子報仇。”
    “最重要的是,錘子的年紀和褚賜的年紀對得上。”
    她問瞿白:“是這樣嗎”
    瞿白手指輕動,沉默半晌:“是。”
    結果早就擺在眼前,可確認的這一刻,遲夏還是覺得自己剛才的拳頭打少了。
    “你想什麽時候告訴根叔”她頓了頓:“總不能一直這麽找下去。”
    瞿白輕輕歎氣,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尋找兒子,是那對中年夫妻活下去的支撐。
    “好了。”他站起來:“去找駱尋吧,順便處理一下傷口。”
    遲夏眉頭輕蹙。
    “今天的事情,報警吧。”他又說:“鬧得越大越好。”
    遲夏喉頭哽咽:“好。”
    瞿白走過來,從兜裏掏出幾顆荔枝糖遞給她:“路通了,我和根叔明天就走了。”
    遲夏接過糖,低著頭:“好。”
    瞿白看著她頭頂的發旋笑了笑:“放手去做吧,我自有安排。”
    一滴淚打在遲夏的虎口位置,她說:“好。”
    瞿白往外走,又停下:“我答應過的,就不會食言。”
    遲夏抬起頭,他的身影已經不在房裏了。
    她說:“好。”
    瞿白離開後,遲夏剝開一顆糖,目光落在地板上,她蹲下身,發現那是一顆牙齒。
    被她打出來的,那隻假狐狸的牙齒。
    遲夏拿紙包起這顆牙,去找駱尋了。
    對方似乎也有限製,不敢做的太絕,所以黑子那幾個兄弟隻是受了傷,並沒有傷中要害,人已經送到了醫院,黑子跟著去處理了。
    遲夏過去的時候,駱尋正準備往回走。
    看到她,駱尋停了下來:“你也得去醫院。”
    都是血肉之軀,打鬥的過程中,他們或多或少都受了傷。
    “我騎不了車了。”遲夏揉了揉後腰:“我腰疼。”
    駱尋走上來,扶住她沒受傷的那條胳膊:“我載你。”
    兩人往回走,遲夏說:“騎綠的。”
    駱尋無奈:“行。”
    她坐了上去,駱尋拿出白色的頭盔給她戴上。
    自己心不甘情不願地戴上了那個綠色頭盔,才坐在了她前邊:“扶好了。”
    “您的腰,我能扶嗎”遲夏在後頭問。
    “遲警官,您自便。”
    遲夏掌心覆上去,光明正大地搓了搓,駱尋後背緊繃著,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駱隊,你有認識的手藝人嗎”
    就在駱尋終於不那麽緊張的時候,遲夏的聲音從後傳來。
    他微微側頭:“大概認識,你要做什麽”
    “我把那女人的牙齒打下來啦。”
    遲夏說:“作為我的戰利品,我要把它做成耳釘,天天戴耳朵上。”
    駱尋迎風而笑:“遲警官,你報複心理怎麽這麽強”
    “高興。”遲夏說。
    駱尋點了點頭,說:“嗯,行,回頭我找人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