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解渴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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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
越來越燙。
被井水浸泡過的布料,覆上額頭一段時間,就會再次變溫。
夜裏,蘇肴不知道自己到底給周武斌濕敷了多少次。
可哪怕是這樣,他的情況也並沒有好轉,甚至越演越烈。
光是摸上他的額頭,蘇肴都十分心驚。
萬一是39-40度的高燒,就讓周武斌這麽燒一晚上,會有什麽後果
還有末世!
末世這個大變異的狀況下,發燒會帶來什麽
蘇肴想不下去了,腦海裏不可避免地響起陌生異能者的那句話——“他不一定會拒絕你。”
手裏的煙盒快要被捏扁,她的臉色也變得煞白。
方才黑衣男給出這個建議時,蘇肴想也沒想,抱著木盆就跑了。
去找那個惡劣的變態
這怎麽可能!
哪怕再天真,蘇肴都不會認為他會同意自己以煙換藥,除非是
想起今天的一係列遭遇,除了異化藤蔓外,異能者小隊裏的隊長祁山澤,才是最讓她害怕的人!
“肴肴,快跑快跑!”
周武斌的囈語突然在耳邊響起,蘇肴循聲望去時,他已經開始說起了胡話。
“我來頂著,你快跑!”
蘇肴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她再次想起末世爆發的那一天,園林學院養的一株觀賞綠植異變後直聳入天,將整個校區都納入了進食範圍。
所有人逃亡時,她摔倒了,猶如利劍般的枝丫盯準了她,朝著她的後心襲去。
千鈞一刻,是周武斌救了她。
他背對著她,雙手抓住了枝丫,被穿透的手掌血肉模糊,紅色的液體滴在了地麵上。
“水、水。”
嘶啞又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蘇肴的思緒。
她扶起周武斌,將水一點點喂進他的嘴裏。
攙扶的過程中,她已經能感受到他渾身都在發燙,完全沒有退燒的跡象。
蘇肴坐在原地愣怔幾秒後,最終有了決定。
她捏緊了雞肋的兩盒煙,朝著倉庫僅有的幾個房間走去。
那幾個異能者不像其他人,他們根本不怕落單會遇到襲擊,早在吃完晚飯後,就占據了帶有家具的空房間。
蘇肴要找的人,房間就在最外側。
每走一步,心就會更沉一分。
等到站在房門外時,蘇肴的手心已經滿是虛汗。
但是沒有退路給她,顫抖的手掌最終還是敲響了房門。
哢嚓。
幾乎是在她敲門的下一秒,門就應聲而開。
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了她,男人依舊穿著一件背心,蓬勃的肌肉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
祁山澤垂眸,看著主動送上門的流浪貓,語氣很平靜:“有什麽事”
流浪貓抓住兩隻“小甲蟲”,顫顫巍巍地推到了他的麵前。
“我、我能不能用這個跟你換一包退燒藥”
蘇肴硬著頭皮說完,就再也沒有等到回應。
她鼓足勇氣抬頭,正好對上了男人黝黑的眼眸。
後者冷漠地掃過她手裏的東西,直白拒絕:“不行。”
果然。
蘇肴的眼裏閃過一絲失望,但她還是想再努力爭取一下。
“我、我男朋友發燒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可能會死能不能賒給我一包藥,等他退燒了,我們立馬還給你!”
“賒給你”祁山澤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你的男朋友,跟我有什麽關係”
預料之內的回答。
哪怕不是末世,也沒多少人願意接受賒賬這種可笑的說法。
但周武斌還躺在外麵,高燒遲遲不退,眼前的男人是最後的希望。
蘇肴忐忑道:“那你有什麽需要的嗎我們都可以為你做,哪怕、哪怕是再出去找食物”
祁山澤打斷了她:“這些我都不缺。”
“那洗衣服、做飯、燒水洗碗呢這些苦力活我都可以!”
她想起自己晚上看到的,哪怕是異能者,還在親自打水和洗碗。或者她能夠接替他們的活,隻需要一點點小小的報酬,比如一包藥,就可以了!
祁山澤將她焦急的神態盡收眼底,仿佛是聽到了什麽觸動人心的話,他感興趣地笑了:“什麽苦力活都可以”
蘇肴猛地點頭:“對!”
“那”
男人故意走近一步,將兩人拉到極其曖昧的接觸距離,然後低下頭,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
她的瞳孔裏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這讓祁山澤的喉結動了一下。
隨即他就咧嘴一笑:“床上的苦力活呢”
“!!!”
流浪貓被變態的人類嚇得後退兩步,喵叫聲都被嚇得堵在了肚子裏。
蘇肴驚怒不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心底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悲哀。
她料到了。
找上這個人前,她就料到了自己不可能憑借兩包煙、一些廉價的勞動,換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當男人真的說出這句話時,她還是害怕地退縮了。
不可以。
她沒辦法做到!
蘇肴逃了。
主動送上門的流浪貓倉皇而逃。
祁山澤直起身,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冷漠地舔了舔自己的牙尖。
唯獨緊握住的手、不斷顯現的深綠色青筋,才彰顯了他的不平靜。
他在忍。
忍住想要叼住流浪貓後頸,將它強迫地抓進自己家,牢牢地圈養起來的衝動。
沒關係,他可以等,等到那個窩囊廢痛苦地死去,再將屬於自己的人搶回來不!他沒法等!
祁山澤沉下眼,腦海裏不斷掠過一些零碎的畫麵。
全都是蘇肴。
濕敷時,她觸碰了周武斌的額頭;
喂水時,她扶起了周武斌;
擦嘴時,她的手指碰到了周武斌的嘴角;
這些細微的接觸在祁山澤的腦海裏不斷地播放,戾氣不受控製地溢出體外。
房門再次關閉。
蘇肴逃了一段路,身後無人追來。
但剛才的陰影卻一直籠罩在心頭。
此時,她既不想回到祁山澤的門前,又不想回到大廳。
名義上的男友發著高燒躺在地上,而她明明有辦法拿到藥,卻自私地不願意付出。
這種愧疚和自責感充斥內心,蘇肴陷入了一種自我唾棄。
可是、可是一旦真的邁出那一步,她還有退路嗎
一個是好美色、圖新鮮的變態;
另一個是壓力太大已經性情微變的“男友”。
不管她做什麽選擇,都不會有好下場吧
蘇肴難過地咬著唇,步伐沉重地繼續往前走。
哪怕再不想麵對,她也必須回去看一看周武斌怎麽樣了。
就在這時,腳踝邊傳來一陣熟悉的涼意。
蘇肴下意識低頭。
嫩綠色的藤尖正在從牆角艱難地鑽進來,已經冒出來的嫩葉歡快地掃過她的腳腕,葉邊甚至卷起、緊緊地貼在她的肌膚上。
救救命!
異變的植物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直接讓蘇肴腦海裏緊繃的那根神經斷裂。
威脅堵在前方,她隻能往回跑。
幸而身後的藤尖還在鑽出,給了她逃離的時間。
蘇肴拿出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拚了命地跑到最初停留的房間外,再往前走,是走廊盡頭。
身後已經傳來了窸窣的攀爬聲,以及簌簌的破空聲。
不用回頭都知道,異變的藤蔓正在追擊她。
所有的顧慮和掙紮瞬間被拋之腦後,求生的本能在此時主導了一切。
蘇肴撲到門前,瘋狂地敲擊房門。
“有異變植物,救救我!”
“求您了,開開門好不好”
求救聲摻雜著濃厚的哭音,唯一的希望全被寄托在門內的異能者身上。
但剛才應聲而開的房門此刻卻毫無動靜,仿佛完全沒有聽到內外的求救聲。
又仿佛,已經放棄了她。
五米、三米、一米
藤蔓極速地襲來,蘇肴甚至都能聽到它穿破空氣帶來的聲音。
她後悔了。
不應該拒絕的。
都已經苟活到了現在,為什麽還要因為一點點麵子和自尊,就放棄了求生的機會
蘇肴開始抽噎,在藤蔓襲到身後前,她終於喊了出來:“我可以,我什麽都可以、什麽都答應您,求您開開門!”
晚了。
藤蔓已經卷上了她的腰,眼見著就要將她拖到私人地盤獨自享用時,門終於開了。
骨節分明的手掌抓住了嬰兒手腕粗細的藤蔓,將被卷起的流浪貓拽到了自己的身前。
獵物被截胡,藤蔓不滿地抖動著,恨不得抽走那隻可惡的大手。
祁山澤冷笑一聲,直接掐住了它。
藤蔓疼到萎縮,無精打采地放棄了抵抗。
祁山澤的目光這才落到了蘇肴身上,後者的身體還在受驚般地顫抖。
看到這一幕,他惡劣地開口:“隻要我鬆開手,你還是會被它拖走。”
他的威脅起了作用,流浪貓無助地伸出手,可憐又可愛的貓爪搭在他的胳膊上。
“不要!”蘇肴緊緊地抓住祁山澤的胳膊,哀求地看著他,“不要鬆手!救救我!”
祁山澤露出滿意的神情:“我剛才聽到了你的誠意,但”
他的轉折,讓蘇肴頓時提起心來。
“你猶豫得太久,我改變主意了。”
“想讓我救你,就必須需要先回答一個問題,我才能考慮考慮。”
“什麽、什麽問題”
祁山澤推開她的手,空出自己的右臂,轉而去抬起她的臉。
消瘦的臉頰捏不出多少肉,唯獨粉嫩的唇被他捏得微微嘟起,仿佛在朝眼前的男人求吻。
“接過吻嗎”
他的大拇指輕撫過蘇肴的下唇,聲音微沉:“告訴我,那個窩囊廢,親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