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異鼠儲備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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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山澤捂晚了。
    蘇肴已經看到了無數雙猩紅眼睛,也看到了從黑暗中鑽出的異化鼠群。
    頭皮發麻,渾身直顫。
    對蛇鼠蟲蟻的厭惡與恐懼大抵已經刻進了人類的dna裏,光是聽到聲音就足夠抵觸,更何況親眼目睹。
    她下意識摟緊了男人的脖頸,臉頰近乎埋進了他的鎖骨間。
    “跑,快跑!”
    呼吸打在月幾膚上,祁山澤的反應慢了一拍。
    鼠群趁機撲來,衝在最前方的異化鼠十分凶殘,滴著涎水的獠牙暴露在空氣裏,伸出的前趾既像利爪又像人類的手指,似乎要活生生地將眼前幾人給撕碎。
    這是一群沒有理智、隻想食人血肉的畜生!
    火焰率先向前迸發,形成了一道炙熱的火牆,將最前方的異化鼠燒成了焦炭;
    重力控製緊跟而來,如同泰山壓頂一般,使得所有向前衝的異化鼠齊齊臥倒,跌落汙水之中;
    最後是無聲旋起的風刃,轉瞬間收割了數十個鼠頭。
    鮮血染濕了黑色皮毛,同時震懾住了整個異化鼠群,它們的進攻被迫慢了下來。
    宋知歡的額頭上滑落幾滴汗水,用異能同時控製住這麽多畜生實在費力,她可能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隊長,我們先往後撤退”
    “往後退沒用吧”宋知凡焦急道,“看這個數量,整個下水道都是老鼠窩,除非我們退回原地,再從井蓋處翻出去。”
    祁山澤的異能沒停,仍然不停地投入到鼠群中。
    慘叫聲此起彼伏。
    宋知歡和宋知凡都拿不定主意,隻能求助領隊:“隊長,我們能退回去嗎”
    祁山澤沉默地搖頭:“喪屍已經湧進a市了。”
    也就是說,現在他們的頭頂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喪屍。就算原路返回,剛出井蓋說不定就被喪屍踩死了。
    前有異化鼠群,後有大批喪屍,顯然是將五人徹底堵死在這裏。
    眼下還能靠著異能擊退它們,等幾人異能耗盡,就隻能束手就擒。
    “莽過去吧。”元均突然開口,“趁著知歡還有餘力壓製它們,我和隊長用異能開路,直接從它們的頭頂上跳過去。”
    宋知歡細細一想:“倒也是個辦法。”
    當然,這個建議中也存在風險,說不定幾人還沒有徹底走出去,她的異能就已經耗盡。
    那麽所有人都會陷在鼠群裏,被全麵包圍。
    但這也是目前唯一能博取出路的方法。
    四人也是老隊友了,光是對視一眼就敲定了這個方案。
    “那我墊底掃尾吧。”宋知歡擦拭著手裏的砍刀,“要是有遺漏的變異鼠,也能及時解決掉。”
    “行。”
    沒人推辭猶豫,迅速地排列好隊形,直接往前莽衝。
    莽人們動作幹練,手腳利索,一個接一個跳到了鼠群背上。他們踩著軟綿綿、毛茸茸的惡心觸感極速跳躍,時刻注意著腳下的異動,防止被變異鼠掀翻。
    像是在玩什麽極限跑酷一般,運動細胞發揮到極致,沒一個人掉隊。
    而多抱著一個人的祁山澤,懷裏的重量、雙手的限製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障礙,跑起來更是如履平地。
    好厲害。
    真的太厲害了。
    蘇肴感受著臉頰邊擦過的風聲,愣怔呆滯地看著這一幕。
    這幾人帶來的安全感實在太盛,她心底的恐懼就在這種庇護下,逐漸消散。
    但神經鬆懈的同時,她又自慚形穢地垂下腦袋,默默地盯著自己的掌心。
    與他們相比,她簡直就是一個廢物。
    既沒有異能,也沒有逃跑的本領,力氣還不大,在哪兒都是累贅。
    就像是蟒蛇、獅子、老虎、花豹裏混進了一隻袖珍大小的流浪貓,被叼著頸部往前狂奔,逃離身後的“草原大火”。
    蘇肴有些難過。
    她大概永遠也沒法成為這群人的同伴,哪怕已經親密相處過,她的心卻始終無法融入。
    更何況,在領頭男人的眼裏,她或許隻是一個沒得手的玩物能夠肆意欺淩、任意侮辱的玩物。
    沒人發現蘇肴的低落與難過,莽人們依舊自信地往前衝鋒。
    期間還夾雜著幾聲驚呼。
    “姐,姐!”
    “這隻老鼠跳起來了,它要抓我的腳!”
    宋知歡抿唇揮刀,腰斬了那隻跳起來的異化鼠。
    “元均!火太大了!”
    “我的劉海要被燒焦了!”
    元均麵無表情地將火焰往前擴大了幾尺。
    “隊長!你累不累啊”
    “要不我幫你抱一抱”
    冷冽的目光掃來,成功地製止了宋知凡話多的臭毛病。
    世界終於安靜下來。
    異變鼠的數量實在太多,密密麻麻地擠在整條通道的最前方,幾人跑了許久,也隻跑出了大半路程。
    往前遠眺,還能看到一小半鼠群匍匐在汙水中,哪怕暫時被宋知歡的異能壓製,也十分地狂躁不安,時刻準備趁機反攻。
    元均下意識扭頭看向宋知歡:“還能堅持嗎”
    後者麵色慘白,額頭上滑下豆大的汗珠,後背已經浸濕了一大片。
    “可以再撐三分鍾。”
    足夠了。
    三分鍾足夠他們越過鼠群,隻要將這群畜生們甩在身後,加快速度前進,就能衝出這條下水道。
    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
    但越是關鍵時刻,越容易出岔子。
    “看那裏!”
    “是那隻偷吃我牛肉幹的老鼠!”
    幾人循聲望去,隻見側前方藏匿著一隻傷痕累累的異化鼠,豆大的猩紅眼睛正陰惻惻地盯著他們。
    宋知凡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它為什麽沒有受到重力壓製”
    多猜無益,一道風刃直接砍向它。
    “吱哇!!!”
    戰損變異鼠一邊尖嘯,一邊靈活地往旁邊躲閃。
    風刃砍在了管道壁,變異鼠的全身也從黑暗中顯露出來。
    看到它手邊時,眾人目光一凝。
    “是周武斌!”蘇肴也看到了,她驚喜地喊了一聲,“他沒有死!”
    確實沒有死。
    隻不過落在了變異鼠的手裏,遲早逃不過死亡。
    “是鼠王。”祁山澤盯了半晌,最終斷言道,“它對異能有一定程度上的免疫。”
    方才宋知歡和元均一起出手,都沒有將它殺死,足以可見它比其他異變鼠更加強大。
    鼠王的出現,不可避免地減慢了眾人的速度。
    宋知歡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壓製鼠群上,元均也專注於擊退前方沒有被重力異能覆蓋的變異鼠,一時之間,隻有祁山澤有餘力對付它。
    宋知凡小心翼翼地湊了上來:“隊長,我幫你抱帶著她吧。”
    伸出去的雙手並沒有被理會。
    祁山澤無視了他的好意,徑直衝向了鼠王。
    沒有理智的畜生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本能地察覺到了威脅。
    凶殘的獠牙猛地露出,它抓住手裏的周武斌,像掄鐵錘一樣,用肉/體人身砸向襲來的異能者。
    這一招足夠陰損。
    若是祁山澤出手抵抗,受傷得隻會是周武斌;
    若是他出手接住惡心得將會是他自己。
    男人皺著眉頭,選擇了視若無睹地避開。
    狂風刮過,將半空中的“前夫哥”吹偏,露出了身後的鼠王。
    或許是因為眩暈,又或許是涼意太盛,高燒昏迷的周武斌就在這種極端的處境中,費力地睜開雙眼。
    模糊的意識讓他無法分辨當前的處境,右手下意識抓住身邊最近的物體。
    離他最近的,是祁山澤懷裏的蘇肴。
    好巧不巧,他正好抓住了她的胳膊。
    “肴肴”
    嘶啞的嗓音響起,很快就淹沒在變異鼠的尖嘯聲中,唯獨蘇肴清晰地聽到了。
    “周武斌”
    她驚詫地看著抓著自己的周武斌,沒料到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蘇醒。
    “跑肴肴快跑”
    但周武斌並沒有完全清醒,他還在囈語,五指下意識攥緊了蘇肴的手臂。
    30斤的成年男性,在本能的用力下,沒人能夠掙脫他。
    蘇肴的手臂被捏得發疼,或許皮膚上已經被摁出了五個青色的指印。
    這一切都發生在風馳電掣間,祁山澤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留意到變故。
    直到鼠王在他的進攻威脅下,再次尖嘯一聲,牢牢地拽住手裏的周武斌,試圖將自己的獵物抓回來、帶著他逃進黑暗裏。
    變異畜生的力道太強,直接就將周武斌拽回。
    “啊!”
    蘇肴吃疼地叫了一聲,半個人都跌落在男人的懷抱外。
    她的胳膊被周武斌牢牢地攥住,後者隻短暫地清醒了一秒,就再次昏迷過去,唯獨右手還緊緊地抓著蘇肴不放。
    鼠王一發力,如同拔蘿卜帶出泥,將蘇肴也順帶著拽動。
    祁山澤的眼底閃過一絲怒色。
    他不可能任由懷裏的人就這樣被拽走,周武斌一秒不鬆手,蘇肴就會多一分被拉扯受傷的可能。
    連帶著他,也不敢用力。
    撕裂般的疼痛。
    蘇肴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
    變故就發生在這一兩秒內,祁山澤果斷出手,風刃毫不留情地斬向周武斌的手臂。
    既然手臂這麽不聽話,不如直接斷了!
    然而就在他不敢用力的這一秒內,異變後的鼠王似乎更加機智,它雞賊地抓住了這個破綻。
    滑溜的鼠尾悄無聲息地纏上了蘇肴的腰,前趾與尾巴共同用力,“綁”一起沒法分開的一男一女頃刻間就被帶進了黑暗中。
    風刃落空。
    鼠王隱退。
    鼠群還在。
    宋知歡的異能還能再堅持一分鍾,隻夠四人越過鼠群。
    變故太突然,其餘三人齊齊看向祁山澤。
    後者踩在異變鼠的脊背上,麵色沉地快要滴出水來。
    腥臭味越來越重。
    蘇肴的腰被變異鼠王的尾巴圈住,高高晾在半空,隨著它的逃竄不斷地上下搖晃。
    “嘔。”
    外部環境的作用,再加上心理的恐懼,使得她不斷地幹嘔。
    這會兒,周武斌倒是在碰撞中放開了她的手臂,但已經沒有用了。
    變異鼠王一下子收獲兩個獵物,馬不停蹄地往前趕。
    蘇肴不知道它要將她與周武斌帶去哪裏,更不知道等它停下後,自己會遭遇什麽。
    未知的恐慌縈繞在心頭,象征著死亡的鍘刀就抵在她的腦袋上,隨時都有可能會落下。
    蘇肴唯一能做的,就是捂住嘴,竭力抑製住想吐的生理反應。
    直到變異鼠王終於停下,前後爪都落到一塊平地上。
    蘇肴和周武斌被它甩到地麵,順著慣性滾落了兩下。
    “吱哇,吱哇!”
    它再發出的尖嘯聲沒有剛才那麽淒厲貫耳,但聽起來依舊十分滲人。
    蘇肴撐著暈乎乎的腦袋,摸到身下全是幹草沒有汙水,隻有幹草
    下水道會出現幹草嗎
    蘇肴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窺伺著不遠處的鼠王。後者甩開他們後,就再也沒理會這邊,而是忙著舔/舐自己的爪趾。
    她這才敢打量周邊的環境。
    這是一處高於水麵的平地,雖然也很陰冷,但因為墊了幹草,遠比其他地方更加幹燥舒適。
    蘇肴甚至還看到了一些人類活動過的痕跡,比如遺留的衣物、鍋碗還有屍骨!
    她猛地捂住嘴,將驚詫和尖叫全部堵在喉嚨裏。
    屍骨!
    全是屍骨,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幹草上!
    在她震驚之際,變異鼠王已經舔完了自己的腳趾,陰冷地看向兩個新帶回來的獵物。
    蘇肴早在它望過來時,就閉上眼睛開始裝死。
    這一招不知道有沒有迷惑變異鼠王,但至少奏效了。
    它隻打量了兩眼,豆大的猩紅眼睛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很快就又鑽到了不遠處,低著頭窸窣作響。
    蘇肴等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睜開眼。
    這一次,她看到了更多的日用品,開封的、沒開封的,全散落在四周。
    下水道裏能出現這麽多生活用品,甚至專門有個地方被鋪滿了幹草,說不定就是末世來臨後,有一群人為了躲避喪屍,逃進了這裏。
    那之後呢
    蘇肴的目光落在前方,離她三米遠的位置,就陳列著一具“幹幹淨淨”的屍骨。自然死亡的人類,不可能腐爛得這麽快這麽幹淨。
    很可能他們很可能都是被變異鼠給吃了!
    末世來臨,人類可以變異,動物也能變異。
    他們躲過了喪屍,卻沒躲過藏在暗處的變異鼠群。也許就在某一天,所有人正忙著做飯吃幹糧的時候,變異鼠們悄然登門,咬死了所有人,再把屍體當成食物,吃了個盡興!
    想到這個可能,蘇肴渾身都在顫抖。
    那她和周武斌,豈不就是這隻變異鼠王抓回來的儲備糧這些屍骨也將是他們的下場!
    寒意從心底升起,在這種陰暗恐怖的環境下,蘇肴本能地往周武斌身邊挪動,試圖從另一個活人身上找到一絲安全感。
    但後者仍處於昏迷之中,根本不知道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細微的響動吸引了變異鼠王的注意,它猛地抬起頭,看向兩個“儲備糧”所在的方向。
    蘇肴來不及掩飾,她甚至能夠清晰地看到它嘴邊沾上的血肉,以及正在咀嚼的腮幫子。混雜在鼠須中的人肉碎塊,隨著抖動簌簌地往下掉。
    它在進食。
    或許正啃噬著上一份“儲備糧”。
    與它對視上的那一秒,蘇肴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