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適應性，遠超人類自身以為的極限，曆史和現實無不在證明這一點。
    整整三個月，錦城兩幹萬人生活在此，他們的生活中處處都存在詭異。也許某天外出，陰暗的角落裏就會伸出一隻僵屍的手，也許某個夜晚，在床上睡覺的你，床下會爬出一條條細小而滑膩的觸手，甚至你的同類也會因為各種原因突然發難，致你於死地。
    有人自殺，就有人堅守，他們已經不再寄望於灰黑的屏障消失，他們隻想活著。馬斯諾的需求層次理論，第一是生理需求，第二才是安全需求，生理需求的支撐是食物、睡眠等，安全需求的支撐是人的生命安全，如今的調查局維持的就是最低級的一、二層次的人類需求。
    而且即便是如此低端基礎的要求，調查局也未能實現全覆蓋，很多人難以得到足以果腹的食物，也無法保證更多人的人身安全。
    “昨晚出現的吊繩，導致了一棟樓，三百餘人死亡.......”閻嬋站在辦公桌前，拿著一疊打印的資料向許軒匯報。
    “符粒開發的天眼不是已經裝備了嗎，為什麽沒有提前發現？”許軒坐在椅子上問道。
    “天眼的量不足以覆蓋整個區域，因為我們的管理區域增加了一半，所以我們隻在人員密集地區安裝了天眼。”
    許軒點點頭，赫祁叛變帶來的影響，他的轄區麵積增加。
    “詭異經過數次試探，也逐漸摸清了我們的底細，要麽就采取突然襲擊，殺了人便走，要麽就是直接襲擊天眼未覆蓋的地方，而且現在的詭異，已經出現了不少智慧類型的，不再是以前的那些隻知道靠蠻力破壞的詭異了。”
    許軒點了頭，道：“向研發局催告，要求更多的天眼。”
    “我早就在做，但整個錦城需要天眼的地方太多，而且人也過於密集，研發局產量是有限的。不知道誰泄的密，很多有能力的人都通過各種方法，搬遷到了天眼範圍內，不過剩下的......”
    許軒道：“不要去製止這些行為，但要防止他們通過違法手段實現搬遷，比如威脅、強迫等，一旦查實，都送去前線好了。”
    所謂的前線，是巡查，為了保障安全，調查局是有巡查任務的，巡查分為案巡、白巡、夜巡。案巡是有案子才去，案子有可能是人類之間的衝突，也有可能是詭異案件。白巡是白日巡查轄區，夜巡自然是夜晚巡查，最危險是莫過於夜晚的案巡，十有八九都是詭異案，而為了確認案件真實性，都會由兩個調查員帶著罪犯去，視其犯罪程度，十惡不赦的會直接當成炮灰。
    而他們不敢反抗的原因在於，會被喂下研發局研發出來的“安神丹”，說是安神，實則服下的人會的肉身力量會急劇增長，精神力也會有所提升，缺陷是，每日必須服用，否則頭會爆，物理意義上的爆。
    從這些方麵也能看出來，調查局已經不再拘泥於以往的律法，開始適應詭異的世界。這樣的威脅下，智力正常的人都不會胡亂挑起爭端、訴諸武力，因為前線的巡查死亡率實在太高。
    嘟嘟嘟，許軒專用手機響起，他看了眼屏幕，是總隊長天龍下轄的汌省調查局總部辦公廳。
    “喂，是許軒局長嗎？”電話裏語氣急促，許軒有不詳的預感。
    “東湖公園，霸王崔長鎖被圍殺，需要你及時支援。”
    許軒道：“我們都被圍殺過，為什麽這次.....”
    “幾句話已經說不清了，我們已經不能再損失一位局長了，所以...”
    “知道了，我會立即出發營救。”
    對麵停頓了一下又道：“謹防圍點打援，路上小心。”
    許軒掛斷電話，看著閻嬋道：“聽到了吧。”
    他拿起座位上的黑色披風，一邊披上，一邊說：“執行應急預案計劃a，全區戒嚴。”
    “是。你一人去？”閻嬋有些擔心。
    許軒開門道：“局長級別的戰鬥，其他人不適合。”
    嘭，門關緊了，閻嬋站在辦公室裏，看著許軒驅車離開辦公室樓下，駛入大道。他們兩人現在的很微妙，都知道對方是有意的，可誰也沒有打破那層紙。
    偶爾許軒還會撩撥她幾句，可終究少了真正的男女情趣，有時候閻嬋想更進一步，但想到籠罩在她身上的疑雲，又不得不按捺下來，她不想為他帶去冥冥中的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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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汌省調查局總部，高居頂層的天龍，坐在高大的金黃色座椅裏，他整個瘦小的身子都陷在了裏麵，他的身體似乎更弱了。
    臉上的皮已經出現黑灰色，灰色的皮膚起了褶皺，顴骨高聳，已經沒有多少肉在上麵。他已經很久沒有開會了，很多時候都是通過聲音向下屬安排工作，今天他通知符粒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符粒看著隱藏在座椅裏的天龍道：“總隊，你決定了？”
    沙啞的聲音從座椅上傳來：“是，我的時間不多了。”
    符粒還想再勸：“可是.....”
    “我們都沒有時間了，他們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這一次對崔長鎖的圍獵隻是一個開端.....”天龍的背後是一麵整體的寬大的玻璃，此時血月煌煌，背光的他身形瘦弱，眼神卻熠熠有光。
    符粒隻得道：“研發局經過了八次實驗，隻有一次是接近於成功.....”
    “夠了，隻要有人接近成功，我便一定會成。”
    “可是，沒人知道如果成功後，會出現什麽問題？那種力量是完全不可控的，從這八次實驗體的數據來看，有超過三分之二的人都出現了神誌異化，有的甚至自稱什麽“女魔”，我認為天蜈的基因裏可能還有我們不了解的東西。”
    “無所謂了，你隻能相信我能壓製魔的基因。”天龍搖頭道：“即便燕南複生，以他當初的能為也不能壓製詭異了，他們已經變得比以往更強，如今的錦城隻有白日還能對他們有所影響，一到夜晚他們的能力已經可以完全發揮，不再像以前一般了。”
    嘟嘟嘟，符粒的手機響起，她立即按下了接聽鍵。
    “局長，收到最新消息，趕去救援的局長都被狙擊了，其中狗眼米火科已經受了重傷，已經潛逃，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什麽意思？”
    那邊沉默了片刻後道：“你知道的，很有可能會死。”
    符粒掛掉電話道：“米火科可能出意外了。”
    天龍點點頭道：“六個局長裏，崔長鎖雖然驕傲自大，可實力確實不容小覷，而米火科一身的能力都在那把大刀上，很容易被針對，還有就是公羊有浮....”
    “你會出動嗎？”
    天龍搖頭道：“屍王、季唯，甚至閻重華都沒有出手，他們都在等我動手，隻要我死了，這一局棋就走死了。”
    嘟嘟嘟。電話如催命魔音，再次響起，符粒有種驚悚的錯覺，仿佛他們已經陷入了一麵巨大黑網中，正在一點一點喪失力量，隻能看著遠處黑暗裏，蜘蛛睜著凶殘的複眼、滴落涎水的尖牙，一步步爬了過來。
    滴，接通。
    “公羊有浮局長被狙擊。”
    “在哪裏？”
    “臨江路南段。”
    “誰離他最近？”
    三秒後，對麵回道：“是許軒局長。”
    符粒看了眼天龍，天龍點了點頭。
    “通知許軒過去救援。”
    “是。”通話掛斷。
    天龍歎氣道：“公羊有浮的作用在於他一身的玄門知識和雜亂的能力。可雜而不精就是他的弱點。當初針對各局局長的第一波襲擊，隻是為了了解他們的戰力情況，如今是動真格了，全力準備下，當然摧枯拉朽。”
    符粒道：“可許軒一身的實力也都在他的黑刀上，你不怕他也被針對嗎？”
    天龍收斂笑容道：“許軒，他上次在地鐵通道裏，也是被針對了的，但回來後，他並未如實的告知調查局他脫困的方法，有秘密也好，他也是所有局長裏，我最看不透的一個人。”
    “在我看來他的能力很單一。”符粒道。
    天龍搖頭道：“你與他雖然有接觸，可並不了解他，最開始調查局是將他的覺醒視為一般的肉身覺醒，到現在我們又認為他是學習了某種奇異功法，可當初燕南給我交接的時候，並未提到給了他何種功法，他就像無師自通。”
    “你在懷疑什麽？”
    “我隻是覺得要麽是他體內的魔種，或者是當初的烏雲給了他功法，不過他的心性一直都穩定，我覺得也沒有必要尋根究底。”
    天龍道：“許軒沒有受到狙擊？”
    “至少沒有消息傳來。”
    “這便是陽謀，他們故意用公羊有浮，拖累許軒的救援速度，看來他們也當許軒是一個人物了，因為去的詭異太強，如屍王，則會導致我的加入。但太弱，又會被許軒的黑刀斬殺。”
    “他們料到我們會救援公羊有浮。”
    天龍站起來，他的身體瘦小而佝僂，走到落地窗前道：“當初東北的戰事，讓我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實在無力再扛起樓下的兩幹萬條性命。如果我失敗了，你讓他扛汌省調查局的旗吧。”
    一張紅頭文件飄向符粒：汌省調查局總隊長令（第一號）。
    這是他上台來以後，發布的第一條令，可能也是最後一條。
    令為紅頭，右下方有天龍矯健有力的簽名和鮮紅的印章，看顏色應該是她來之前剛蓋上去的。符粒一眼就看到了委任處。
    她驚道：“你委任的居然是他？”
    天龍望著血月，點了點頭。
    【作者題外話】：求票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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