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調查局並未全部撤離，自願留下的人將協助青羊區警局，安排普通人撤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爭鬥和分歧，有的人想跟著調查局離開，有的人想著加入其他勢力，還有的人放棄了自己。
    調查局留下來的調查員，很多都是剛覺醒的人，他們裏麵有很大一部分是想要親人朋友跟著去南邊。
    兩地的距離算不上遠，就算是錦城的麵積受幽冥影響，地麵麵積增加了，一個成年人從青牛區最靠北方的地點出發，走路到達南區的終點最多也就一天的時間，駕車如果路況好也就六七個小時左右。
    當然如果是錦城更北邊的地方，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
    可人口遷徙從來不是小事，天龍雖然早就在做準備，可他也不能預料到底南區會來多少人，南區近年是錦城開發的重點，那裏的房子倒是足夠多，後來大多數人又搬到了更靠市中心的地方，也有部分房屋空置。
    日後如人大量增加，基層的管控也是很大的問題。
    昨晚剛過十二點，南立亮就收到了一條調查局的短信，大意是調查局會在某點安排撤離點，但建議家裏有交通工具的人自行出發，人員過於集中，容易引來詭異攻擊雲雲。
    他又看了一遍手機短信，對還坐在椅子上的兒子道：“你坐你朋友的車走吧，我去撤離點。”
    兩父子都是汌省人，兒子叫南賢，兩人來錦城打工已經三年了，南立亮幹鋼筋工，工資還是很高的，隻是偶爾會遇到包工頭拖欠或扣錢，兒子南賢吃不了苦，輾轉於售貨員、快遞員、外賣員等多個崗位，有時做了一兩個月又換個工作，沒個定性。
    “怎麽？老漢兒，我曉得你以前當過兵，總是說要相信國家，可到現在你還相信調查局？他們已經溜走了。”南賢喝了一口父親泡的苦茶。
    南立亮道：“如果你不想跟著我走也可以，你是要去加入天選會都可以，但幹萬不要忘記自己是人，不要做對不起良心的事。”
    南賢似乎受到了刺激道：“人、人、人，你一天就念叨這些沒得用的，現在要死了，我兄弟說的可以引薦我去天選會，至少能吃飽飯，你看這幾個月跟到調查局，每天累死累活，飯都吃不飽。”
    “你一輩子都是個憨老實，當兵的時候是，回了老家也是，我媽雜死的？還不是因為沒得錢治病............”南賢一番數落。
    南立亮似聽過多次了，並不在意，等他說完後，隻是問道：“所以我不限製你了，想走什麽路，你自己選。”
    南賢一臉頹然，坐回了椅子上：“走吧，再相信你一回。”
    父子倆一人一個大包，背上出發，他們已經在這裏耗了半個小時。南立亮寬厚的手掌拉緊了門，樓道有外麵的陽光撒進來，溫暖祥和。
    九點整，他們已經來得有些晚，聽說有兩批人已經出發了，迎接他們的是一輛大巴車，坐過中長途的人都知道，這種車的有一股很難形容的味道，聞多了會讓人感到頭暈、嘔吐。
    他們兩人倒是很適應，以前這種車沒少坐過。
    據說每輛車裏，都會有一個調查員或者是警員跟車，但不會過早的暴露出來。實際上來的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多，錦城的人裏很多都有汽車、電瓶車，沒有的，調查局也在各個點位備齊了摩托車、電瓶車、自行車等交通工具，很多來撤離點坐大巴車的人，都是年紀過大的老人、沒有親人的小孩，年輕人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出行方式。
    總歸是調查局的牌子沒有爛完，很多人還是願意信任調查局，特別是靠近南邊的人，都進入了調查局的成立的“南區。”
    由於出行的人太多，自然會造成交通擁堵，一些摩托車、電瓶車反而更有優勢。
    南賢坐在過道旁的椅子上，神色有些焦躁，車一直都在移動，可速度說不上快，這得益於眾人的方向隻有一個，可聽說前麵有個人突然轉道，說要回去，也不知什麽原因。
    交通警員上前維護秩序的時候，受到了轉道人的攻擊，他用槍打死了警員，引爆了自己車上的炸彈。
    轟，橘紅色的蘑菇球震動整個道路上人的耳膜。
    有的人嚇得棄車而逃，這又造成了新的擁堵，就這樣斷斷續續、戰戰兢兢的，大巴車終於開上了寬闊的大道，車速也漸漸提升起來。
    南賢的手機裏，好兄弟發來短信道：“賢哥，去什麽南區，和兄弟留下來，保證你會滿意，天選會的人說了，他們已經研究出了一種強化劑.....你那天不是見過天選會的人嗎？怎麽還想不開....”
    他看了片刻又將手機放了回去，戴上黑色的耳機，偏頭時見到過道斜對麵的一個人，他戴著奇怪的孫悟空麵具，麵具柔軟地貼在了他的臉上。
    他似乎察覺到了南賢的目光，微微抬起了頭，南賢卻頓時感到一股寒意，連忙轉頭。
    他的父親南立亮拍了拍他的手道：“不要亂看，現在的人戒備心理很重的。”
    南賢點頭，整個大巴車一共32個座位，坐了40個人，除了老頭老太太，也有幾個年輕人，裝扮奇怪的也不少。
    前麵有個長發女人就戴著骷髏口罩，也有穿印著克蘇魯神像衣服的男子，幾個月來的詭異入侵確實改變了很多人的審美和心理，這樣一看，帶著悟空麵具的人反而正常了些。
    他們的地點偏遠，預計到達時間是晚上19點，那個時候天已經黑了，血月會升起來，所以他們也是今天最後一批人員，明天還會有，連續三天。
    可越是祈禱不要出事，墨菲定律說就越要出事，他們的車停在了一座橋邊，司機下去打探回來說，橋被綁著炸彈的魚炸塌了，幸虧前麵的調查員及時發現危險，避免了人員傷亡。
    可後麵的車隻能轉道，南賢有些緊張起來。
    司機在前麵道：“隻能轉道過橋，但第二條路上被倒塌的房屋堵死了，我隻能送你們到倒塌處，後麵的路隻有步行了。”
    “步行？我們可是算了時間的，如果步行的話，越是深夜鬼怪越多，我們可能會死在外麵。”
    車裏有個年輕人站了起來道：“大家不用擔心，房屋倒塌也是突發情況，但是我們有應急預案，在道路上是有安全的休息點的，隻要我們能到達休息點，有很大幾率可以度過夜晚。”
    有個老頭問道：“你是什麽身份？”
    年輕人道：“我是青牛區的警員，你們可以叫我劍雄。”
    “運氣真撇，怎麽不是調查員，是個警員。”有人嘀咕道。
    劍雄有些尷尬道：“師傅開車。”
    司機隻得點點頭，他也有些心虛，畢竟他也是這個隊伍的一員，誰知道後麵的沒有及時到達南區，會有什麽後果。
    不僅是他們，後麵的車都隻能轉道，可有的人沒有跟上來，他們選擇了其他的路線，甚至近的人放棄了今天去南區的計劃。
    錦城的天空本來就看不到幾天太陽，轉道不久，天空似乎更加陰沉了，到達司機提到的倒塌位置時，已經下午五點左右。
    眾人隻得下車。
    劍雄的頭發不是很長，而且還染黃了一些，臉色紅潤很有青春的朝氣，畢竟才二十五六的年紀。
    “大家跟我來，前麵不遠處有一個補給站，可以住宿。”他招呼著車裏的人，還有部分後麵跟著來的逃難者。
    看得出來，劍雄做警員這幾年確實鍛煉出了能力，一行一共有八十餘人，他將每十人分為一組，一組選了一個組長，組長上麵又選了兩個隊長。一個小型的組織很快成了形，南立亮因為當過兵也被選為了一個小組的組長。
    “大家加快步伐，如果有老人走不動的，我這裏找到了一個電瓶車.......”
    拖拖拉拉的，隊伍緊趕慢趕，終於在六點前趕到了所謂的補給點。
    補給點裏，有一個老警員，四十多歲，胡子很久沒刮了，他顯然是認識劍雄的，看到劍雄帶人來，立即安排了住宿和速食品。
    帶著猴子麵具的許軒，總覺得他很麻木，或許經曆了不好的過往，錦城裏還活著的人，與他們親近的家人、朋友都有死傷。
    速食品隻是一個麵包加一盒牛奶，居住的地方是一座六層高的酒店，許軒被分到了一個三人間，實際上現在很多人都不敢單獨居住，有的是一家人五口人住在一起。
    劍雄一間間房屋都走了，告知他們緊急聯係方式。
    有人終於問道：“這裏也沒有調查員嗎？如果真的出現詭異，就算通知你了，你又能做什麽？”
    劍雄沉默後道：“至少我可以擋在你前麵，直到死。”
    關好門，他回頭，見到了一個帶著悟空麵具的人，他朝這個怪人點了點頭，下了樓梯。
    許軒回到房間裏，南賢睡在靠裏麵的床，南立亮睡在中間，許軒隻能選擇靠門邊的床。
    南立亮見有人進來，他向許軒打了個招呼，許軒回應了。
    南賢道：“老漢兒，上半夜你先睡，下半夜我再睡。”
    顯然父子倆的危機意識還是很足的，還知道守夜。
    許軒毫不在意，他躺在床上，思索到底是哪一股勢力破壞了橋，既然做了第一步，想來後麵還有連環手段。
    時間不斷流逝，直到深夜。
    正在緊張看著手機的南賢，終於等來了那條短信，手機輕微的震動，卻讓他差點沒有握住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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