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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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三角形的綾織品荷包,正麵的‘蓮荷’紋樣精細入微,背麵的‘纏枝’紋樣栩栩如生。荷包左右兩側還各有一個同心結樣式的繩扣。
兩根由絲綢和金線混合編製而成的線繩,打著精美的吉祥結。與青綠色的荷包很是相映生輝。
將兩個繩扣往外一拉,裏麵露出了一個棉布樣式的緋色平安符。
那與高端綾織品極度不匹配的平安符,被商洛攤在了手心裏,珍惜又憐愛的輕撫著,好似如此這般便可以擁有全世界。
蓮舟手捧著幾株俱那衛走了進來,看著商洛那愈發癡迷的神情,無奈的搖了搖頭。
“夫人,奴婢將庭院裏長勢最好的俱那衛給您拿過來了。”
“……”
“夫人”
商洛抬頭看著那插在玉壺春瓶中的幾株俱那衛,那冰裂紋樣式的花瓶,配上那朵朵的白花,支離破碎的美感每次都讓她很是震撼。
將平安符小心的貼身收好,雙手接過那玉壺春瓶,深深的吸了一口花香,眸中的神色愈加翻滾奔騰。
“郎君可是還沒有回來”商洛起身坐在了鼓凳上,衝著立在她對麵的蓮舟問道。
“回夫人,奴婢並沒有在宅內見到主子。”蓮舟仔細的回想了下,確定的答道。
“母親呢母親也不在這內宅之中”商洛將手中的玉壺春瓶遞了過去,示意蓮舟將俱那衛擺在窗台前的案幾上。
“回夫人,老夫人辰時三刻就去鋪子裏了。還有……”蓮舟如數家珍的將老夫人的出門時辰、言行舉止都一一羅列了出來,顯然平日裏這種盯梢的活她就沒少幹。
聽著蓮舟慷慨激昂的陳詞,商洛低垂著眼眸,忽然就不再言語了。
看著最近總是如此的夫人,蓮舟心下多少有些擔憂。停止了老夫人的話題後,她開始沒話找話的道:
“夫人的刺繡可真是頗具神韻呢,一針一線都玲瓏剔透,奴婢很是羨慕。”
“是麽……”商洛抬起頭來,有些許的開心。然而還不待那眸子中的笑意擴散,便又落寞的垂下了眼眸。
片刻後,商洛不知想到了些什麽,衝著擺弄著俱那衛的蓮舟道:
“蓮舟,你去把我那有三層抽屜的黃花梨首飾盒拿來。”
“奴婢這就去拿。”蓮舟看著最近反複無常的商洛,想要張口安慰一嘴,又默默地將話咽回了肚中。一邊默念著“主家的事還是少管為好”一邊退了出去。
“這支發釵與母親的那支像不像”商洛將一支發釵別在了她精心梳好的雲鬟髻上後,便扭頭定定的看向了蓮舟。
“回夫人,奴婢覺著……不像”蓮舟琢磨不清她家夫人的心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是嗎……”商洛直接將那隻發釵砸到了青磚地麵上。又換了另一隻發釵,接著道:
“那這支呢”隨著發釵落到地上的清脆聲,蓮舟的身子也跟著抖了一抖。惶恐不安的抬起頭來,懦懦的道:
“奴婢……不知。”
又一聲清脆的聲音砸在了青磚石板上。
商洛這次拿起了一隻翠綠色的發簪,光看成色就知道價值不菲。歪著頭朝著蓮舟的方向直直地盯了過去。
被嚇到瑟瑟發抖的蓮舟不敢再胡亂言語,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額頭貼在地上,趴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
“抬起頭來,問你話呢!這隻呢!”商洛執拗的盯著蓮舟,眼眸中的瘋狂讓她害怕到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沒用,下去吧。”商洛說完,順手一扔,將那隻名貴的玉簪也砸到了地麵上。
隨著叮啷的一聲脆響,蓮舟看著逐漸癲狂的商洛,心下一驚。渾身抖若篩糠。被嚇到大氣都不敢出的她,小心翼翼的爬了起來,低著頭退出了房門。
途徑庖房,蓮舟聽到兩個低等丫鬟正在裏麵交頭接耳的說著些什麽:
“最近夫人愈來愈讓人捉摸不透,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天天都如履薄冰的,還是老夫人好。和善還好相處。”
“明明府裏除了主子,就數老夫人最大了,為什麽要一直隱忍著啊。”
“誰知道呢,可能骨子裏是妾,天生就覺該低人一等。”
“老夫人也就年長主子七歲,就要守活寡,操持著這麽一大家子……”
悄悄地從庖房門口退了出來,蓮舟並沒有打斷裏麵兩個丫鬟的談話。這種風言風語自打她進陳家開始就一直都有。
果然她就應該聽姐姐的,幹好自己的本分差事,乖乖地去鋪子裏幫忙才好,最起碼能圖個清淨。
“蓮舟,母親可還在鋪子裏”商洛從內室出來後,打眼便瞧見了正要前往垂花門處的蓮舟。
“回夫人,老夫人不在內宅。應是還在鋪中。”
“正好,我現在也過去。你去車坊裏賃輛馬車過來。”
“是。”明明不算遠的路,偏偏每次,夫人都要興師動眾的坐馬車出行,老夫人到底是怎麽容忍下來的啊。疑慮著,蓮舟朝著車坊的方向小跑了過去。
……
“洛兒,你怎麽來了”石靜婉正在鋪子裏打包著糕點,一抬頭就看到了走進去的商洛。
“母親,兒媳最近心情煩悶,又沒有可以排憂解難之人,便想到了母親。”商洛抬起那張泫然欲泣的臉,委屈的看向了石靜婉的方向。
“這……蓮幽,你幫忙照看著鋪子,我陪洛兒出去走走。”
蓮幽看著出了鋪子的兩人正朝著虹橋的方向而去,不忿的撇了撇嘴。
“這是要送給靖言的平安符麽很是好看。”石靜婉和商洛散步在汴河河畔,看著商洛一直盯著手中的荷包,不言不語的,隻得硬著頭皮發問道。
“可是靖言哥哥沒有收,母親送的印章,靖言哥哥到現在都還掛在腰帶上呢。”
“……”看著身旁委委屈屈的商洛,石靜婉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正想著要如何安慰商洛才能讓她開心起來之時,就看到一雙手,搭著她的肩膀,朝著她身後的方向,平推了過來。
二人此刻正走在虹橋的最高處。
腳下一個踉蹌,石靜婉的整個身子都朝後仰去。隨著一聲撲通聲,水花四濺下,一抹身穿緋色褙子的女子就掉進了這汴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