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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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俠別激動,清冷淵,純屬失言,失言,冷,是冷!手少陽三焦經的穴位,這名取得好呀,既可治病還可遣興陶情,怎一個妙字了得啊。”崔少愆看著那刀鞘又往她的脖子處前移了半寸,轉著圓溜溜的眼珠,急中生智的朗聲胡謅道。
    “‘悵望何所言,臨風送懷抱’之臨。”少年郎手中的刀鞘倒是沒有再向前移動,冷著臉解釋了一句。
    “身‘臨’其境,玉樹‘臨’風,此字如此傳神,和少俠很是匹配。久仰久仰!”崔少愆顫抖著嗓音拍完馬屁,看著對方始終無動於衷的樣子,大著膽子伸出了手去。
    嚐試著將手刀整個兒的都拿到她這邊來,並綁到了腰間。對方也隻是冷峻地看著她,並無其他多餘的動作。
    於是,有兩隻手,緩慢又堅定的伸向了韁繩,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隻見那雙手的主人,在抓緊韁繩後,便使勁地將韁繩朝她這邊拽,可惜……韁繩紋絲不動。
    “少俠,這是我的馬……”帶著哭腔的聲音。
    “還有一百來裏路呢……”哭腔中夾雜著些許憤怒。
    “……”少年郎直接無視了崔少愆,一個利落的翻身上馬,雙腳一夾馬腹,韁繩一甩,馬兒便風馳電掣般的衝了出去。
    於是,驛道上,一匹栗色的馬兒朝前快速的奔跑著。一身著青綠色衣袍的少年郎跨坐其上。馬尾身後約五裏地的青磚石道上,一個身穿葛布袍的少年,腰間別著一把手刀,奮力狂追著。
    直到‘葛布袍’跑不動了,前麵奔跑的馬兒便會停下來等待著。等到將手刀當拐杖使得少年,顫顫巍巍地追上去後,便又撒開了歡的快速朝前跑去。直到途徑一處驛站為止。
    “你個老六!遛狗呢……呼……呼……別太……過分……!”
    崔少愆拄著手刀艱難的挪了過來,看著少年郎定定的盯著驛站前的馬車一動不動,顧不上管其他,拚著最後一口氣,一把便撲了過去,緊緊的抓住少年郎的褲腿不鬆手。
    朝著‘老六’的方向也轉頭瞥了過去,崔少愆隻來得及看到一抹身著絳紫色衣袍的人影,跨步走進了驛站。
    羨慕的看著那輛豪華馬車,崔少愆扭回了頭。眼跟前的小馬駒正氣定悠閑的與她對視著,大眼瞪小眼,眨巴了好幾下後,某人憂傷的吐出了一口怨氣。
    察覺到褲腿被緊拽著不放,馬匹上的淸臨淵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崔少愆,示意他鬆開那緊抓不放的“爪子”。
    “少俠,你還是直接把我拍暈過去吧。我真的不怕顛簸。”崔少愆大義凜然的空出另一隻手,將手刀鄭重其事的遞了上去,示意淸臨淵砸暈她。
    收斂起心中劇烈翻湧的複雜思緒,淸臨淵盯著崔少愆那渾身是汗的臉頰良久,利落的翻身下馬,示意他上去。
    全程無語的看著某人鵝行鴨步般的摸索上馬匹,笨手笨腳的拉著韁繩,攜小馬駒散步的慫樣,忽的就後悔了起來。
    傳遞官府文書和軍事情報麽,看樣子並非軍情要事了……深深的又看了一眼驛站的匾額,淸臨淵抬眼看著還沒有走出他視線範圍內的崔少愆,幾個輕躍便追了過去。
    焦橋村,李家大娘看著炕桌上放著的一塊饅頭形狀的小錁,眼角微微地濕潤了起來。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出去收麥子時撿到人了,撿一次得二兩銀子,有了這四兩銀子,都夠她一人一年多的開銷了。
    李家大娘走到院中,看著那半人多高的釤子,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
    而此刻的獨臂、麵癱“中年人”,正獨自一個人行走著。用著僅剩的一隻胳膊,在臉上幾處大穴處,快速的點了幾下,將臉部不正常的骨骼,反方向用力一推,一張正常人的麵龐便出現在了汴京城的城內。
    不自然垂落下去的左臂顯然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平時使用起來輕而易舉的易骨術,如今竟是吃力到這般地步,讓他很是憂慮。
    抬頭看著麵前的畫舫,那讓他熟悉又敬畏的華麗裝飾,略一猶豫,終是躍了進去。
    “回坊主,七星坊開陽歸位。”斷臂男子單膝跪地,一隻胳膊高抬了起來,另一隻空落落的衣袖很是刺眼的垂落在他的右側,突兀又礙眼。
    “祈雨石可有線索”此刻的盧存領,正右手朝上,大拇指內扣,擺著像觀音一樣的姿勢前推著,左手微翹著蘭花指,同樣拇指內扣的整理著衣袖。
    “暫未。”開陽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遮掩去了眸中的慌亂,麵色如常的稟報著。
    “下去吧。”盧存領手中的動作一頓,斜著眼看向了開陽的那截斷臂,隱去眸中一閃而過的不悅,不疾不徐的命令道。
    直到看著退了下去的開陽消失在眼底,才站起了身,對著隱在暗處的其餘幾人吩咐著:
    “聽聞勾欄傳出了天子泣的消息,天璣你可有繼續盯著是餌還是真,查清楚了即刻回來稟報。至於‘開陽’……讓新的開陽接替,目前先暫隱暗處。”
    盧存領頓了頓,看向了琴案上的瑤琴,甩了下鶴氅的衣擺,轉身坐在交椅上。繼續著道:
    “投石車可有備好,箭矢又回收了多少,玉衡,即刻下去清點。至於天權……祈雨石既得其一,那麽我們也該開始行動了。”
    盧存領伸出手輕撫著瑤琴,手指一勾一拂,一聲聲曼妙的琴音便悅耳動聽的響了起來。
    崔少愆回到楊家已是酉時三刻,慶幸著還有一天旬假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倒頭就睡。
    子時二刻,起夜回來的她,想要快速跑回去繼續補覺,隱約間卻聽到了照壁處似有斷斷續續的哭聲傳來。
    循著最近頻繁的噩夢,崔少愆本打算置之不理,就怕她自己成為史上唯一的一個,被夢嚇死過去的穿越者。可是仔細聽了會兒,卻感覺這哭聲有些似曾相識。
    深思良久,崔少愆回到倒座房,特意換了一件大袖的衣袍後,又折了出來,衝著影壁而去。
    一截寬大的大袖伸了過去,阻擋住了視線。
    輕微的哭泣聲戛然而止。
    劉衣紫睜著通紅的眼睛,甩開了那截大袖,扭過身去,不想搭理崔少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