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龍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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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想要作甚我可是門閥士族的當家主母!”
樂闌珊看著那掐上她脖子的雙手,有愈收愈緊的趨勢,虛張聲勢的恐嚇著對方。
“何必自欺欺人。我可是親耳所聽,你們乃巫族一脈。所以你一定知道祈雨石在哪,快說!”開陽口中威脅著,手中亦是使著力,狠狠地掐緊了樂闌珊的脖頸。
臉色不斷漲紅的樂闌珊,青筋暴起。額上的血管都一抽一抽的。刻不容緩之下,不斷撲騰著的麻木四肢,居然可以活動了起來。
樂闌珊艱難地伸出了雙手,不斷地向外扣著那越來越具有壓迫感的手掌,鮮紅的指甲在劇烈的掙紮中,都被她掀掉了兩片。拿眼神瘋狂地示意著開陽,表示隻要放開她,她就一定會說的。
劇烈的咳嗽聲響起,終於可以自由呼吸的肺部,不斷地發泄著它的不滿。
“我並不知壯士口中的祈雨石是甚,我收到的命令隻是成為官妓,靜待時機而已。”
樂闌珊用雙手拚命的護住了脖子,忍著滿眼的厭惡怯懦的說道。
開陽看著對麵的女子,那雙腕托腮的護脖姿勢,感到滑稽又可笑。蔑視的盯著樂闌珊,看著對方毫不配合的架勢,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逝。
而他也毫不拖泥帶水的動起了手來。利刃劃過皮肉的聲音響起,一把飛刀就那樣抵在了樂闌珊的咽喉處。
細線一般的紅色傷口垂直的出現在了樂闌珊的‘喉結’位置上。血珠正透過細線般的傷口,不斷地往外湧溢著。
耐著僅剩地最後一點性子,開陽拿出了一個裝有止血藥的瓷瓶,對著樂闌珊下了最後的通牒:
“祈雨石在哪!”手中的飛刀又往前戳進去了分毫。
此刻想說話也開不了口的樂闌珊,忍著錐心的疼痛,拿起受傷的右手在空中比劃著什麽。
樂闌珊還來不及看清開陽的收刀手勢,飛刀便快速地消失在了她的視線內。快速地伸出左手捂緊了脖子,拿右手在土地上顫巍巍的寫下了‘兗州’二字。
一個瓷瓶滾落到了樂闌珊的手邊,開陽的身影亦消失不見了。
樂闌珊抓起掉落在地的瓷瓶,也顧不得其他,拚命地將那些粉末一股腦的都撒在了她的傷口處。
半炷香的時辰後,樂闌珊整理好了傷口和衣裙,‘主家公子’身邊的丫鬟們正不斷地找尋著她。
張口正要應一聲的樂闌珊,後知後覺得發現——她居然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了!
她的天籟之音沒有了!再抬起被挑斷了手筋的右手看了看,引人入勝的琴技也沒有了!唯一剩下的曼妙的舞姿,於她而言,百無一用!
從今以後再也不能吟唱了,亦不能再為巫族效力了。一枚廢棋的她,除了以死明誌外,似乎再也不能做些什麽了。絕望中,‘人走茶涼’的那種悲寂感,讓她差點發了瘋。
這麽多年付諸的努力,到頭來反倒成了水中澇月麽……該死的廿九!還有那個該死的麵癱醜八怪!居然將她毒啞了!
想到廿九,樂闌珊的眼眸中染上了無盡的怨恨。祝廿九……!!!!!對啊,這本就該是她承擔的。
樂闌珊壓抑著眼底的瘋狂,撕下了裙擺上的一塊兒錦緞,跨到了她的耳後,將其作為了麵紗,縛住了她的麵龐。
她的複仇之路,才剛剛開始而已……
察覺到有陌生人的靠近,樂闌珊迅速的收斂了思緒。翹起了蘭花指,用她那纖細又瑩白如玉的指肚,對著銅鏡,憐惜的輕撫起了她的臉龐。
“妹妹真是好雅興啊!泛音不請自來,想必妹妹不會介意吧畢竟我可是帶著手信而來的。”泛音朝著樂闌珊輕眨了下眼睛後,便大喇喇的坐到了屋舍內唯一的琴案前。
樂闌珊亦大大方方的朝著泛音作了一揖,微笑著朝著泛音走了過去。她倒想要看看泛音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泛音倒是也不跟她客氣,抬手伸到案前的瑤琴上,便將最近得到的天子泣樂譜中篇彈奏了出來。
看著臉色由平靜轉為震驚的樂闌珊,泛音恰到好處的也將曲子停了下來。微笑的衝著樂闌珊道:
“月餘前,妹妹憑借著一曲天子泣,名動這勾欄四座。不巧,姐姐前不久亦得到了一首同為天子泣的曲譜,比妹妹的成名曲還要悠遠綿長,更為婉轉動聽。”
“……”樂闌珊心下著急,卻開不了口,內心急轉著,既想要糊弄過去泛音,又想要得到那份真的天子泣樂譜。
“妹妹是不願和姐姐攤牌了”
“……”
“不知妹妹眼下這是何意!還要在姐姐跟前矯揉造作麽妹妹那一套,要對付喜歡你的公子哥兒們還行,對付我可沒甚用!收起你的那一套!”泛音壓製著她的暴脾氣,克製的繼續問道。
“……”樂闌珊正思考著如何用書寫的方式來表述時,下巴就被泛音不容拒絕的抬了起來。
泛音捏著樂闌珊的兩頰,用力一個擠壓,無舌的口腔內部便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了她的眼前。
心道了一聲果然的泛音,誇張的驚呼了出來,惺惺做態的道著歉。反倒是被揭穿的樂闌珊,徹底的鎮定了下來。提起筆架上的筆,寫下了一個字,並遞到了泛音的麵前。
“易”泛音斜著眼看了看樂闌珊後,意味深長的道:
“妹妹愚鈍了,你我平分秋色豈不更好以物易之,各得所需。我知你有天子泣上篇,而我有中篇。既如此,我們置換可好,至於那下篇,咱們雙方各憑本事,先見者得。”
樂闌珊緊緊的抓著裙擺,低頭思索片刻後,便衝著泛音肯定地點了點頭……
‘國色天香’房舍內,將天子泣的上中下三篇一塊兒解讀後,泛音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三個大字。看著朝她瞪大了眼睛的天璣,敷衍地擺了擺手,將手中折好的紙條遞了過去。
‘風花雪月’的雅舍中,樂闌珊將剛得到的天子泣中篇,擺在了早已得到的兩份曲譜之間,看著那寫有天子泣下篇的樂譜,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提筆在紙上書寫了三個大字後,將這份重要的消息傳遞了出去。
相國寺,真語和尚將鴻雁帶來的‘傳書’打了開來。而汴京城內的畫舫中,盧存領亦收到了天璣傳回來的消息。
兗州,巫族右史祝九宮從信鴿身上取下了一張紙條。那右衽在上的玄色交領廣袖袍,無風自動。右眼深處的重瞳眼眸,迸發出了嗜血的光芒。
祝九宮緩緩地打開了那張紙條,隻見那張紙上,赫然寫著“龍柏樹”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