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必須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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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事兒不能操之過急,眼看著沒有多久就是小年了,到時候她也要出席,便選個時間好好問問她的想法就是了。
    初嫁由父,再嫁由己。
    太子不認為慧敏會那麽蠢笨,眼看著跟著自己將來便是風風光光的嬪妃,她會不願意。
    隻不過是位份的問題。
    皇後自然給不得,那是太子妃的,這一點太子從來沒有想過要換動。
    但是給個貴妃的位子他還是能給得起的,慧敏也值得。
    再說,即便姑母出來,也斷然沒有反對的道理,等父皇駕崩之後,長公主府也不過就是個空殼子。
    她巴不得能與新帝發生關係。
    自己拋出去的橄欖枝,長公主不會拒絕。
    想到這些,太子頓時生出幾分誌得意滿的感覺。
    隻不過這一切全部落定,就隻剩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
    躺在乾元宮裏的那個人,到底還沒有閉上眼睛。
    太子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見過裕豐帝了。
    雖然他有些懷疑裕豐帝是不是又在策劃什麽,可種種跡象都表明,這一次不可能了。
    不但不可能,而且裏裏外外都已經是自己的人,這世上再沒有另一個人能與自己抗衡了。
    是不是該去見一見自己那位過分自負的父皇
    都說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英雄末路與美人遲暮。
    那君王的落幕呢
    一般來說,一位君王的謝幕,該是發生在他駕崩的那一刻,但是也有一些倒黴蛋,坐在龍椅上,都能被徹徹底底的架空。
    太子的前半生一直被皇子牢牢掌控在手裏,眼下終於揚眉吐氣,他想看一看那個男人,看看那個男人在自己的麵前失去生機的樣子。
    於是他來到了乾元宮前。
    昨晚上下了雪,這會兒天還陰沉沉的,甬道的殘雪已經被宮人打掃幹淨。
    太子覺得坐在轎輦上過來,多少顯得有些不大誠心,便在距離乾元宮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選擇了步行。
    明黃色的製服穿在他身上,顯得很有些朝氣,相對於裕豐帝來說。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意氣風發四個字幾乎就寫在臉上,後麵跟著長長的一串身影。
    這個地方他一向是不大敢來的,總覺得躺在裏頭的那個人,說不定什麽時候便忽然又爬了起來,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就是一通好罵。
    他怕裕豐帝,打從骨子裏的害怕,自小到大都是如此。
    隻是這一次,太子覺得自己好像膽子大了一些。
    洪文在門口就看到了他,彎腰行禮的幅度似乎比從前更大一些,“這麽冷的天兒,殿下怎麽過來了”
    “馬上就要小年了,孤心裏惦記著父皇,特意過來看看,父皇已經許久沒有露麵了,聽說前些時候請了太醫可是有所好轉”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同從前一樣的溫和脾氣,一切都好像沒有多少變化,隻是眉宇間那種眾生都不在眼裏的氣質有些過於明顯。
    洪文卻像是沒有看出來似的,仍舊那般弓著腰,“到底還是殿下的一片孝心,隻是可惜陛下仍舊未見好轉。”
    說著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太子輕輕點頭,未見不耐,而是繼續往裏頭走,“父皇是天子,想來總是得上蒼庇佑的,眼下恐怕便是上天給父皇的一些試煉罷了。”
    洪文見他還要進去,連忙加快了腳步,三兩步跑到了太子的前麵,笑著道:“殿下知道的,陛下這病非同一般,大夫和國師都吩咐了,不叫探望的,且陛下此前也與奴婢等人吩咐過,並不大想見人。”
    太子聞言便停下了腳步,眼睛微微眯了眯,似笑非笑地看著洪文道:“洪公公,你在父皇跟前伺候多年,因而孤一向十分敬重你,那是看在父皇的麵子上,你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吧”
    洪文瞬間肅容道:“殿下說笑了,奴婢不過是得了上天的好運,才得以在陛下跟前伺候,但說來說去,奴婢也隻是陛下跟前的奴仆,是宮裏的奴才而已。
    殿下這一向對奴婢如此客氣,奴婢心裏感激不盡,斷然不敢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這話說得情真意切,讓人很難懷疑他說這話時候的真實想法。
    太子冷哼了一聲,“既然洪公公一切都清楚,那是不是也該清楚,如今整個大啟都是孤在打理,此前隻是因為事情繁雜,雖然心裏擔憂父皇,卻不得不以天下為重。
    眼下各處終於稍微和順了一些,孤心裏憂心父皇,你卻在這裏攔著不叫孤進去,究竟是什麽意思
    可不要拿父皇的話來壓孤,父皇既然都有這個精力與你說不叫孤進去探望,如何沒有半點兒精力對眼下朝堂的局勢指點一二”
    洪文一時間回答不上來,稍顯肥胖的臉上滿是著急的神色,隻能一邊往後退一邊阻止道:“天威難測,奴婢一切都隻是按照陛下的吩咐來行事,斷然不敢自作主張,還請殿下莫要為難奴婢,奴婢……”
    “洪文!”太子的耐心告罄,語氣便森然起來,“你可莫要給臉不要臉,縱然你是父皇的奴才,可如今父皇病重,我這個太子一樣有權利治你的罪。
    天底下哪裏有父親重病,兒子卻不得進去探望的道理你莫不是想在孤身上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用以擾亂朝綱你究竟是存了什麽心思”
    這樣大的帽子洪文可不敢接,當即便跪倒在地,急切道:“殿下息怒,大約是奴才笨嘴拙腮不會說話,殿下千萬不要誤會了陛下的意思,若是殿下著實著急,奴婢這再進去一趟,看看陛下會不會有新的示下。”
    這話讓太子猛然一驚,差點兒被自己給絆倒,“你說什麽父皇……父皇現在還能……”
    “隻是偶爾罷了,”洪文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一切都看情況,若是殿下能等,奴才這就進去看看。”
    這話說得太子忽然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了。
    若裕豐帝真的人還是清醒的……
    太子有些不敢去想這個可能。
    可若真的是……
    他偷偷深吸了一口氣,極力用淡定的語氣道:“那就麻煩洪文公公了。”
    他本意是想要逃走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何,在今日,他忽然就想要知道那個結果。
    那個自己或許根本就沒有辦法麵對的結果。
    可馬上就要小年了,這一年很快就要過完了。
    他需要這個結果,哪怕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必須要知道。
    洪文的背影匆匆,身上的那一身肥肉都顫抖得特別厲害。
    太子站在原地,目光平靜,可是眼神裏卻含了幾分銳利。
    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飄了起來。
    細碎得像是哪裏飄過來的紙灰。
    太子抬起了頭,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頭頂上那雲層,不知道究竟有多厚。
    腳步聲響起,極輕,卻十分規律。
    不像是洪文那個胖子,太子轉回視線,便看到一身猩紅色蟒袍的韓翦站在了自己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