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如用了三天就查到了劉倩的住址。
    慕成河手中拿著寫了住址的紙條，來到一棟筒子樓前。
    這裏是煤炭廠的家屬院，他要找的人，就在一樓最西邊的那一間房。
    走道裏昏暗無光，地麵濕漉漉的，到處散發著一股黴腐的氣味。
    過道上更是堆滿了東西。
    煤球、柴火、做飯的鍋碗瓢盆……
    可以說人人都向往的大城市生活也不過是蝸居在一處湊活著過日子罷了。
    論舒適度，還真趕不上農村的獨門獨院。
    “咚咚咚。”
    慕成河找到房間，敲響了門。
    半晌都沒能得到回應。
    “咚咚咚。”
    再次敲門。
    又過了好半晌，裏麵傳出女人的聲音，“小偉，有人敲門，幫媽媽開一下門。”
    “煩死了，誰啊！”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伴隨著腳步聲，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門板裏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站在那裏，穿著寬鬆背心，灰色長褲，腳上一雙拖鞋，頭發蓬亂，臉上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模樣。
    張偉皺眉打量慕成河，“你找誰啊！”很不耐煩的感覺。
    慕成河第一眼看到張偉，就知道自己沒有找錯。
    這是劉倩在外麵跟一個叫張強的男人生的孩子，名叫張偉，今年22歲。
    慕成河剛要說話，劉倩就走了過來。
    她穿著圍裙，頭上帶著一頂用報紙做的帽子，像是在打掃家裏的灰塵。
    “小偉，誰來了。”
    劉倩往門邊一看，看到是慕成河，嚇的尖叫出聲。
    眼睛瞪的老大，不可思議看著站在門口的人。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小……小偉，快點關門，快點。”
    張偉莫名其妙的，但還是準備關門。
    慕成河手一擋，直接進了屋。
    “你這人怎麽回事，怎麽隨便進別人的家。”張偉抱怨著。
    慕成河沒有說話，開始打量起房間的布置。
    這是一個一居室外加一個客廳，很簡陋的裝修，客廳裏麵擺放了幾把椅子跟一個破破爛爛的桌子，靠近窗邊的位置放了一個鐵架子床，床上十分淩亂。
    慕成河在張曼如跟他的描述中就知道了劉倩現在的處境。
    這房子是她公婆的，公婆去世後，就留給了張強。
    張強原本是在煤礦廠上班，後來把工作給賣了，現在在外麵吃喝嫖賭，欠了一屁股的債，日子肯定過的很艱難。
    慕成河看著劉倩，冷笑一聲，“還以為你心心念念的家有多好，也不過如此，看來你還真的挺舍不得你男人跟你兒子的，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還心甘情願的做牛做馬。”
    劉倩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有些害怕慕成河。
    慕成河最討厭這樣的沉默，吼道，“既然你有你自己的家庭，為什麽還要回來招惹我們，我們就該你的欠你的嗎？你憑什麽這麽對我跟我爹！”
    “明明是你對不起我們，你憑什麽還要覺得很委屈，憑什麽！”
    慕成河幾乎是要失控了，他的人生，一開始就沒有母親的參與，等到他長大成人，在他有了盼頭有了希望之後，那個所謂的母親又強行來橫插一腳，直接就將他所有的希望毀滅了。
    慕成河覺得很可笑，他就這麽不招人待見是嗎？他就不配擁有幸福是嗎！
    憑什麽一個拋棄他的人還有臉回來啊！
    劉倩嚇得渾身一抖，
    更不敢說話了。
    她對這個兒子是沒有感情的，當初生下他也是意外。
    在鄉下的那段日子是她的恥辱，她連帶著痛恨上了慕成河跟慕父，覺得是他們害了她。
    可是這些話，她實在是不敢跟慕成河說，她怕慕成河打她。
    兩人僵持之際，張偉總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看著慕成河，嘲諷道，“你就是我媽在外麵的私生子啊！聽說你對象很有錢，那趕緊拿點出來孝順你媽呀，沒見著我們現在日子過的很苦嗎？”
    張偉理所應當的道。
    又懶散的打了個嗬欠，就跑去客廳那邊擺著的床上躺著了。
    剛一趟下，就跟個老爺似的吩咐他媽，“媽，我想喝水。”
    劉倩回過神來，趕緊去倒了杯水端給張偉。
    張偉喝了一口，抱怨，“加點糖。”
    劉倩為難，“家裏沒有糖了。”
    “我不管，我就要糖，這白開水一點都不好喝，要不你去給我買可樂，沒錢就賒賬。”
    劉倩咬了咬唇，竟然沒有反駁，就出了房門。
    回來的時候還真的帶著一瓶可樂。
    “兒子，你慢點喝。”
    張偉打開可樂，咕咚咕咚一瓶給幹完了。
    打了個隔，又對著他媽說：“餓了，給我下碗麵條。”
    劉倩應了聲好，就給張偉去下麵條。
    麵條煮好，張偉吃下，才沒鬧騰了。
    整個過程，劉倩將張偉伺候的跟祖宗似的，吃的麵條都恨不得嚼碎了喂在嘴裏。
    全程更是沒有看慕成河一眼。
    短短的二十分鍾裏，慕成河從最開始的憤怒轉變成坦然了。
    他可笑的試想了一下，如是張倩將麵條嚼碎了喂給他吃，他可能會覺得很惡心。
    他接受不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寵愛，所以，他也不會再抱有什麽幻想。
    慕成河麻木的拿出了一份協議，遞到張倩麵前。
    “這是斷絕關係的協議書，你在上麵簽個字，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
    張倩看著那份僅有幾張紙的協議書，愣了一會。
    垂眸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張偉就插話了，“你要斷絕關係也可以，但是你得把你媽的養老錢給她，她生你養你不容易，這樣吧，算你便宜點，就給一千塊吧！隻要把這錢給了，以後你就沒有媽了。”
    劉倩聽了她兒子的話，就點了點頭，“對，你先給我一千塊錢，給了我就簽字。”
    慕成河就很無語的看著他們，當他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你拋夫棄子，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我不可能會給你養老，至於錢，也別想在我這裏拿到一分。”
    張偉就攛掇他媽，“媽，他不給錢你就不簽字，以後沒錢了就去問他要，他敢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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