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有術無道，止於術
    在那修身爐崩潰的瞬間，馬仙洪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明明已近在眼前，他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見證這一切的發生。
    終於在逼近之時，他在屋頂上一躍而起，跨越距離，落在那一片狼藉的場內，踉蹌幾步，順勢跪在了修身爐一地碎片之前。
    八隻傀儡全被滅殺，大片房屋盡皆毀去，變成了露天空地，獨留一地碎片。
    緊接而來的四名上根器，呆呆看著這一切，又艱難地將目光挪動到那收回拳頭的道人身上，咽了口唾沫，已經猜出了對方的來曆。
    隻是一拳，便有排山倒海的威力，能有這般境界的，恐怕整個異人界也隻有一位——張太初！
    想到這，他們遍體生涼，此刻別說上去k對方，就連動也不敢動一下，連逃跑的念頭都不敢升起。
    “嗚嗚，爐子，我的爐子，碎了，都碎了——啊！！”
    馬仙洪雙膝跪倒在地，伸手將一塊塊碎片撿起，通紅眼神中滿是痛苦，嘴中胡言亂語地叫喊著。
    這修身爐是他心血的結晶，投入了巨大精力，經曆了一次又一次完善的產物。
    更不說其中用上了多少珍貴的煉器材料，即便能夠把這些材料再複刻一份，也根本無法製造出一台一模一樣的修身爐，這意味著，一切又歸零了！
    他被絕望的情緒吞沒，無助的在地上扒拉著，從塵灰中聚攏著法器碎片，恰巧又看向幾步之外，唯一一塊人頭大小的大型零件。
    “那是，姐姐給我的核心。”
    馬仙洪目光一愣，認出了那一塊零件，正是修身爐其中一個核心所在，可還不等他出手取回，便有一股無形力量，將那零件隔空攝走。
    他順著方向看去，正好看見了，那站在不遠處屋頂上的年輕道人，正是對方一拳把他的爐子砸碎。
    “這修身爐的零件，古怪的地方還不少。”
    張太初看著那塊人頭大小的零件，打量著那銘刻著奇異符文，用不知名金屬打造的外殼，雙指微微用力，直接哢擦一聲，將其捏碎，露出了內裏一塊透明的容器。
    容器內部充斥著液體，正中央還有一坨形似肉體胚胎的物體，顯得有些惡心。
    張太初心念一動，以念力傾注其中，又用自身真炁，順延著容器的縫隙處侵入，微微刺激著那一坨肉團，細細感知著其中變化，臉色驚訝之色更濃。
    “能夠如同異人一般接受真炁，轉化真炁，又不是天生的器官，難道神機百煉，還能煉出這等奇異的活物？”
    他喃喃自語，將目光投向了，那不遠處跪倒在地的馬仙洪，便邁出一步，直接出現在了對方身前，居高臨下道：“這肉團，是你造的？”
    即便馬仙洪此時心如死灰，可看到張太初的眼神時，卻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不是。”
    張太初眼中金芒流轉，接著道：“那是從何處來？”
    “我姐，曲彤。”
    “哦？就是那個曜星社的曲彤？”
    “嗯。”
    “她在哪？”
    “山上。”
    馬仙洪呆呆地說著，伸手指向了半山腰處，那打鬥中竟隱隱傳來的地方，隨後腦子一激靈，清醒了過來。
    張太初收了精神霍亂的小手段，將手中的零件拋給了遠處的張楚嵐，囑咐道：“把它收好了。”
    清醒過來的馬仙洪，看著眼前披頭散發的道人，腦子一震，已經反應了，對方是何人，還是滿臉苦澀地確認道：“您是龍虎山的太初真人？”
    張太初微微頷首，笑著道：“是我。”
    聞言，馬仙洪臉上皺成一團，如一坨苦瓜。
    自己最敬仰的偶像，把自己最心愛的爐子砸了，他此刻腦瓜子嗡嗡的，卻根本傷不起仇恨的心思，隻有濃濃的無力感，心中糾結著，終究是不甘地抬起了頭，質問道：“敢問真人，您為何毀我修身爐？”
    張太初反問：“你又為何修這修身爐？”
    馬仙洪毫不猶豫道：“天下大同！”
    說著，他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退後二步，堅定重複道：“我便是要造這修身爐，讓人人都能煉炁，使這世間再無普通人與異人之分，讓這天下大同！”
    張太初笑著道：“你又如何能夠確定，人人都想用伱這修身爐煉成異人？亦或是你本就為了心中私欲，根本不顧這些？”
    馬仙洪道：“得炁可健體強身，使神完氣足，讓壽命悠久，眾生自然願意。”
    張太初道：“眾生億萬萬，因欲而來，必又因其受亂，一切不過是你自以為是。”
    馬仙洪道：“我建立新截教，便會教化他們，讓他們不作惡，先讓良善之人得炁煉體。”
    張太初道：“你要如何區分善惡？難道僅憑你一人的觀念，便判斷眾生的善惡，分出三六九等，主宰眾生的命運？這又是什麽天下大同呢？”
    馬仙洪臉色一滯，一時半會不知該如何回應，在思索之後，咬牙道：“變革的過程中總會有混亂，伴隨著陣痛，正如前輩您掃蕩全性一般。”
    張太初嗬嗬一笑：“可這世間黑白對立共存，本就難以分割，乃是天道，即便是我，也不敢說掃盡天下一切黑暗，你又憑什麽做到？”
    “難道隻是這修身爐給的你底氣？”
    馬仙洪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竟發現不知該如何作答，疑惑於自己從前所思所想，有如此多的漏洞。
    張太初接著道：“有道無術，術可求，有術無道，止於術也。”
    “你要用修身爐給眾生強大的力量，可若修力不修身，隻會帶著眾生走向無序的混亂。”
    “你說你建立新截教，能教化這億萬萬眾生，讓天下大同，可即便是古時候的聖人重生，想來也未做到你所說的這一步。”
    “所以我說，馬仙洪你又憑什麽做到？亦或是一切不過為了滿足你的私心？”
    馬仙洪臉色通紅，抓狂地撓著自己的腦袋，細思之下，又感覺腦瓜子傳來一陣開裂的疼痛。
    “嗚……”
    他額頭浮現冷汗，驚恐地發現，腦海之中的思緒與記憶，竟十分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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