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管家一番話說完，可謂是聲情並茂，還順勢擦了擦眼角。
    趙策都忍不住在心中給他點了個讚。
    早上在書院門口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個專業的演員。
    如今在公堂之上，還能巧舌如簧，做個小管家真是屈才了。
    旁邊的何冠玉有些驚訝的抬起頭，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趕緊又把頭低了下去。
    李鄉約則是眉頭緊鎖，似乎有些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懷裏。
    崔知府對趙策說道：“趙秀才，可有此事？”
    趙策拱手說道：“大人，確有此事。”
    確有此事？
    聽了這話，外麵圍觀的人有些許聲音傳了出來。
    不過上首的崔知府看著趙策，並沒有表現的太過驚訝，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必定還有其他的蹊蹺。
    他讓人把柳夫人傳召上了公堂。
    柳夫人穿著貴氣，出現在了公堂之前。
    崔知府問她與杜家店鋪的事情，柳夫人柔柔開口道：“回大人，杜管家所言確實為真。”
    “妾身原本與杜家談好了店鋪之事，那日正要簽約，就收到了牙行的消息。”
    “後來杜少爺得知趙秀才也看中他家的店鋪後，便上門請了妾身的諒解。”
    說完，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趙策。
    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屈的說道：“趙秀才是小三元老爺，妾身自然是願意把店鋪讓給他的。”
    趙策並沒看她，更沒興趣理她的各種表情。
    他接口說道：“後來杜公子確實上門對學生說要把店鋪轉給學生，隻是那日學生已經與他簽訂了契約後，又錢貨兩清。”
    “這李鄉約與何管事都在場，他們可以確定此事。”
    崔知府問道：“李鄉約、何管事，趙秀才所說可為真？”
    杜公子轉頭看了一眼李鄉約，對著他笑了笑。
    李鄉約緊皺的眉頭並沒有舒展開，他似乎有些搞不懂目前的情況了。
    杜公子這時開口說道：“李鄉約，你盡管把那日的事情如實說出來便是。”
    李鄉約看了他一眼。
    他是東市的鄉約，平時自然是收了這些商人不少好處的。
    隻是這事，杜公子確實沒有找他做什麽手腳。
    而且現在天使與錦衣衛俱在，他這個鄉約也不敢撒謊。
    不然到時候受罪的，可不是他一個人。
    在目光灼灼的崔知府注視下，李鄉約把當日的情況如實說道：“那日杜公子確實讓人找了我，讓我到場見證他和趙秀才簽訂契約。”
    “小民確認過兩人的契約後，便看著他們簽訂。”
    “至於錢財或者店契，小民隻聽了兩人口頭確認，所以並沒有看清實物。”
    李鄉約做的是見證人，確保兩人簽約時候的事情。
    那店契是杜公子在他來之前就給了趙策的。
    而銀子，兩人交易的時候，他在喝茶水，所以沒有細看。
    隻是聽了杜公子說是可以了，所以就帶著契約走了。
    也就是說，他隻看了兩人簽約的過程，至於那些事前事後的事情，都是他在兩人口中聽說的。
    聽到他這麽一說，杜管家趕緊說：“那日我們確實請了李鄉約，但是這契約卻是沒簽完的。”
    說完，他掏出準備好的契約，說道：“大人請看，這便是我們準備的契約。”
    “我家公子欣賞趙公子的才華，早已做主降了一百兩。”
    “這契約也是我們事先寫好的，那日李鄉約看到的就是這份契約。”
    “不過這契約，可沒有簽訂完成啊。”
    “李鄉約拿到的，也隻是契書的範式而已。”
    旁邊的杜公子也適時歎了一口氣，憂傷道：“哎，我原以為趙公子是個高風亮節之輩，卻不想”
    李鄉約看了看這杜管家的這份契約，確認這契約的內容確實是一樣的。
    他不解的看著杜管家。
    不過作為一個老油條，他估計也想到了其中恐怕有什麽不妥之處。
    於是他也不敢把話說死，隻能含糊的說：“這、這當日我看到的就是如此。”
    “隻是小民在那日之後，一直有事在身，未能及時把契約送過來官府備案。”
    “這契約還在小民身上，今日也帶上了公堂。”
    那天之後，他也真不知道怎麽回事，每天都有事情絆住手腳，一直沒空來官府備案。
    李鄉約掏出那份先前趙策他們簽好的契約，打開看了看，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才鬆了一口氣。
    隨後，放心的把契約交給了一旁的衙差。
    一旁的杜管家看著李鄉約的表情，有些不解的皺了皺眉。
    這表情不對啊？怎麽一點都不感覺驚訝的？
    趙策也從身上掏出契約，說道：“這便是當日我與杜公子簽好的契約。”
    “一式三份，杜公子那份既然丟失了，憑我與李鄉約身上這份，也足夠證明學生的清白了。”
    趙策說完，把身上的契約也放了上去。
    衙差收好後，兩份契約一起遞給了上首的崔知府。
    崔知府拿起另一份，打開掃視了一遍，隨後看了一眼跪在下方的杜家人。
    又把另一份打開，隨後放下契約，崔知府表情淡淡的問道：“杜安是何人？”
    杜管家趕緊回：“正是小民。”
    崔知府又說：“給他一張白紙，讓他寫幾個字。”
    很快，筆墨和白紙都備好。
    杜管家不明所以，但是拿筆的手還是有些抖。
    他哆嗦的寫下崔知府要求的幾個字，被衙差拿了上去給崔知府看。
    看完之後，突然“啪”的一聲，崔知府一拍手中的驚堂木。
    “大膽杜家，竟敢糊弄本官！”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把不少人都嚇了一跳。
    杜公子和杜管家兩人都有些茫然的看著崔知府，隨後又趕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契約。
    沒問題啊？
    崔知府直接把兩份契約扔到一旁，對衙差說道：“拿下去，給他們好好看看。”
    “這契約，白紙黑字，簽訂之人皆簽字確認，上頭還有鄉約的確認圈號。”
    崔知府聲音低沉的說道：“你們主仆二人，分明是要誣告我大明的生員！”
    杜家主仆二人聽了這話，有些不知所措的大喊道：“大人，我們冤枉啊！”
    兩人喊冤的時候，衙差已經拿著兩份契約到了兩人跟前。
    杜少爺和杜管家低頭一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啊、這”
    主仆二人看了看契約，看了一眼旁邊的李鄉約。
    李鄉約輕輕“哼”了一聲，二人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趙策。
    趙策微微一笑，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說道：“白紙黑字，又有見證人，你們憑著一張嘴皮子，是想要耍什麽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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