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春闈，天下英才四千人，齊聚順天府。
    寒窗十數載，大家都想在這一場掄才大典中取得好名次。
    畢竟此次會試若是過了，便是貢生。
    殿試是不黜落貢生的。
    無論是一甲、二甲還是三甲。
    他們都有了真正入朝為官的機會。
    日後能不能青雲直上，就看這一場了。
    若是考不上，那又要等三年。
    四千考生，不少人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緊張的，顫抖著冰冷的手接過考卷，開始揭開決定他們人生命運的卷麵。
    會試與鄉試考試相同。
    每場三天，九天六夜。
    第一場依舊是三道四書題，四道五經題。
    題目基本都是大題，是成段成段截取的書中的聖人之言。
    趙策接過考題後，依舊是將全部題目看了一遍。
    心中對此次的題目有了大概的認知。
    如他所想，會試確實也有不少題目是他曾經在家中模擬過的。
    而且不止自己模擬過，後麵跟著他一同模擬的同窗，也有人撞中了一兩道題。
    畢竟明朝科舉考試也考了不少屆，能出的題目也隨著每一次的考試不斷的減少。
    除去一部分不能用於出題的話，若真給到足夠的時間，趙策有信心能把全部的題都押中。
    不過這次也算是運氣不錯了。
    琢磨了一番後，趙策才開始動筆打草稿。
    “中者天下之大本論”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
    日頭漸漸升高。
    考舍的溫度也上來了不少。
    附近牙關打架的聲音也漸漸停止。
    到了中午，趙策要了點熱水，就著薄餅和肉幹，吃了一頓午飯。
    吃完飯，也不休息。
    繼續做題。
    到了晚上，才是最難熬的時候。
    氣溫驟降。
    防止考生在考舍中燒了自己的卷子，炭盆隻能放在考舍的外麵。
    伴隨著呼呼的冷風，那一點熱氣幾乎是感受不到。
    趙策問巡場的考官買了一點熱水，灌進蘇彩兒準備的暖壺裏。
    抱著這暖壺，總算是靠在考舍裏眯了一會兒。
    不少人已經趕在第一天就交了卷。
    剩下在考舍裏的人，也越發不好受。
    這是身體和心裏的雙重折磨。
    到了天微微亮，不少凍的整夜未眠的人，都早早的起來要了熱水吃早點，繼續答題。
    趙策所在的這一列考棚裏，突然傳來了嘈雜聲。
    趙策抬起頭，正好看到兩個官兵抬著擔架，把一個凍的嘴唇發紫的人抬了出去。
    那人躺在擔架上，眼睛閉著，麵上一點生氣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暈過去了，還是死了......
    這麽一路被扛過去，不少見到的人，手又再次哆嗦了起來。
    趙策收回眼神，定了定心神，繼續完成筆下的文章。
    沒一會兒。
    趙策已經把所有的文章草稿都寫好，開始正式謄寫。
    他想著今天內把所有的答卷都答完，也不敢急。
    深深呼吸了一口，才謹慎的下筆。
    畢竟錯了一個字，那這篇文章就要重新開始抄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甚至都是一邊吃，一邊抄寫。
    到了申時，總算是趕在時間內，把所有的文章都寫好，又檢查了一遍。
    交了最重要的一場經義文後，趙策也鬆了一口氣。
    走出龍門後，便看到許方和陳亮在自家馬車邊上候著。
    趙策過去後，許方趕緊把大氅給趙策披上。
    “老爺出來了。”
    “夫人在家中備好了熱水和飯食，讓我們接到老爺便趕緊回去。”
    趙策點點頭，上了車後，問許方其他人的情況。
    許方說，與他一同考試的不少監生都出來了。
    但家鄉的那些，隻出來了一兩個。
    趙策心想，到明天才出來的話，那估計就完了。
    科舉考試這種東西，第一天是最重要的。
    如果一直考到第三天，身體撐不住，腦子也指望不上了。
    到了家後，蘇彩兒見趙策臉色還不錯，但還是拉著他趕緊去洗了個熱水澡。
    趙策洗澡的時候，蘇彩兒端來一碗中藥遞給他。
    “夫君，這是先生送來的方子。”
    “說是考試後喝一碗，可以有預防作用。”
    趙策看這碗中藥，知道自己身體一點毛病都沒有。
    在簡單問了一下蘇彩兒藥方裏麵的藥材後，才接過喝了下去。
    喝完，吃了飯。
    抱著自己的小寶在床上玩了一會，小寶打了個哈欠。
    兩父女都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
    趙策把自己考場的文章默了下來，去拜見了候著他的李東陽。
    李東陽是主持過科舉的人，大致看過他的文章後，微微點了點頭。
    “還不錯。”
    “粗看之下，也有可觀之處。”
    剩下的也不多說，讓趙策回去再準備明天的考試。
    趙策得到他的點評，拱手拜了拜，離開了李府。
    在趙策離開後，李東陽又拿著他的文章，再仔細看了一遍。
    看完後，他的嘴角不由的勾了起來。
    “這小子，確實有點東西啊......”
    “居然讓他在上次的辯論中，找到了落筆點。”
    “若是按照這樣下去，殿試也是有望了。”
    說完，喜滋滋的讓人把文章收好。
    ......
    趙策回到家時，邱書白兩人也回到了。
    兩人臉色都不大好。
    邱書白還好一些，一看便是睡眠不足。
    但柳子木，卻整個人病懨懨的，咳嗽不已。
    邱書白有些難過的說：“子木這是感染了風寒......”
    兩人熬到了第三天，才算勉強交卷。
    成績不用想，估計也是沒戲了。
    盡管如此，還是要堅持把試考完的。
    趙策看著他這有氣無力的樣子，讓人趕緊去請了大夫。
    蘇彩兒也讓人燉了一些溫補的湯水，分送給眾人。
    到了次日出發的時候，柳子木的風寒，似乎更嚴重了。
    邱書白也開始咳嗽了起來。
    兩人為了不感染到其他人，自己坐著小車到了考場。
    後麵兩場考試，壓力就沒這麽大了。
    但同時的，病的人也越來越多。
    到了最後一場，現場大部分都在第一天寫完便提前交了卷。
    大家湊到龍門處等待出去時，隨處可聽到咳嗽聲。
    龍門處人擠人，趙策都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傳染到這感冒。
    不過轉念一向，天花都感染不到自己，感冒估計也不用擔心。
    等到龍門大開，大家熙熙攘攘的出去。
    這空氣才總算是流通了不少。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卻掩蓋不了眾人如釋重負的心情。
    終於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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