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夏喃喃的幾句，劉如愚趴在床頭，才勉強聽到。
    可除了喊陛下之外，劉大夏也說不出太多的話來了。
    劉如愚眼眶通紅，聲音帶著哽咽。
    “父親……”
    “父親你放心，兒子晚些會讓人送奏折進宮，告知陛下此事。”
    床上的劉大夏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他似乎被魘住了，不時的抽搐一下。
    老大夫聽說了趙策的話後，整個人也哆嗦了一下。
    他訥訥道：“怎、怎麽會……”
    “若真是瘧疾，那可是無藥可治的……”
    “完了……”
    “京城若是發生瘟疫，那可如何是好……”
    劉如愚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
    眼裏含著的淚水，還是流了出來。
    他擦了擦眼睛，眼眶通紅，呆呆的看著劉大夏。
    心煩意亂間，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劉如愚轉頭一看。
    那隻手手指修長，皮膚閃著健康的光澤，指間有薄薄的繭子。
    順著手指往上看，便看到了一雙星目。
    那星目中沒有絲毫的慌亂，裏麵的泰然自若莫名的便讓人也鎮定了下來。
    趙策淡定的說：“如愚兄先別慌。”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要上奏朝廷，說明瘟疫的事情。”
    “瘧疾能通過接觸傳播給人，那便說明在某一處絕對大規模爆發了。”
    “隻是消息一瞬間沒有傳回到京城。”
    劉如愚回過神來，站起來道：“對……”
    “吾得上奏朝廷，與陛下說明此事，查清瘟疫來源才行。”
    “若是拖久了，恐會引起更大的災難！”
    “得讓陛下趕緊徹查！”
    劉如愚低頭看了看床上的父親，才對趙策道：“臨之兄，既然我父親感染了瘟疫，那你也不好再待在房中。”
    劉如愚讓趙策先回去，他得趕著寫奏折讓人送進宮裏。
    同時還要把劉府完全封閉起來，不能讓府中有可能感染了瘟疫的人出去。
    這大夫年紀也不小了。
    他也有些後怕的退了幾步，離床遠了一些。
    瘧疾基本不會通過接觸傳播。
    一開始大夫雖然懷疑，卻也覺得不大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可對於一些抵抗力較差的人來說，這事可就說不準了。
    可如果真的是瘧疾，那事情就麻煩了……
    劉大夏剛從宮裏回來，不知道他今天接觸了些什麽人。
    若是不小心感染到了宮裏的其他人，那皇宮內的眾人都有危險。
    趙策拍了拍劉如愚的肩膀，說道：“如愚兄別擔心，你父親會沒事的。”
    “我家中有些藥，估計能派的上用場。”
    劉如愚苦笑了一聲。
    瘧疾無藥可治，他又怎麽會不知道？
    就算能像天花一樣，依靠自身的抵抗力讓不幸感染的人幸運的活了下來。
    但幸運的人，也基本不可能是劉大夏這種年老多病的人。
    劉如愚心情沉重，卻也別無他法。
    如今最重要的，還是上奏朝廷，稟告此事。
    他安排了人照顧好劉大夏，便急匆匆的到了書房，準備起草奏疏。
    趙策和那開藥的大夫被留在了原處。
    雖然說瘧疾沒辦法治，可這大夫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隻能開了點藥方，企圖緩解一下劉大夏的痛苦。
    老大夫開完藥後。
    便看到剛剛那個提出這是瘧疾症狀的年輕人，把自己的隨從喚了過來，有條不紊的吩咐著事情。
    吩咐完後，趙策抬頭，看向正看著自己的大夫。
    他對著大夫微微頷首，臉上絲毫不見一點悲傷或者慌亂。
    劉大夏在國朝的名聲，一向是不錯的。
    如今他病重在床，無藥可治。
    但眼前這個年輕人，卻似乎一點感觸都沒有。
    老大夫嘀咕道：“這公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
    “能進到劉大人的房間，想必兩家也是關係匪淺的吧？”
    “如今劉大人生死未卜。”
    “這年輕人怎麽這般冷血，絲毫不見擔心的？”
    “果然這些做官的人家，大多數都隻是表麵朋友......”
    一旁的趙策聽到這大夫的嘀咕，失笑的搖了搖頭。
    他這麽淡定，自然是因為劉大夏的病，是能治的。
    瘧疾與天花，作為一種傳染性極強，同時殺傷力極大的瘟疫，一直困擾著古人。
    天花不能治，隻能預防。
    但瘧疾，卻是能治的。
    在葛神醫給趙策的醫書中，便記載著葛家先祖利用青蒿治療瘧疾的事情。
    但以如今的條件，青蒿並不能提取青蒿素，隻能研磨成粉末或者直接熬水來治療。
    這就讓青蒿治療瘧疾的效果，大打折扣。
    以至於雖然有這種辦法在，可卻因為療效微乎其微，而被棄用了。
    提純青蒿素的辦法，趙策大概有了解過一些。
    可這要用到石油的提純物，暫時沒辦法做到。
    不過提純不了青蒿素，不代表瘧疾就沒得治。
    說起來，還得感謝吳老爺及時送來的土豆。
    最重要的，還有和土豆一起帶來的那些植物。
    其中的那顆金雞納樹，它的樹幹研磨成的粉末，便是在青蒿素出現之前，治療瘧疾最好的藥物！
    金雞納樹的樹皮中能提煉出金雞納霜，那是初代抗瘧疾的特效藥。
    後來，隨著醫學的發展。
    金雞納霜中又被提煉出了藥效更強，能快速滅殺血液裂殖體的奎寧。
    奎寧因為技術的原因，現在暫時也沒辦法提取。
    可金雞納樹的樹皮研磨成的粉末，已經足夠醫治如今還沒有任何耐藥性的瘧疾了！
    而且如今劉大夏身上出現的症狀，還是感染的初期。
    隻要能及時用藥，是不用擔心會有生命危險的。
    趙策方才讓許方回去，便是要他從樹幹上刮些樹皮過來，給劉大夏治病。
    既然能治，自然不需要驚慌。
    卻不想自己這一番安排，讓這大夫覺得自己冷血。
    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劉如愚寫完奏疏，讓人加急送了進宮。
    返回的時候，看到趙策還留在這裏，有些驚訝。
    走進來，又覺得屋內氣氛好像有些尷尬。
    不過劉如愚現在心情不佳，也沒心思細想。
    “你明日返鄉，還是先回去的好。”
    “莫要耽誤了行程。”
    趙策看他還是眼眶通紅的樣子，說道：“不必擔心我。”
    “等我給劉公用過藥，確認他的病好了之後，再出發也不遲。”
    “啊？”
    劉如愚呆呆的張了張嘴。
    “治、治好？”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剛剛趙策就跟他說家中有藥，估計能派上用場。
    難道他真的有神藥？
    “我爹、我爹患的不是瘧疾？”
    “這是方才你與大夫一同診斷出來的。”
    “瘧疾真的能治好？”
    旁邊的老大夫也有些懵。
    這年輕人，大言不慚的說要治好劉尚書患的瘧疾？
    這年輕人冷血無情便算了，會不會有點裝過頭了？
    老大夫語重心長的說道：“治病可不是兒戲。”
    “這位公子，劉尚書位高權重，可不能讓你隨意用些不知道什麽藥。”
    “若是因此出了什麽事，我們都承擔不起這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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