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不可一日無君。
    就算是儲君，也得及早確定，這樣才能讓底下的人安下心來。
    如今弘治皇帝隻有一個兒子，看起來也不像還能再生的樣子。
    畢竟都這麽久了，要生的話早就生了。
    如果儲君真的出了意外，他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但這件事，也不敢明著做。
    畢竟人家朱厚照現在還不一定有事。
    張升也隻能低聲回道：“劉公放心，老夫親自去查。”
    兩人說完後，張升沒到偏殿休息，而是趁著月色，回到了禮部衙門。
    對於皇宮中的諸位大臣來說，他們隻能做好一切可能的準備。
    然後便忐忑的等著最終確認的消息傳來。
    今晚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晚。
    夜已深。
    弘治皇帝沒有到後宮，而是歇在了自己的寢宮。
    畢竟他這樣的狀態，一到了後宮，估計張皇後就能看出他的不對勁。
    要是讓她知道朱厚照如今的情況，她肯定要哭哭啼啼的。
    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還不如等確定下來後再做打算。
    可朱厚照的事情一日沒有確定下來，弘治皇帝都覺得自己寢食難安。
    白天的時候還好些，與眾人議事他還記得自己皇帝的責任。
    可到了晚上，寢宮裏靜悄悄的。
    這時候他也隻是一個關心自己孩子的父親罷了。
    那些大臣們說的都挺委婉的。
    如果真的發生了最糟糕的情況，弘治皇帝也隻能硬著心腸，以大局為重。
    可這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
    平時自己最多也就罵上幾句，罰他抄抄書、背背書。
    上次打了一頓板子，自己還心軟的放了他幾天假，甚至還想著他鬧脾氣，自己還親自去看他。
    如今一想到兒子可能會有些不好的意外，弘治皇帝便怎麽都睡不著。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隻盼著天能快點亮，邊疆的消息快點傳回來。
    又想起比他們早出發的趙策，弘治皇帝又在想，趙策也不知道找到太子沒有。
    定西侯這人，身上是有那麽一點戰功在身上的。
    先前他帶兵平叛，聽說最是擅長以少勝多。
    而且別的不說，趙策聰明，點子又多。
    如果有他在旁邊，那麽自己兒子大概率是沒有安全問題的。
    弘治皇帝就這樣在床上一直想著，似乎眯了一會眼。
    也不知道睡沒睡著，隻在外麵有人走動時，他便又醒了過來。
    “陛下，早朝時間要到了。”
    聽到內侍輕聲的喊叫，弘治皇帝從龍床坐了起來。
    “點燈吧。”
    殿內點起了燈火，弘治皇帝洗漱了一番，但眉眼間還是掩不住的疲憊。
    他揉了揉眉心，在思考著今日早朝要不要取消的事情。
    那邊的九卿眾人，也沒多少個能睡著的。
    太子的情況，一直揪著眾人的心。
    一群老頭子，早早的已經到了殿中，等著弘治皇帝過來議事。
    弘治皇帝見狀，直接讓人取消了今日的早朝。
    自從登基後，早朝他基本是屬於滿勤的狀態。
    不說早朝，就連增設的午朝也都是滿勤的。
    可今日實在是沒辦法了。
    眾人看著弘治皇帝憔悴的臉，紛紛勸道：“太子殿下如今情況，也隻是我們的猜測，陛下更該保重身體才是。”
    弘治皇帝聲音有些無力的回道：“諸位愛卿有心了，朕隻是昨夜睡不著。”
    “保國公今日應當就會有消息快馬加鞭送來，等他消息送到後，朕再去歇歇便是。”
    眾人沒再說話。
    心中想的卻是，就怕你聽了之後，可能更睡不著了。
    萬一搭了個太子，總不能再搭一個皇帝不是？
    弘治皇帝又讓人賜了早飯給眾人，便和他們在殿中一邊吃一邊等著。
    他人沒什麽精神，也沒什麽胃口。
    隻不過昨天就沒吃什麽東西，這樣下去身體肯定要垮掉。
    不得已，他隻能強迫自己吃了不少。
    吃完後，便聽著眾人的討論，一邊心急的等著保國公的消息繼續傳來。
    照理來說，保國公帶著人，快馬加鞭去追趕朱厚照，一天半的時間肯定能追上了。
    追上之後，給京城傳回消息，速度會更快。
    如果有消息，大概會在午時之前能傳回。
    天從蒙蒙亮，一直到太陽升起。
    弘治皇帝的心情越發著急。
    他完全坐不住了，站起來，在殿中背著手來回踱步。
    其他人也暫停了議事的聲音，焦急的等著消息。
    終於。
    傳令的人到了。
    “邊疆急報！邊疆急報！”
    眾人一下子便精神了起來。
    不用弘治皇帝說，門口的內侍便趕緊帶著人走了進來。
    這人同樣風塵仆仆，跑得滿頭大汗。
    剛單膝跪在地上，還沒開口，著急的弘治皇帝已經率先問了出來。
    “是否有太子的消息了？”
    來人道：“回陛下。”
    “保國公淩晨帶領五千人馬出城，往白羊口方向急行軍。”
    “終於在昨日醜時之前，在路上發現了太子殿下。”
    真的發現了......
    弘治皇帝追問道：“太子如今如何？可有受傷？”
    這傳令的人說道：“太子殿下沒受傷，定西侯也在太子身邊。”
    “當時太子殿下遇到了我們一個運糧隊正受到韃子攻擊，於是帶領眾人打退了韃子大軍的進攻。”
    沒受傷......
    弘治皇帝與在場的眾人，心中都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
    雖然遇到了韃子，但有運糧隊的守軍和保國公帶領的五千人馬，那肯定就安全了。
    而且，果然趙策追著太子去了。
    弘治皇帝一直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既然如此，保國公是否已經護送太子在回京的路上了？”
    這傳令兵又接著道：“回陛下，暫未。”
    “韃子要攻擊我方運輸隊，想要搶走我們的輜重。”
    “太子殿下讓保國公帶人一同保住輜重，要等到援軍來匯合，再徹底擊退韃子大軍。”
    “援軍......”
    弘治皇帝突然發現了一個盲點。
    “打退了韃子的攻擊，還要等援軍？”
    “韃子有多少人馬？”
    事實證明，弘治皇帝放心的太早了。
    傳令兵道：“回陛下，據探子回報，韃子在中途伏擊的大軍，應當有約五萬人馬。”
    “五萬......”
    一個野外遭遇，運輸隊碰到數萬敵軍洗劫......
    弘治皇帝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能呼吸了。
    他聲音有些飄忽的問道：“我方有多少人馬？”
    傳令兵回得很是仔細。
    “我方運輸隊，原有一千守軍，後保國公帶了五千人馬前去，總計有六千兵力。”
    “另還有六千負責運送物資的民夫，其中兩千左右被太子殿下編入了戰鬥隊伍。”
    “五萬，六千、兩千......”
    弘治皇帝人傻了。
    “就這麽點人，他們還要繼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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