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招攬人才軍工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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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織造局坐落於南京城南牆根處,為了便於貨物貢品運輸,特意開了一條運河,鑿穿城牆,將護城河與織造局作坊區相連,護城河向南接入秦淮河,拐彎便是長江,十分便在城牆被鑿穿之處有個甕城,常有長江上的漁戶網了魚,將船搖進甕城販賣,甕城裏儼然成為菜市場,天啟以前南京巡檢司衙門會在此處設卡,盤查過往船隻,但是近些年朝廷四處用兵,財政捉襟見肘,南京巡檢司幾次裁員,人手不足,索性就不盤查了,繁瑣的官規沒了,每條船收個銅錢便放行,百姓都樂得其
這日巳時,匠人羅青浦從織造局偏門出來,懶洋洋踱步到甕城買了條魚,不經意間瞥見牆角有一張揭帖,卻是屬了名,下款注明左都督王威之子王樸,並蓋上猩紅色私
羅青浦一個踉蹌,頓時來了興致,心說:這個王樸好他娘的大膽,居然把揭帖貼到南京城裏,還屬了南京城裏別的少,便是閑的發慌的禦史老爺們最多,就算他家裏很有權勢,叫禦史老爺們看到了,也會上書參他老爹,跑不脫一個縱子行凶,意圖不軌的罪
幸災樂禍的羅青浦再往上看,腦子裏卻浮現出傻公子王樸將要被他爹打的姹紫千紅,綻放徇爛的屁股,那一定夠爛了,比蘇記醬肉還
仔細將內容看了一遍,卻大失所望,原來隻是為了點雞毛蒜皮小事,隻見上麵寫著招募能工巧匠,待遇優厚,要求能製作精度極高之器
“原來就是個招工揭帖啊,請個牙人不就得了,莫名其”羅青浦忍不住心裏暗自吐槽一般這類揭帖有罵人,有反詩,也有曝光某人醜聞,總之是能成為茶館酒肆談資可作為熱鬧瞧的奇聞異但貼揭有煽動人心的作用,所以官府向來嚴令禁止,斷無此等無聊之輩,居然用揭帖招工的,拿犯法當兒“世風日下”羅青浦哀歎一聲,感慨了一番,正準備拂袖而
也不知是為何,他回頭去瞥了一眼那腥紅色章印,更不知為何,眼珠子移不走,心說:這王樸在犯法的揭帖裏用了私章,那就是不可抵賴的鐵證,就為了找個巧匠而已,是嗎?
在明代,匠戶和軍戶都是賤籍,地位最低,普通良人百姓都不屑於與之聯羅青浦是個為皇家打造禮器的工匠,這已經是匠人地位的極致,其成就相當於士大夫的出將入然而依舊是受盡打罵和刁毫無尊嚴,一旦出錯,動輒亂棍打死,這些年有多少匠人一輩子兢兢業業,就隻是一時的疏忽,就被貴人們打死
這個王樸也是個貴人,他怎麽能為了招募到區區一個匠人,在罪證上麵蓋個私章,把罪名坐他憑什麽為了一個卑賤如泥垢的匠人擔負罪責,縱然這個罪不會要了性命,可是難免要付出代
羅青浦丹田升起一股熱流,直衝腦門,一刹那,腦子裏竟是一些戲文的片段,以國士待之的戲文,韓信點兵,三顧茅他忍不住微微顫抖,今日方知士為知己者死,是無悔
羅青浦一時熱血上湧,伸手就把揭帖摘了下來,揣進懷裏便走,心想:“拿著這蓋有私章的揭帖,王樸的府上門子是不敢攔的,大約以他的本事就可得以重用了罷,也不知王公子要我這樣的工匠幹些什”
“這位兄台請留”就在羅青浦匆匆走到織造局偏門前,剛要推門邁進門檻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男子的呼聲,羅青浦猛地一縮手,駭然回頭,心說:“完了,剛才摘下揭帖被人看見,這可如何是”在明代,匠人被視為奴仆,沒有人身自由,奴仆出逃是個不小的罪,一旦被抓住,需押解回原籍,並且原籍的上官或惱羞成怒,或為殺雞儆猴,都會以酷刑製例如挑斷手筋是較為常用的手一個工匠功夫盡在手上,挑斷了手筋,這手藝和謀生手段就沒了,從此,隻得以乞討為生,受盡人間苦楚,淒慘潦倒如何得
“兄台莫驚,小的主人姓王,左都督府的”這個陌生男子一臉謙恭,不似有惡
羅青浦仔細打量來人,一張親和力十足的瓜子臉,白白淨淨,竟是個美男子,這長相會把女人迷死,決不能讓他靠近我家娘又見他衣冠楚楚,衣物用料雖然普通,卻幹淨整潔,很是合身,對他的話便信了幾因為若是出身於市井百姓家每日要賺錢養家,經烈日暴曬,就不會白白淨淨,像個娘又若是個貴人少爺,便不會著一身普通的衣眼前此人十有八有是某個豪門的家仆,且還是能與主人說上話的,地位較高的家
“敢問有何指”羅青浦小心翼翼的問道,眼前不是個市井無賴讓他安心了
“我家主人求才若渴…”男子作揖
“慢,咱們還是去換個地方”眼前男子太漂亮了,大街上的姑娘都往這邊瞅,這讓心裏有鬼的羅青浦十分不自
“”男子愣了一下,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尋了個小酒肆,坐在偏僻
“小的王祿,在左都督府裏專門為主人跑腿打雜,送禮送前些日子少主人想找一位能工巧匠,又聽聞天下間最本事的匠師皆在這南京城”王祿伸手指了指江寧織造局方向,說道:“便吩咐小的在附近貼那張紙,少主人說,有人揭下那張紙就是有心之人,要以禮待之,奉為上請問兄台高姓大名,做的是什麽手”
羅青浦聽了很是受寵若驚,左都督府的少主人王樸果然與眾不同,他並沒有輕賤匠人,還要把人人都視為賤民的匠戶奉為上賓,說出來有誰會信,連普通百姓都看不起的匠人居然能得到一位貴胄的禮遇,良禽擇木而棲,隻有這樣的貴人才值得他不辭勞苦,涉險去投
“我回去準備一下,隨後就出城去,跟你們”羅青浦熱血上湧,恨不能立刻飛出牢
“呃?不不,兄台私自出走隻怕不妥,我這次帶來了——金錠,這個”王祿比了個五的手勢:“夠不夠,若是不夠還能再加些,前任的江寧織造跟我家主人有交情,現任不會不給麵子,畢竟隻是要一個匠戶而”
王祿隨口說的話雖有些傷人,卻是實情,匠人在世人眼裏就是奴仆,貴人間往來互贈奴仆是常態,隻是多為美貌女仆,五個金錠換一個匠人實在是駭人聽聞的,不免叫人誤會這個匠人貌比潘
“五,五個金”羅青浦氣喘如牛,瞠目結舌的問道:“值得嗎?”
“值不值就看你的手藝”王祿看了看羅青浦的臉蛋,暗自搖頭,少主人若是要你的身子,就這長相肯定不
“我在織造局裏負責打造禮器,一般的器皿,瓶子和盤子之類的形狀規整便算合格了,但是禮器不同,我打造的禮器其形肉眼看不出來偏差,要用最精細的標尺量,偏差在十分之一毫之內,小到肉眼不可重量要用戥子稱,偏差不多於半粒這天下雖大有我這等技藝的工匠絕不多於五”羅青浦神色驕傲的說
“神乎其技,少主人能得到閣下效力,必定如虎添”王祿恭維
“貴府王公子到底要我做什麽,能否事先告”羅青浦很好奇一個貴公子要他這樣匠人能做什
“嘿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必不會埋沒你一身本”
卻說王樸和宋揚談妥後,雷厲風行的花了半個來月,先是找了幾十佃農,許給好處,叫他們出工建了個高爐,又用簡陋的工具做了個人力發電機,用騾子轉動發電機,電離水獲得氧氣,用焦炭練了一些高品質的生鐵,這一切都很順利,就是最後的環節,往鐵水裏灌入氧氣,爐子爆炸開來,死了兩人,傷了兩人,賠錢跟當地官府疏通關係自不必此事驚動了父親王威,他把王樸叫到跟
隻見王威一臉肅穆的坐在廳堂上席,盯著王樸看了好一會,說道:“前些日子叫你讀王陽明的心學,你可有去”
“回父親,王陽明果然是天縱奇才,他的心學博大精深,其中有一句更是世間最有道理的真”王樸連忙信口胡謅道,二十一世紀的少年接觸的信息遠遠多於這個時代的任何大師,說起大道理自然是一套一套足夠把明朝人繞
“哼,那你說說”王威冷笑了一聲,顏色不善,知子莫若父,這個幼子聰明伶俐,在幾個孩子中最受寵愛,可惜讀書不成器,王家的世襲爵位隻能傳給長子,這個幼子考不上科舉,將來的去路就是一塊心病,夫人今日還念叨著送他去國子監,省的在鄉下胡作非為,再弄出人命官司出來,但是王威不看好大明朝,眼下時局動蕩,竟有些亂世將至,改朝換代的模樣,這個時候讀什麽國子監,婦人之見,亂世來了,保住身家性命才是要緊,最好謀個武職,帶一支軍馬出幼子這英偉長相披上盔甲,很能唬人,或許能得到上官的賞
“王陽明的書中,最精髓的便是格物致知,知行合我苦思冥想,忽然間茅塞頓開,何為格,就是分析,分析事物從而得到真相,用白話來說就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王樸偷看王威的表情,果然王威一臉震驚,心裏偷樂,小樣,理論概論還不弄暈你,你以為大學裏最痛苦的科目是浪得虛名“知是意識,行是物質,知行合一用白話來說就是物質決定意識,意識對物質有能動”
王威皺著眉頭,越是琢磨這幾句,越覺得高深莫測,竟有些癡
“這些哲理學問稍微涉足就夠了,不要深陷其中,世間最有道理那又如何呢,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不是每件事都能講道理”
“是父”
“你能有這樣的悟性,為父很欣慰,看來你終於長大成才”王威微笑“正好有件事要對你說,為父想給你謀個官雁門關遊”
“雁門關遊擊?這個地方兵多嗎?”王樸本能的詢問自己的本錢多
“雁門雖是內長城,往年確實遠不如九邊精兵匯集,但是時下朝廷年年欠餉,九邊已是今非昔比了,唯有這雁門衛是太原到京城的必經之路,能設卡收厘金,餉銀不”王威沉聲道:“兵丁尚可堪用,為父再把府上的家丁撥出一半,一百五十人給你作為親兵,衛所裏按足額算有兵卒四千,可實數最多五百,到了任上要賞罰分明,兵丁也是人,不能隨意處罰,否則將來流寇打過來,這些兵丁不肯出力,雁門關是要地,若你守不住,那是死罪,為父也保不住”
王樸默然點了點
王威心說:雁門若是告急,必是太原失守,中原已經易手,那便是說大明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到時候該何去何從,隻能隨機應變,看我王家的運勢
“另外還要留意過往的商隊,有些商隊可以收厘金,有些咱得罪不起的就不要收,這個我讓王祿幫”
“謝父親教誨,孩子想著軍餉不足,或許能搞些副業彌”
“什麽副”
“用海船從南方走私煙”王樸頗為忐忑的小聲說
王威沉思了半響,點頭讚許道:“這是個好辦法,但這種生意不能獨自做,為父去聯絡其他幾家豪族,商量一個章程出來,你先去雁門上任,等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