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潼關人販錦衣百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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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君當國與沒有瘟疫何來因果,咱們就在外麵找個逆風處露營,比較安”王樸望著絕塵而去的監軍背影,十分無奈的說道,他是聽說過明末有一場大瘟疫,隻是爆發的確切時候不得而知,正是如此才格外恐一路上凡見到前方有大批屍骸就不敢走,找小路繞過去,以至於耽誤了許多天,把監軍黃大虎氣的夠
    “東家,要不要上表辯解一下,姓黃的不知道怎樣在奏表中詆毀我們,若是我們不自辯倒顯得心虛,有些吃”林昌興策馬靠上前來問
    “自然是該辯解,順便再給朝廷提個建議,就說我們路上遇到許多餓殍,腐爛的屍體汙染水源,恐釀成瘟疫,懇請朝廷行文附近各府縣都多自備些草藥,多顧些民夫把屍體掩”
    潼關衛遊擊龐泉一對小眼睛在八字須上咕嚕轉悠,瞄到王樸的三百重甲步兵各種糟心,遠處看還隻是略有詫異,到了近處才見那一尊尊鐵甲,光麵如鏡,直冒冷冽的光澤,竟他娘的是精鋼打造,用料隻怕不輸於自己的佩刀,人比人可氣死
    “王節製自遠而來,鄙人理應盡地主之誼,本已備下酒”
    “不必了,我不喜歡應酬,再說出征在外,不宜喝”王樸實是怕進城吃酒時,不幸染上瘟
    “王節製手底下的這批甲士有點難得,個個熊腰虎背,平時隻怕頓頓好魚好肉才能有這等身”龐泉嘻嘻笑
    “全賴朝廷肯發足額餉銀,王某也把自己的家什都填進去”王樸得意的笑
    “若是王節製不棄,卑職手下有一批良家女子可賣與節製大人換一些鐵”龐泉苦著臉說
    王樸一臉疑惑的回頭瞧向龐泉,不明白這個同僚怎麽會淪落到販賣人口,好歹也是一個三品武將,又是鎮守在潼關這樣的險要之地,朝廷縱然揭不開鍋,也會盡力擠出一些糧餉來給予潼關
    “這幾年陸續有大量流民從關內逃荒出去,許多女人走不遠就留在鄙”龐泉有些難堪的辯解道,亂世人命不值錢,以前一個良家女子賣身銀子至少十五兩,可從經過潼關的流民中買一個良家女子僅需三五兩,這就是天上掉下裏的大商機,以龐泉的精明怎能錯
    “我的鐵甲一百兩一副,跟你換十個成年良家女”王樸對這個買賣有些興趣,他的大量士兵都還是單身,給他們配發老婆,再建立一套陣亡將士家屬榮養機製,就能讓士兵不畏死,從此在戰場上所向披
    “換五”
    “不成,換十”
    “王節製有所不知,這些都是良家女子,有些更是樣貌端正,挑出來稍加調教轉手賣給大戶,二十兩,三十兩都不算”
    “真有那麽好嗎,帶我去看”
    此時平陸縣山區,尚功德在銅礦場做了一個月礦工,算起來今日可領到工錢,心裏盤算:該匯點錢回去給家出於某種直覺,今日他時時留意礦洞外的動靜,果然申時有一夥人牽著幾匹馬溜入大門,領頭之人顯是富貴出身,白白胖胖一身綢緞,尚功德眼尖一眼便看出此人的左手有殘疾,少了五根指頭,心裏頓時咯噔一下,想起來礦工們私下閑話中複家毒死劫匪的傳聞,難道那人就是倒黴的複家二少爺複高
    複家霸占這個銅礦難道是為了私鑄錢幣,不對,暗通賊寇乃滅門大罪,僅僅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實在匪夷所思,這裏麵一定涉及不得了的大
    當夜,尚功德就以家裏娘子正無米下鍋,著急他拿銀錢回去為由請了三天的翌日,和他同行的有六人,都是要送錢回家裏,可除了尚德功之外,剩下五人都是山裏
    “你們看出來了嗎,是複家顧的咱”尚功德裝作不經意間閑話
    “有啥奇怪的,複家就是惡鬼,在哪都能撞”有人憤然咬牙
    “好幾天前我就留意到了,收礦的人裏麵都是複家莊”
    “這個銅礦原來歸韓家人,現在連韓家宅子都歸了複家,韓家那叫一個慘,老天爺不長眼,好人沒好報,惡人活千”
    尚功德聽了這些話,暗暗盤算:複家看來作惡不小,該有不少仇人,人生地不熟的,找個複家的仇人作幫手才好事半功
    入夜逢雨,複五鬥在門檻側長坐,盯著院外昏暗的樹影,心裏實有些思念妻子,從她嫁進家門以來,生兒育女不說,還要陪自己苦挨日子,飽一頓饑一頓,日漸消瘦,到頭來也沒能熬過都說多子多福,妻子生了三個娃,為了養活他們舍了自己性命,到底值不值複五鬥偶爾會想,若是少生一個,糧食就夠吃了,那妻子就不至於被複老爺給一腳踢
    就在他為多生一個娃懊惱出神時,突聞院外隱約傳來一人行走的聲
    “誰”
    “下雨,借個地躲雨行”
    “成,進”
    來人行止矯健,身形健碩,瞧著會武藝也說不準,複五鬥有些害怕,但轉念又想,自己家就這點家當,有什麽好搶的,都說賊軍不搶窮人,真要是賊軍裏的那就是恩
    “夜裏的山風帶著寒氣,小老兒自家釀了些酒,喝幾口能暖”複五鬥取了個壇子出來,放在桌子上,又用火褶子點著油燈,拜賊軍所賜,今年官府沒有來催稅,家裏有不少餘糧,釀了十來斤的米酒,常被嘴饞的娃偷喝,隻好鎖在櫃子
    “有勞款待,兄弟是北麵來的礦工,回家路過此”尚功德舔舔幹唇,抓起酒盞一飲而
    “哦,那個銅礦近日新開好些個礦洞,請了老多人呢,工錢聽說不”
    “是,工錢不低,有些還是本地人,聽他們說複家是一方惡霸,把複五鬥家的婆娘給打死”尚功德白天在山坡上找人問清楚複五鬥的宅院位置,待到夜裏才進村子
    “你,你不是路是來找我”複五鬥後退了一
    “不錯,我有法子幫你報”尚功德並不否
    “沒有什麽仇,我那婆娘不是被打死,餓成那樣摔個跤都會死,她是餓死”
    “你不想報仇”
    “”要說不想那是騙人,可就憑他哪能報仇,又想起複家的狠辣,複五鬥頓時膽怯,忙改口:“不,不”
    “不是讓你拿命去拚,複家跟賊軍有勾結,近一個月都有何異”
    “我不知道,客人你走吧,我跟複家沒有”複五鬥苦苦哀求
    “你是信不過我,那你看看這個腰牌,我是朝廷的錦衣衛,這件差事要是辦得好了,我升了官也一定提拔你做個總旗,跟著我幹,又能報仇,又有官”尚功德亮出一麵錦衣衛百戶的腰
    “當官”複五鬥像觸到毒蟲一般,猛然起身後退兩步,眼神萬分戒
    “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不肯助我,就要吃官”見這個小民害怕了,尚功德得意的要挾
    “官,官爺莫開玩笑,我,我就一個草民,什麽都不懂,平時都不出”聽到要吃官司,複五鬥差點尿了褲子,對小老百姓來說,那縣衙大牢就是活地獄,往年的村子裏常有人因欠稅被抓進去,衙門裏的胥吏用各種酷刑伺候,犯人家屬通常要變賣細軟,四處借錢才能把人救出可就算是活著出來,也已不成人樣,待熬過了徭役還能不死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來年依舊是家破人
    “複家有何動靜絕瞞不過同村你去幫我打聽一下,又不用多大本”
    “是,是,官爺要知道什麽,小民自去打聽,不,不敢怠”複五鬥害怕的舌頭打
    “那我五日後再經過這裏,你最好弄到一點消息,打聽是否有外地可疑之人來過複家,複家的銅礦運往何處,有那些人參與押運貨物,這些消息都管用,等立了功我把賞銀分你一”尚功德說完,轉頭借著昏暗的燈光留意到裏屋有個小娃探頭探腦,遂心生一
    他起身朝那個娃走去,嘴裏說道:“你娘死了,被複家那狗東西活活打死你爹不敢報仇,你敢不”
    “我,我敢報仇,我要為俺娘報”那娃兒果然吃不住激將法,眼含淚水站出來,恨然咬牙
    “好,好樣的,有仇必報這才叫漢”
    “我知”娃兒突然一臉得意的說
    “小屁孩別瞎”複五鬥在後麵連忙喝
    “知道什”尚功德回頭瞪了複五鬥一眼,將他嚇得一縮,又轉回頭問
    “他們複家的靠山就是王節製,官軍的頭複家的二小姐給那人做小老婆,複家為了這個還四處跟人說起,得意的不得”
    “節製是個官名,那人該是王樸,了不得,了不得,朝廷大將竟私通賊寇,這是謀逆大案,這下子咱們可立大功了,少說也要賞個千戶啊,哈哈哈”尚功德完全沉浸在升官發財的喜悅中,沒有留意身後的複五鬥正驚恐萬分的望著
    尚功德丟下一句:你們等我好消便往屋外邁開腿,他要盡快回縣城,把這個驚天大案匯報上所謂欲速則不達,山路崎嶇,摸黑趕路竟不小心迷了方問了幾戶山民,終是拐了回
    趕了一夜的山路,天漸漸破曉,路就好走了些,尚功德立功心切,吃了些幹糧,又找到一眼泉水喝飽,稍微歇息了會就繼續趕
    至未時幹糧吃完了,眼看離家越來越近,心裏卻莫名不安起來,尋思:這個潑天富貴唯一美中不足之處是沒有證物,也談不上人證,朝廷會相信一個小百戶的一麵之詞嗎,王樸這個大逆之人有膽子私通賊寇,事發後多半會起兵造反,那平陸縣就會有一場官軍與叛軍的大他要及時把家人帶到他處,以免受戰火牽
    前方就是賊軍把守的山坳,出了這個山坳再走兩個時辰就到家了,尚功德走近了些,心裏盤算該說哪些話對付過去,對此他早已駕輕就熟,不在話
    隻聽密林深處一連串弓響,連續十來支箭羽帶著寒光破風疾至,“噗,噗,”其中的三支箭羽將尚功德釘在了地上,直到此時他才來的及慘叫,這三支箭羽都發自一石強弓,力能透骨,中箭難
    “總算是逮住了,沒有被跑”複老爺帶著十幾個弓手從密林裏出來,來到尚功德跟前獰笑他得到消息以後,就立刻帶著弓手快馬加鞭埋伏於此處,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還特意繞了個大彎道,跟尚功德所走的路錯
    “五鬥兄第,出來認認,是這個人”複老爺突然回頭高聲問
    複五鬥畏畏縮縮的跟過來,朝裏頭看了一眼,就與尚功德兩眼對上,忙別過頭不敢再看,隻點尚功德怒不可遏,欲破口大罵,可嘴裏隻是吐出血水,已是奄奄一
    “五鬥兄弟,你該說幾句,讓他死個明白,稀裏糊塗去死,到了地府閻王一問三不知,那多可憐啊,哼”複老爺這話引的眾弓手一陣大
    “是,複老”複五鬥聞言便靠近過來,他朝著尚功德一個鞠躬,以平淡的口吻說道:“我恨複老爺,可我更恨官複老爺不會無緣無故害人,官府要是讓你把那個姓王的大官扳倒,賊軍就要被剿,那時官府就要來收稅,我們就又沒有了活路,現在的好日子來之不易,我不想失去,對,對不我以後會年年給你上祭品,別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