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取暖之物一碗米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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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說說”
    “你說神甲營被困在島上,需要什”
    “糧食,取暖之”
    “對,正是取暖之物,天寒地凍,江上更是錐心刺骨的寒風亂刮,若沒有取暖,如何熬過冬”顧環宸得意的笑
    “你是說送煤給他們,咱們能弄幾條戰船來,拚死殺進去,倒也可”
    “借不到船的,現在沒有人敢去惹惱皇太極,引火上”顧環宸搖頭道:“那我也不賣關子了,咱們派人到上遊砍伐樹木,順水流衝下來給王樸”
    “此計似乎可行,就是未免太簡單了?”劉隆狄愣然問道,他以為值此劫數,自要大動幹戈才能化
    “哎,要化解還早著呢,若王樸戰死了,我們種種努力全都白王樸必須要活著,此其一,利用他把我們的功勞上陳朝廷,此其二,你帶人去上遊砍樹,我要去一趟雁門,那裏或許還留有王樸的家底,可借來一”顧環宸苦笑
    “要救王樸談何容易,我們完事以後,還不如下江南去找我爹,他也能上表敘”劉隆狄對於救人並不抱幻
    “那樣沒有什麽用處,敘功要避親才可取信於叔父他出麵隻有壞處,沒有好處,不止不能讓朝廷認可,還更深牽扯了進去,將來我們全家老小獲罪大鎖,就叔父一人有這身官皮作護身符,本來還有可能脫身,叫你這麽一鬧,反而不”
    “是,多謝為輔兄提醒,老弟糊塗,險些鑄成大”劉隆狄聽了這話,冷汗淋漓,頓時打消了南下的念
    薊州城內此時儼然成為鬼蜮,有菜人場公然出售人肉,價高者虜寇刮盡了城內糧食,然而城裏人不如鄉下人會種地,虜寇隻劫掠耕農去關外墾荒,益增其國在虜寇眼裏毫無用途的薊州城百姓沒了食物,又天寒地凍無路可逃,隻得自困於城中等
    方播躺在大床上誌得意滿,他感悟至深,何為盛世女人貴如金,亂世佳人一鬥顧金丹這個從前遙不可及的千金小姐如今就憐人乖覺的息俯於懷中,使勁往他嘴裏送酒
    “好美人,就給我親一口”幾壺酒下肚,方播終於又按捺不住,顧金丹嫣然一笑,半推半就將嫩臉送上去,宛如燕子剪水一般,於他唇上稍微一觸即作羞澀狀閃了遠方播不肯罷休,努著嘴追吻,顧金丹終於不樂意了,伸手甩了一掌,將酒意正酣的方播扇的清醒了
    “你,你這是做什”正值你儂我儂之際,又被扇一掌,頓感麵子失了,方播不樂意,麵有慍色
    “方郎,你說愛我敬我那些鬼話都是假隻是愛奴家這身子,心裏卻想著那些汙穢之事,將我看成了人盡可夫的賤”顧金丹美目彤紅,言罷捂麵哭泣,抽噎不
    “”方播微微歎氣,心說:“這娘們一會兒純情,一會兒嗔顛,真叫人琢磨不”
    “奴家就不求別的,隻要待我好”顧金丹含淚訴衷情,柳眉如描,尤惹人
    “我,我待你如寶貝一般,怎麽不好”方播慌張辯解
    “那你就不許有那肉欲邪念,隻許真情真意待”
    “世上哪有不存肉欲的情,你他娘是玩我不”方播冷哼道,他畢竟見多識廣,很難糊
    “我知道遲早會是你的人,可是,你要做顧家的女婿,咱們婚後不被人看輕,知書,循禮,修養樣樣都不能少,富貴大戶人家的講究你有學過,記住才”
    “都已經十天了,一直吊我胃口,我看是你沒誠意才”
    “你,你果然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修養本不是一朝一夕就成,總要下點功夫,休要將市井痞氣流露出來,惹人鄙”顧金丹噙淚幽怨道,愛之深責之
    “大戶人家就是憑的事兒”話雖如此,方播到底對晉身權貴心存向往,他原本不過是城裏一青皮,下九流的痞子,縱然憑借好勇鬥狠,刀光劍影中掙得凶名赫赫,平時招搖過市,偶然撞見官府差役,還不是要夾起尾巴,點頭哈腰的巴結,哪敢有半分不
    做了幾日的老爺,品嚐到高高在上的滋味,且與金兵將領鄭牙兒稱兄道弟,往來盡是有頭有臉的富豪鄉不由得胸中燃升莫名火焰,燒的渾身難以釋根由無他,唯眼界開闊而心異曾經得意誇耀的種種豪氣幹雲,義薄雲天,隻不過是一隻螻蟻在炫耀無知而從今,他成了一隻看清自己處境的螻蟻,對自身渺小無力深為震
    明代大儒王陽明曾言,勝負之決隻在此心動與不動,方播的心為了顏如玉泛起漣漪,他不再是從前那個純粹的青皮,心無雜念在刀頭上討生不該有的雜念蒙蔽了直覺,正飛蛾撲火猶不自知,滿心妄想借亂世渾水摸魚,邁入權貴門
    許是自卑作祟,方播始終沒有對顧金丹用強,甚至於被哄得昏頭轉向,居然刻意去學豪門子弟,所謂知書達理,修身養性,渾忘了初
    待把方播哄回了他另一相好溫氏屋裏,顧金丹摸黑潛行一段路程,在一偏僻小陋室與賬房先生扈貴老頭兒密
    “回二小姐,那個華六性子木訥,嘴卻極嚴,從他那裏套不出話來,姓方的對這華六似乎有恩情,輕易不好收”扈貴低聲回稟
    “從菜人場撈來的那幾人如何”顧金丹問
    “那些女人受了驚嚇,如今好了一些,不過見不得刀和血,受了刺激就會癲”
    “不成,以後就喂她們帶血的生”
    “是,可這是何苦”
    “我自有計較照辦就扈老,咱們現在是一同上了賊船,這條船凶險至極,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生死一念間,不要怠慢,好好把差事辦好,咱們掙出一條生路出”顧金丹歎氣
    “二小姐,這麽大的事情,就隻靠我們恐怕辦不來,該派人去天津找二少爺,他的主意多,顧家如今就隻能指望他”扈貴猶自放心不下,這一次二小姐為了保全自身,陷顧家滿門於絕境,更間接害死老爺,闖下這樣的大禍必然不可寬
    “此事已經有人替我們做了,劉家與我們顧家有姻親,將來要是定了通虜大罪,大家都跑不掉,那位劉表哥這幾天不見蹤跡,問劉伯伯,隻說出城去了,我故意說天津城還在大明官軍手中,可以去天津避一那劉伯伯就點頭說,正是去天津,按時間算,如今我那二哥該是得到消息,在想辦法”
    “劉家畢竟是外人啊,靠不靠得住又有誰知道,我們該派人親往天津與二少爺當麵談才”扈貴若有所思
    “該派誰去呢,如今家裏那些下人們都被姓方的收買了,我們手裏沒有現銀,很難差遣的動,再說我也不敢信任他”顧金丹立即否決
    “那就讓小的去往天津一趟,路程不遠,打一個來回也就四五”.
    “你,你要不管我了嗎,先生,如今奴家就隻有你老可以依靠”顧金丹兩眼水汪汪的哀求
    “不,不,我就留下來陪小姐,哪裏也不”扈貴縱然怕死,可心思縝密,他知道二小姐與二少爺從小形影不離,情誼至深,若是背棄二小姐,去投奔二少爺,隻怕會落了個兩頭得罪的下場,這未必是活
    南河小島,輝光之辰,紅霞實野,美景撩然而對岸填河的民夫浪潮一般前仆後繼,不免大煞風原本五十步寬的河麵如今隻剩下區區十好在河麵俞窄河水流速就俞疾,最後的十步愈發填的辛苦,倒下去的土塊都被水流衝神甲營這邊亦不閑著,用投石車向對岸的民夫投擲土塊,隻是效果平
    “大人,還是下令開火吧,萬不能再遲疑”擲彈兵百人隊把總趙肖勸說
    “你們都是這個意思”王樸麵對一眾逼宮的屬下問道,對岸填河俞近,神甲營內部殺民夫的呼聲也俞難壓製,據親兵匯報軍中很多人都說王樸他婦人之仁,漸生不滿之
    “是,將士們都想活命啊,雖說殺平民不好,可是,那些平民蹬鼻子上臉,已經是亂民,殺之無”一個重甲步兵百人隊書記官斬釘截鐵
    “哎,本官想學嶽武穆,要讓百姓愛戴,今天方知好人難”王樸苦笑感慨道,此令一出,從此聲名狼藉可
    “要不要讓島上的那些百姓出麵殺人,我們隻供給火銃,不用髒了自己”林昌興獻策
    “這個主意好,把髒活給別人去做,好歹士兵們心中保家衛國的忠心不”劉一山連忙複議,作為軍中二號人物,他的格局畢竟要高明一些,深知親自動手屠殺平民會令士兵養出戾氣,這樣的軍隊匪氣十足,軍紀難以維持,漸漸變得打戰不行,禍害百姓個頂個強,到那時神甲營也就廢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王樸始終隻是一個凡夫俗子,在這個末世浩劫中也不過似浮萍澹蕩,為了活命隻能行無奈
    從薊州城征發而來的民夫中有許多彼此熟識,可此時一條河隔出了兩樣心思,逃到島上的百姓懼怕虜寇攻過來,到時打得興起殃及池魚,隻盼對麵填河止步不前,而正在填河的百姓隻盼早點把事兒做完,好回家與親人團聚,立場不同不免兩撥人相互埋
    至午時,神甲營造飯後便向島上百姓發布訓令,必須持火銃朝對岸開火三輪才能分到一碗米島上百姓見慣了生死,心如鐵石,居然並不異議,默然領了火銃,學會使用後,就依次去岸邊排好隊列,正在填河的民夫也都留意到島上的異常,有不少人心存疑惑駐足而漸漸他們臉上的麻木轉為駭意,隻見對麵島上曾經的鄉親同伴正依從官軍號令端平火銃對準了自
    “準備,開”一陣並不整齊,略顯稀疏的排銃聲過後,河麵硝煙繚繞宛如仙
    平民從未操用過火銃,瞄的又不準,第一輪排銃戰果實是不堪,甚而多數百姓故意抬高銃口,朝天放銃,以免不巧誤傷對麵熟朋舊
    縱然如此,線膛燧發銃毒絕無匹,岸上的民夫成群聚集,又相距不過十來步遠,依舊可見人群中紛紛揚起血霧中彈慘
    “不許抬銃口,違者鞭”長官攜馬鞭從隊列巡過,把方才抬高銃口的百姓挨個冷抽一鞭子,咻噠一聲,就有個倒黴蛋哇哇叫撲倒,在地上滿地打滾,惹得寨牆內的神甲營官軍唏噓不神甲營演兵操練花樣繁瑣,有不少兵卒腦子笨了些,過去長期遭鞭子伺候落下心病,聽了鞭撻聲就本能渾身僵挺,冷汗淋
    對岸的民夫不知所措,直愣愣的望著這邊又整隊給火銃上彈藥,有機靈的倒吸一口涼氣,俯臥在有人發了聲喊:“快跑啊,又要打銃”紛紛轉身想要逃離,但是後麵的人視野受阻,稍有遲疑就堵塞了去
    毫不意外,第二輪排銃打出了暴擊,對麵的民夫不著盔甲,鉛彈透體而過,血濺五步,然而真正被火銃打死的人倒也不神甲營的火銃犀利,會狙殺混在人群中的敵兵,故而負責監工的虜寇兵卒都站的很遠,沒有人及時彈壓恐慌,人群中彼此踐踏,死傷無
    “看來效果遠超預”王樸遠遠望著這一幕嘟囔道:“萬一皇太極把人都趕過來,又如何是好”
    “大人,有句民諺說的好,俞怕就俞來什麽,隻要夠狠,皇太極就不會用這招,因為他知道這招沒用,不需多此一”劉一山不以為然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