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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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姝???
找到了,也沒有找到。
她並沒有見到劉姝,但她確實算找到了劉姝。
那天劉輝站在胡東風宅子的客廳裏,從發絲到鞋底都透著恭敬,就連低垂脖子的弧度也是剛剛好的卑微。
躺椅上的女孩臉色慘白,卻不若劉輝此刻的心如死灰。
“想好了嗎?”
女孩的手肘支在扶手上,右手握拳支撐著歪著的腦袋,眼睛微閉。
陽光照在她近乎透明的臉上,折射出珍珠般的柔光。
男子沒有出聲,沒有動,隻是呼吸陡然變得有點粗。
躺椅上的人睜開眸子,似借了天山雪一樣寒冷的目光投向他,男人縮了下脖子。
“嗬”
言若呲笑一聲,是她給的條件還不夠打動他,還是有其他。
又不免嘲諷自己,像極了狗血虐文裏豪氣萬千的男主麻麻,’給你500萬,離開我兒子。‘
棒打鴛鴦的不一定是壞人,也有像她這樣解救無辜少女脫離魔爪,美麗又善良的姑娘。
“猶豫什麽?位置不夠高嗎?”
能走到霍梟身邊,站在胡家的宅子裏,是多少人的夢想!
就像有多少人盼望著走到紀振邦身邊,站在紀家的老宅裏一模一樣。
偏偏有人給臉不要臉,在這裏裝腔作勢!
想到這裏,言若秀氣的眉毛皺起,她好像把自己給罵進去了!
呸!不一樣。
她是真正的不想要,而對方是貪心,什麽都想要!
“我們那個地方一直很窮,後來建了廠大家都有了活路。可廠子爆炸發生火災,死的死跑的跑,小川就是那個時候接到我家來的。”
低低的聲音自劉輝的嘴裏流出,很平很淡很麻木。
“小的時候我把她當妹妹,架不住誰都說這是家裏給我買的童養媳。”
男人的頭抬起來一些,臉上有著輕快的笑意。
“她學習好,我一般,但家裏供不起兩個。所以我死活不去上學,出來混社會。哪有掙錢的地方我就往哪兒鑽,別的女孩兒有的東西,我想她也有。”
說到這劉輝沒有再說話,頭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眼淚受不住地心引力,飛快的落在地毯上。男人似乎感受不到自己的悲傷與心痛,臉上依然掛著笑。
很平常的一個故事,劉輝隻說了他想說的那個部分。
他掩蓋了那個女孩原本的身世,掩蓋了他父母的私心。
掩蓋了他的私心,掩蓋他內心的矛盾,掩蓋那些流血辛苦的過往。
也掩蓋了,他拿命愛著卻自知不配的卑微。
言若有那麽一刻的心軟,也唾棄著自己。
她覺得眼下的自己與原素徽一般無二,即使出發點不一樣,但本質沒有區別。
打著為一個人好的旗號,肆無忌憚的傷害著另一個人,卑鄙又下作。
“曾經有人對我說過,‘雲泥之別’四個字”,言若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我是不服氣的。”
劉輝的脖子直了幾公分,仿佛是最後的倔強。
“後來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覺得她說的對。天上雲腳下泥,這不是天與地的距離那麽簡單,而是天上,地下兩個世界。”
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種族,不上升到門當戶對。種族都不一樣,要怎麽在一起。
天上的雲屬於浩瀚宇宙,地上的泥隻屬於這枚藍色地球。
“兩個世界的人去強融,大家都會受傷。況且這一切都是你的一廂情願,對另一個人不公平。”
可謂是刀刀不見血卻刀刀致命,一廂情願是事實,兩個世界同樣是事實。
何止是塊泥巴,他比泥巴還要髒。而她比天上的雲更白,不該染上塵埃。
不再是對峙而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到言若心軟,但她不願意鬆口。
前世的劉姝已經因他而死,就算有再大的恩情,上輩子也還完了。
這輩子就當是劉輝還的債,放劉姝自由。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言若聽到了一個“好”字,很輕很輕,又似乎重若千鈞。
客廳裏隻剩下她,那個人的背影挺的很直,莫名的悲傷且無助。
像一個還不曾長大的孩子,被生生的奪走了口中的糖,從此他得一個長大。
又像行走在暗夜裏的屠夫,自己親手剜掉了看見光明的眼睛,從此他的世界裏隻剩下無邊無盡的夜。
劉姝,這算是我報的救命之恩!
“嘿,嘿,我問你話了!”
纖長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把她從回憶裏拉出。
“沒找到。”
言若看著男生有些失望的臉,心裏微歎。
傻子,沒找到才是最好的結局。
綁架犯的妹妹,這樣的標簽打在一個高中生的身上,等同於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
就算你努力的逃離,也還是會有被提起的那一天。
像古時的黥麵之邢,知道的人看一眼就明白你犯了什麽罪,所有的掩飾都於事無補。
她忽然想起某部影視劇,殺人犯的妹妹質問被害人的母親:“我哥是殺了很多人,但我和我的家人,連活下去的權利都沒有嗎?”
那個母親說:“那我兒子呢?”
“我兒子有活下去的權利嗎?”
誰有錯,誰又沒錯?
她像所有人一樣第一反應是妹妹無恥,一個殺人犯的妹妹。有什麽資格問這樣的問題?
後來才冒出冷汗,這場悲劇裏,沒有幸存者,每一個人都是受害人。
但,公眾沒有那麽多的理智,所以我們的世界裏有很多人死於流言,死於比真刀真槍還鋒利的語言。
“你怎麽總是在走神?”
宋謂再次晃了晃自己的手,抱怨。
言若回過神來,“你是會學校還是回家?”
都不想。
宋謂窩在沙發上裝死,言若懶得理他。
想都不要想,紀昃如果知道這貨在家裏過夜,誰都別想好!
“我想。。。”
果然還是來了,“不,你不想!”
來自某知名橘貓式的拒絕!
“我還沒說完。”
宋謂垮臉,小氣,和紀昃一樣小氣!
“我要去上課,你回去吧!“
言若把濕噠噠的校服扔到洗衣機裏,拿了鑰匙準備出門,也很幹脆的趕人。
男孩躺在沙發上閉眼裝死,身體力行的告訴她,哪也不去!
“皮癢了?”
笑的陽光燦爛的姑娘,看著窗外逐漸明亮雨勢漸收,有些著急出門,連帶著語氣裏寒意森森。
男生嗖的從沙發上彈起,怒目相向又委屈巴巴,巴巴。
還是很骨氣的跟著出門,d下樓。
畢竟,隻要沒有她去提醒他家的聖母皇太後,他可能也就吃點青菜,嚼吧嚼吧能咽進去。
如果是換她提醒,等著他的可是一碗接一碗綠不拉幾紫不愣等,或者叫不出眼色的蔬菜汁。
那味道,簡直又簡直!噩夢再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