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也是死別

字數:5014   加入書籤

A+A-


    機場高速上一輛黑色奔馳飛速行駛,車上的四個人麵色各異卻一致的凝重。
    紀昃抱著言若心如刀割,這件事他也有錯。
    他應該早點告訴她,或許不會是今天的結果。
    所以,你會恨我吧若若。
    他親了親女孩的鬢角,嚐到了滿口苦澀。
    迎著微黃的燈光,他才看到這張素白的臉上已經布滿淚痕。
    她醒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醒了。
    那她聽到了多少?
    他不敢問,不敢想,隻能抱住她。
    中南醫院大門口院長親自帶隊迎接著一輛特殊的救護車,很快車子抵達大門。
    擔架上的人很快被抬到床上,呼呼啦啦一群人進了搶救室。
    守在門口的是個茫然又淒惶無助地小男孩,看起來是個高中生。
    男孩捏著手機鼻尖通紅,一遍又一遍固執的撥著一個一直關機的電話。
    眼底的怒火逐漸翻騰淒厲的一聲大吼,卻不敢扔掉手機。
    終於幾聲淩亂地腳步傳來,他慢慢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影子,才敢緩緩地抬頭看到她的衣擺她的手。
    這才猛地起身跌跌撞撞的奔向她:“姐。”
    少年的的衝力太大,她腳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身後的胳膊牢牢地握著她的腰撐住三個人的重量,醫院的燈比每一個時候都更白更亮。
    言若聽著弟弟的哭聲,自己也是撕心裂肺的疼。
    不,比撕心裂肺更疼。
    是有人不僅挖了她的心,還在傷口上撒了鹽,把她放在火上烤把她放在冰上凍。
    手術室的燈滅了,紀昃看著主任衝他微微搖頭,心中大慟。
    “家屬。。”
    “這裏。”
    “我。”
    “醫生。。。。”
    言若看著醫生的臉突然問不出任何話,隻是下意識的想離開。
    可是眼前不容她離開,不容她後退一步。
    裏麵的那個是她最親的人,是她的媽媽。
    她走不了,不能走。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病人的百草枯含量攝入太高,遠遠大於40l。
    雖然下級醫院已經做了急救處理,但是劑量太大回天無力。
    “能,能。。。”
    她癱坐在地上,什麽也說不出來。
    “若若。”
    “姐。”
    “我沒事。”
    她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試了幾次才靠著紀昃站穩。
    “我還能和她說句話嗎?”
    她希冀的看著醫生,卻得到了最殘忍的答案。
    醫生扭過頭不忍看她,或者說不忍看這兩個搖搖欲墜的孩子。
    男孩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小獸一樣的哀嚎讓人聞而淚目,失去母獸的幼崽不僅僅是失去庇護。
    還。。。
    失去了一個完整的家,失去了全天下最愛的那個人,沒有之一。
    “我們能進去看她嗎?”
    女孩的眼睛亮地驚人卻沒有一滴淚,醫生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站著的人,紀昃微不可見地點頭他才說了兩個字:“可以。”
    一隻素白的手伸到男孩麵前,灼熱的淚水離開眼睛瞬間變的冰冷無比。
    指尖的淚水把她的心戳地稀巴爛,一地的碎片無論如何也無法拚湊完整。
    從此,她的世界又缺了一角。
    那隻手停在他麵前,它的主人說:“起來。”
    男孩沒有動,她又重複了一遍:“起來。”
    她的聲音很幹淨讓人聽不出其他情緒,紀昃卻疼的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可他不敢說話,也什麽都說不了。
    言昊的手終於顫顫巍巍搭上姐姐的手,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言若,眼裏的淚更加洶湧。
    女孩堅定的推開其他人的手說:“讓我們待一會兒。”
    姐弟倆牢牢牽著彼此的手緩緩地走進那間手術室,門轟然關上。
    紀昃木木地收回自己的手,那扇門像隔絕了兩個空間,裏麵的人痛不欲生,外麵的人心痛難耐。
    一直打電話的王軍這才走過來,低聲對他說:“人來了。”
    男人麵色一凝,還未等他說什麽。
    裏麵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哀嚎:“媽。”
    紀昃的心又被扔進油鍋了炸了一遍,王軍忙按住他的肩膀:“若若不想見到你。”
    是的,這個時候她誰都不想見。
    “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媽媽,我是若若。”
    “媽,你看看我好不好?”
    這一聲聲哀絕的哭喊就連王軍這樣的糙老爺們也忍不住淚崩,他能想象言若有多痛苦。
    不,他不能想象。
    “不許他過來。”
    他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王軍要阻止的話也在走廊裏姐弟倆哀切的哭喊中咽回。
    哪怕紀昃在極力控製,他眼底寒意還是徹底暴露出來。
    他對周靜的印象不算深,但他一直很敬重她。
    這個沒有多少文化的女人,她的一生都值得為人稱讚。
    如果真要用某些字來形容她,大概是睿智和善良。
    上一世,她夫死女喪。
    在言若去世的那段時間,以及言若離開的時間。
    他從一個年過半百的母親身上看到了堅韌,是為人母的堅韌。
    她不遺餘力地保護著自己女兒最後的骨血,拚命的活著。
    這一世,她家庭圓滿。。。。
    她。。。。
    紀昃靠在牆上,手術室裏的聲音越來越小,內心的焦灼讓他一陣陣頭暈。
    終於,裏麵傳來少年的嘶吼:“姐,姐。”
    他像離弦的箭一樣衝進手術室,言昊無助的抱著暈厥過去的少女。
    少年看著他像溺水的人,顫抖著唇什麽也說不出。
    但紀昃明白,他在喊救命,他在祈求上天不要帶走他最後的親人。
    他抱起地上的人,她像一顆被拔取筋骨的蘭花了無生氣的樣子讓人心慌。
    紀昃抿著唇把人抱出來,守在另一側的值班醫生立刻收起手機迎了上來。
    一行人急匆匆的離開,言昊追了兩步又退回。
    不行,他要守著媽媽。
    這是一場極其漫長的夢,也是一場極其真實的夢。
    那個穿著花裙子紅皮鞋的小姑娘一夜之間長大了,離開父母的懷抱,離開家。
    為自己的夢想買單,為生活拚搏。
    最終她死在了手術台。
    很意外的是她又活了過來,她發誓要改變生活,改寫人生。
    結果,很多事都變了。
    連帶著媽媽也死在手術台上。
    這不是我要的結果,這不是。
    她問夢裏的那隻蝴蝶為什麽?
    蝴蝶隻是撲騰著它金光閃閃的翅膀頭也不回的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