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釋然,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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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熟悉的環境,言若第一次完完整整地一夜無夢到天亮。
    如果不是翩翩敲響她房間的門,或許她還可以繼續睡。
    沒有鮮血,沒有秦遠,沒有鴨鴨,沒有媽媽,沒有紀昃,沒有那些壓在心裏過不去的人和事。
    這一覺,無比的安穩香甜。
    “起床了,寶貝。”
    翩翩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叫著她。
    言若打了個哈欠,慢騰騰地從被子裏爬起來。打開門有氣無力地靠在門板上:“許同學,我目前暫時沒有銷假的打算,請您繼續無視我。”
    “啊?”
    翩翩愣了一下,看著她發白地嘴唇忙道歉:“sorry,sorry,你快去睡。”
    又掩嘴打了個哈欠,言若眨了眨沾著濕意的睫毛關上門睡回籠覺。
    客廳裏的動靜越來越小,三個人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後才算是活了過來。
    互看一眼後,什麽都沒說趕到學校早八。
    等言若醒來,已經是真正的日上三竿。
    而紀昃一整晚都在噩夢裏,肖銳那句話就像是惡鬼一樣時時刻刻纏著他。
    半夢半醒,半昏半睡。
    發著低燒,又轉高燒。
    嘴裏模糊地喊著一個人的名字,那兩個字後麵總是跟著讓人撕心裂肺又卑微到塵埃裏的字句。
    “言若,不要不要我。”
    “言若,我後悔了。”
    “別不要我,若若。”
    “若若,是我啊,我是紀昃。”
    “我沒有,我怎麽會傷害你。”
    “若若,我什麽都不要,都不要了,隻要你,隻要你。”
    原素徽看著醫生進進出出,滿眼都是淚抓著包包往外衝。
    “姐,別衝動。”
    原煜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生怕她做出什麽無法收拾的事。
    “你放手,我不會傷害她。”
    原素徽出了奇的冷靜,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但她的神情和氣息都很穩定。
    見弟弟不放手,她苦笑一聲:“我兒子心心念念的人,我敢把她怎樣?我去求她,求她原諒,求她見見小昃,求她和紀昃重歸於好。”
    隻是,不知道晚不晚?
    原煜看著她,心中一痛。
    從小到大那麽驕傲的姐姐,從她嘴裏說出“求”這個字是那麽的不同尋常,又是那麽尋常。
    “別去。”
    原煜低低地歎了一口氣,晚了。
    什麽?
    原素徽雙眸微微失神,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好像不知從何處說起。
    “老頭子已經去過了。”
    原素徽反握住弟弟的胳膊,眼裏迸發出不可置信的光。
    原煜點頭,沉默地抿嘴。
    晚了。
    原素徽頹唐地閉上眼,兩人坐在沙發上沉默相對。
    就連老爺子出馬都沒搞定的事情,他們去也無濟於事。威逼利誘,恩威並施,還有誰能比老爺子用的更熟練。
    “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原素徽喃喃自語,悔不當初。
    她越過原煜,視線似乎穿過了房門,也越過了時光。
    少女漫不經心的語氣,咄咄逼人的態度都說明她並不懼怕原家和原家背後的勢力。
    無欲則剛。
    她無所求,所以這些人人都想沾一口的肥肉在她眼裏,就是一塊讓人反胃的,白花花地,油膩惡心地肥肉。
    “我隻是太生氣了,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是太生氣了。”
    原素徽沒有焦距的視線落在原煜臉上,她焦急地解釋著。
    “姐,姐。不怪你,不怪你。”
    原煜耐心地安撫她,心裏唏噓不已。
    過了許久高燒總算是退了,原素徽靜靜地看著兒子蒼白地臉上那抹妖異的紅,替他擦汗地手微微顫抖。
    最好還是忍不住哭出聲,又極快地捂住嘴把聲音咽了回去。://y
    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後悔,最缺的就是後悔藥。
    紀昃從一片混沌中醒來,整個人虛軟地像根入鍋煮過的麵條。
    手腳仿佛有千金重,抬了抬都能耗盡他全部的力氣。
    他仰麵看著白的刺眼地天花板,木木地,呆呆地回憶著過往地點點滴滴。
    無論有多美好都敵不過肖銳的一句:如果連你也這樣逼她,言若真的會撐不下去。
    他茫然地看著肖銳,後者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他說:“紀昃,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不清楚。我隻能告訴你,我趕到龍閆時她的主治醫生說,言若。。。抑鬱症。她那樣的人,怎麽會抑鬱呢?我想不通。”
    紀昃茫然的眼睛忽然聚起光芒,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
    他打開肖銳發給他的短信,撥通那一串手機號碼。
    龍閆到底發生了什麽?
    老爺子的人把高雨直接帶回帝都發配到訓練基地去,他就像個瞎子一樣,對言若在龍閆的發生的一切全然無知。
    電話撥了兩遍都沒有人接,他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發了一條言辭懇切的短信:許醫生您好,我是言若的男朋友。。。
    想了一下,又抿嘴刪除男朋友這三個字。
    重新輸入:我是言若的家人。有一些關於她在龍閆的事情谘詢您,請您抽空回複我。
    檢查了一遍後,他才把信息發了出去。
    修長如竹節一樣的手指輕輕地敲了兩下手機的屏幕,發出脆脆的聲響。
    他閉著眼,長長地睫毛輕舞。
    少頃,他睜開眼。
    瀲灩的桃花眼布滿疲憊,眼白上爬滿了血絲。
    原素徽正好端了一碗蟲草湯進來,看著他醒了,眼睛一亮加快腳步走過來。
    “餓了吧,先喝湯。”
    紀昃收起滿腹情緒,冷硬地臉上綻開一抹帶著暖意的笑。
    像春初的暖陽,溫度正適宜。
    “正好餓了。”
    他接過媽媽手裏的碗,斯文優雅地喝著碗裏的湯。
    原素徽眼睛一紅,忙轉過頭飛快地擦了一下濕潤地眼角。
    轉頭笑眯眯地說道:“你小舅舅去洗劫陳叔叔家的廚房了,晚上有新鮮的鬆茸吃。”
    紀昃放下湯匙笑著點頭附和:“這個季節的鬆茸還挺難得的。“
    “誰說不是呢?”
    原素徽看著兒子精神好,自己也起了聊天的興致。
    “說是小陳之前那個血本無歸的投資,也不知道他在外頭折騰的怎麽樣,反正隔三差五地就弄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
    紀昃笑,這事兒他知道。
    “這幾年陳叔還罵嗎?”
    原素徽搖頭,抽了幾張紙巾給他。
    “還罵什麽,我們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做主。”
    說到後麵,她偏過頭摁了摁眼睛。轉臉摸著兒子的臉:“紀昃,隻要你好好的,就算是把天捅破了媽也給你補上。”
    紀昃手上的碗差點沒拿住,他看著原素徽,上揚的眼尾布滿豔麗的紅。
    同意了嗎?
    原素徽點頭,一臉的釋然。
    “謝謝你,媽。”
    紀昃抱住她,才發現隱藏在黑發裏的銀色發絲。
    一根接一根,很快連成片。
    母親輕柔地拍這他的背,像小時候一樣很輕,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