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看望秦遠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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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每座城市都有一個地方叫做幸福裏,或者是幸福街。
    是期許,也是美好的願景。
    站在狹窄地石板街道上,言若的步伐是躊躕的,也是焦灼的,但確實如有千斤重。
    “咚咚咚”
    “來了。”
    隨著一聲略蒼老虛浮地應門聲,她聽到了門裏沉重地步伐與地板不斷摩擦的聲音。
    “吱嘎”
    年代久遠沉重地木板門被緩緩拉開,樓道裏昏黃地光一點點照進黢黑的室內,借著室外的路燈才能勉強看清楚沒有一絲煙火氣地客廳。
    言若的心像是被一隻不知名地大手緊緊捏住,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一句問話:“小嫚兒,你找誰?”
    這聲音嘶啞低沉,暮氣昭昭地讓人心酸。
    “秦叔叔,我是秦遠的朋友,言若。”
    她的聲音發澀,像是沒有上油的發條,無力,不順暢。
    她的視線縹緲不敢直視秦爸爸地臉,更別提那雙荒涼地,悲傷地眼睛。
    秦大川楞楞地看著她,渾濁地雙眼裏水霧漸漸凝結他才遲緩地“喔”了兩聲。
    像剛緩過神來一樣,木訥地讓出半邊身子略顯局促的招呼道:“快,快請進。”
    “謝謝叔叔。”
    身後地門“吱嘎”一聲合上,那道昏黃的光影消失,室內重歸於黑沉和安靜。
    與外麵的熱鬧和生機相比,這裏像是被刻意切割出來的另一個世界,灰暗晦澀。
    “我們家小遠。”
    佝僂著身子在前麵帶路的秦大川忽然哽了一下,如冬雪一樣白的頭發在黑暗中尤其醒目,就像那晚浮橋邊上的雪一樣,白的讓人發顫。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繼續說道:“去了北京後他回來的就少了,好多朋友我們都不熟。
    這些天有很多,他的朋友來。。看我們,讓你們費心了。”
    盡管語氣寧和卻依然掩飾不住嗓音裏無法控製的顫抖,讓人止不住的鼻酸。
    言若的嘴唇動了動,卻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在黑暗中踽踽獨行的老人不小心被磕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才恍然大悟般飽含歉意的說道:“誒唷,天這麽黑了,小嫚兒別動,家裏亂的很,小心磕到。”
    他摸索著打開客廳的燈,白色的燈光填滿冷清地屋子,一室孤冷的白光讓言若無聲落淚的臉無處可遁。
    她狼狽地低下頭不敢讓秦大川看到自己淚流滿麵的樣子,怕勾的他也傷心。
    見她站在鞋架處仿佛為難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秦大川心道這姑娘還真是懂禮數。
    招了招手,指著一邊的實木沙發說道:“快進來,我們家不講究,不用換鞋,快坐,坐。”
    言若極力調整自己地情緒,輕聲“噯”了一聲,深呼吸了幾次後才走依言坐好。
    兩室一廳地房子,坐北朝南格局不錯。
    房子的年代雖遠但保養的不錯,茶幾下的地磚光可鑒人,由此可見主人非常的勤勞。
    隻是突逢巨變,她滿目看到的都是沒有歸置整理的雜物禮品,一些開始腐爛的水果以及滿地大小不一重疊的鞋印。
    “明明在這兒的呀,怎麽找不著了呢?”
    秦大川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嘀咕,言若看著他彎著腰在飲水機下麵找什麽東西,又看了一眼輕飄飄空蕩蕩的儲水桶,心中又是一痛。
    老兩口這些日子到底怎麽過的?
    側臉吐了一口濁氣,她走過去扶住秦大川的胳膊:“叔叔,我不渴,不用麻煩。”
    “這哪兒能成!!”
    秦大川推開她的手往廚房走,這是待客的基本禮節,人家千裏迢迢。。。
    言若身上香燭紙錢焚燒過後的味道那麽清晰,他的眼睛瞬間紅了。
    這姑娘一身黑,眼睛腫的跟桃子一樣,一看就是剛剛去過遠兒的墓地。
    廚房地門合上,嘩啦啦地流水聲裏夾雜著壓抑隱忍地哭聲,這是一個父親,一個中年男人的脆弱,也是他最後能維持的體麵。
    她站在門口,心如刀絞。
    忽然,臥室裏傳來似夢似醒的哭喊聲:“小遠,小遠,我是媽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言若身上的力氣仿佛一下被抽的幹幹淨淨,搭在門把上的無力地垂下。
    她,打開不了這扇門。
    也無法,更無顏麵對痛失愛子的可憐母親。
    掏出包裏準備好的卡輕輕放在桌上,留下一張紙條快步衝下樓。
    哪怕再多待一刻,她都會死在那間屋子裏。
    或許,在她踏進那扇門時,看著滿室黑暗裏那個父親蹣跚前行時,她已經被殺死了。
    因為那個父親,那位母親,在那個冬日的夜晚已經被殺死。
    馬路上人來人往,她像個遊魂一樣與無數個三口之家,四口之家擦身而過。
    最後,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太殘忍了,真的太殘忍了!!
    紀昃在她身後跟了一路,這一刻終於還是忍不住衝上去抱住他的姑娘。
    她滿臉淚痕地看著他,一雙若蔥段般的手緊緊地揪著他的衣領。
    紅腫地杏眼裏全是血絲,眼尾一片猩紅。
    大顆大顆地淚珠從她的眼裏滑落,熱地灼人,燙的他心焦。
    紀昃在她眉心落下輕輕地一吻,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黑發一把把她按進自己懷裏,擋住所有摻著探究、好奇、好意或者壞心地目光。
    閑適的嘉上河上船夫唱著小調,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下,一身黑衣的少年抱著他的全世界。
    縱使世界紛紛擾擾,他依然堅定的把她圈在自己的領地裏,護她一世周全。
    他始終低著頭,輕柔地撫著她的發。
    溫柔繾綣地吻,一個個落在她的發頂。
    她的眼淚像自來水管裏的水,擰壞了水龍頭就再也關不上。
    順著他頎長如玉的脖子滑下,打濕了他精致的鎖骨,也澆透了他瑟縮疼痛的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懷裏的哭聲逐漸消失。
    他抱起哭的半昏厥過去的姑娘,逆著光一步一步走到車跟前。
    暖黃的光落在他深邃俊美的臉龐,滿身疏冷寒涼散盡。
    墨黑的眼睛如黑曜般閃著溫柔繾綣的光,視線專注且深情像一泓泛濫蕩漾的春水縈繞在言若身上。
    長街虛無,此刻天上地下隻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