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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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轉眼已經是言若抵達青寧的第15天,搜救任務基本暫停。
    早起又是好天氣,晴空萬裏無雲。
    湛藍的天幕,大團大團地棉花雲在天空遊走。
    陽光透過雲層照向這片支離破碎的土地,也透過時間地縫隙照進每個劫後餘生的人的心裏。
    給他們重新開始的勇氣,也替他們暗夜裏點上一盞燈。
    災後要重建的不僅是城市,還有活下來的那些人。
    這也是言若最不想碰觸,一碰就會疼的撕心裂肺的地方。
    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記憶一一浮現在眼前,那個被她封存起來的名字,那張已經模糊的臉,那個黏著她不哭不鬧的小女孩。
    鴨鴨,我想你了!
    真的很想你,很想。
    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實際上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異樣。她裝作沒有看到紀昃的擔憂,也刻意忽略了珍珠怯怯地眼神。
    假裝一切都很好,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可是雁過留聲,人過留痕。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珍珠拉著紀昃的手,悄悄問他:“哥哥,姐姐不喜歡珍珠嗎?珍珠很乖的。”
    “沒有。”
    紀昃心疼地摸摸她的頭,認真地解釋:“姐姐不是不喜歡珍珠,姐姐。”
    他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眼底的光很溫柔:“姐姐這裏生病了,等姐姐好了,讓姐姐陪你玩兒。”
    “那是不是要吃藥,還要打針?”
    珍珠歪著小腦袋問他,不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語道:“藥藥很苦,打針也好痛痛,我可以給姐姐吹吹嗎?”
    小孩的童言童語很能撫慰人心,紀昃笑著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
    “珍珠真棒!”
    小包子開心的笑,但他看著言若忙碌的身影愁緒萬千。
    到了晚上,言若總算是閑下來。
    珍珠上床睡覺,兩個人終於有了獨處時間。
    “別,你別過來。”
    言若往後退了兩步,天氣晴方好,但也熱的不行。
    忙了一天,消毒水和藥水的味道混著汗味。難聞得她自己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別人。
    “言小若,你再退一個試試?”
    被她拒絕,微光裏紀昃地臉一半暗一半亮,看起來有點臭。
    試試就試試!!
    言若衝他翻了個白眼,往後退了一步。略顯疲憊地杏眼挑釁地看了一眼紀昃,然後又十分囂張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嘿!!
    紀昃咬牙看著她,她得意洋洋地晃頭。
    “過來。”
    “就不。”
    “言若。”
    這兩個字喊的有點大聲,小朋友在床上翻了個身。
    “噓!!”
    言若蹙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小點兒聲。”
    她倒是有空關心別人!!
    紀昃大步過去從背後抱住她,鋒利的牙撕咬著她的潔白柔軟地耳垂。
    “嘶!”
    言若吃痛,倒抽了口氣,側頭怒視他:“你丫屬狗的,又咬我。”
    “我媳婦,我願意,你管的著嗎??”
    紀昃舔咬著她耳後的軟肉,說出來的話含糊不清。
    “我。。你。。”
    無賴!!
    言若半邊身子都麻了,嗓音有點破碎:“我沒洗澡,你做個人行不行?”
    “嗬嗬。”
    回應她的是紀昃沉沉地笑,言若又想翻白眼了。
    “想造人,嗯!?”
    他看著言若,尾音拖長上揚。
    像是一根羽毛輕輕拂過,撩的人心尖發癢。
    “紀昃。”
    言若用力的踩了他一腳,掰開他箍著自己的胳膊:“我去洗澡。”
    “等等。”
    紀昃拉住她的胳膊,“我陪你。”
    “不行。”
    言若撥開他的手,眼裏閃過細微的痛楚:“你看著珍珠。”
    從前的悲劇,不能發生第二次。
    如果。。。。
    沒有如果,絕對不能。
    “不行,那邊不安全。”
    基地女浴室前兩天才出現了偷窺事件,鬧的人心惶惶地。雖然加強了巡邏和警戒,但是紀昃怎麽可能放心她單獨去洗澡。
    萬一。。。
    “這樣。”
    紀昃不敢想,閉了閉眼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我找個人看著。。。”
    “不行。”
    言若打斷他,聲音尖銳地如夜梟鳴啼。
    她抱住洗漱盆的手隱隱發顫,臉白如雪,長長地睫毛遮住了她低垂的眼睛。
    “若若。”
    “別過來。”
    言若低喝,阻止他靠近自己。
    她抱著盆衝出去,紀昃不放心的追上去。
    看著她落荒而逃地背影心髒一陣陣地抽疼,掙紮了片刻默默地退回到帳篷外麵。
    早知道。。。
    當初就不應該讓她去龍閆,也不該同意分手!
    他在心裏後悔了一萬次,但也改變不了已成事實的局麵。
    隻能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以後,再也不能放手,不能讓她去到危險的地方。
    冷水一遍遍澆灌在身上,言若的腦海浮現出許多畫麵。
    碎片一樣的畫麵很快串成線,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是那麽清晰生動。
    “姐姐。”
    “若若姐姐。”
    “姐姐。”
    “姐姐。”
    鴨鴨的聲音清脆童真,是笑著的,無孔不入地侵入言若的感官世界。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捂著自己地耳朵。
    身體不由自主地慢慢滑到地上,她再也控製不住放聲痛哭。
    為什麽?
    她不信鬼神,所以從來不問因果。
    但唯獨對鴨鴨,對秦遠,她想問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死的是他們,為什麽?
    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通過,也從來沒有放下過。
    淒厲地聲音聽的人頭皮發麻,受紀昃托付來看著她的阿姨嚇了一跳。
    忙掀開浴室的簾子衝了進來,用方言喊道:“姑娘,姑娘,怎麽了?是不是摔了嗎?”
    回應她的依然是哭聲,撕心裂肺地哭聲。
    阿姨往前奔走的腳步忽然停下,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誰又不是傷心人呢?
    等了很久很久,紀昃才看到言若出現在路的盡頭。
    長發披散,她的臉慘白如紙。
    “老婆。”
    紀昃衝到她麵前,言若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看著他擔憂不已的眼睛,她柔柔一笑:“我有點累了。”
    紀昃定定地看著她紅成一片的眼睛,親了親她的眉心轉身半蹲在她麵前:“上來,老公背你。”
    言若看著他脖子上的那根白色繃帶,淚意在眼底一點點積蓄。
    她爬上紀昃寬闊的背,臉貼著他的側臉。
    回去的路並不長,卻也很長。
    他們走的很慢,很慢。
    地上鋪滿了清冷的月光,願相愛的人終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