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蕭寶寅破碎的複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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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年,十月,長
蕭寶寅宣布造反之後,原先朝廷按時供給的糧草物資肯定不會再有雍州雖然富饒,但剛被叛軍洗劫一場,民生凋敝尚未恢複元氣,而且畢竟隻有一州之地,養不起這麽多追隨他的叛軍將
要想保證人心不散隊伍不亂,隻能主動出擊去搶錢搶糧搶地
現在雍州以西是萬俟醜奴的勢力範圍,自己既然已經跟北魏翻臉,就不能再得罪萬俟醜奴了,否則兩麵樹敵很不明
隻能向東發展,從北魏手裏
雍州的正東是洛陽,東南是洛州,東北是華
洛陽是首都,現在肯定打不下先從洛州和華州下手比較穩於是蕭寶寅先派郭子恢火速東進去搶占潼關,守住關中的東大門,保證長安的安全,之後郭子恢率軍南下去打洛州,又派張始榮領兵北上去打華
應該說這個部署還是中規中矩的,如果執行順利的話是一個不錯的開但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新的地盤還沒打下來,雍州後院先著火
首先起兵反對蕭寶寅的是北地郡的毛鴻遠和毛鴻賓兄毛氏一家是北地郡三原縣一帶的豪門大族,家財豐毛鴻遠原來在鹹陽太守帳下擔任都督長史,毛鴻賓則任北地功前段時間關中大亂,官軍大都撤回渭河以南,北地郡地處渭北,整個被扔給了叛毛氏兄弟於是棄官歸家,組織鄉內豪傑和附近的氐羌部落結寨自當時叛軍大將宿勤明達的侄子宿勤烏過仁攻占了北地,自號京兆王,毛氏兄弟見叛軍勢大,不能硬取,便先率領部下詐降,之後趁機偷襲,生擒宿勤烏過仁,平定了北地
蕭寶寅策劃造反的時候,毛鴻遠就已經有所覺察,他跟毛鴻賓商量了一下,覺得蕭寶寅難成大事,於是決定堅決跟他劃清界毛氏兄弟率領部眾在三原縣馬祗柵一帶拒守,號稱要打到長安平定叛
三原縣就在長安的北麵,相距不過數十裏,屬於心腹之蕭寶寅聽聞三原有變,立刻命令大將盧祖遷領兵去滅
蕭寶寅自己則在忙著更重要的事情,籌備登基大
按慣例,皇帝不是隨便就能當的,要經過一係列隆重繁雜的即位儀式才能完成,其中的重點是行祭天之典,以強調自己受命於天的正統地蕭寶寅是皇族出身,自然非常重視這些內容,於是擇吉日率領麾下的文武百官浩浩蕩蕩出長安到南郊進行祭祀,行即位大結果儀式剛進行到一半,突然戰報傳來,盧祖遷兵敗被蕭寶寅大驚失色,他擔心毛氏兄弟乘勝殺到南郊,於是天也不祭了,隊形也不要了,帶領眾人狼狽逃回長安城
盧祖遷本是北魏大將,在平定西北叛亂過程中屢立戰功,但在政治問題上頭腦不清楚,居然莫名其妙地選擇了追隨蕭寶寅跟朝廷對結果造反之後盧祖遷戰力大減,被毛鴻遠一戰擒殺,最終好處一點兒沒撈著,過往的功績也付諸東風流
回到長安城之後,蕭寶寅驚魂未定,他開始隱約覺得長安城內也不甚安全,立刻命令嚴查城內,結果發現行台郎封偉伯等人也在密謀刺殺他,還沒來得及動手而
封偉伯一案牽連出眾多關東義士,蕭寶寅這時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群眾基礎並沒有原先想的那樣深厚,居然會有這麽多人反對自但事已至此不能回頭,隻能硬著頭皮走下現在隻希望派出去的兩路大軍能快一點攻城略地,用勝利緩解一下內部壓
因為是從西向東打,所以郭子恢沒費太大力氣就占領了潼關,之後奉命南下去打洛但在洛州的治所上洛郡,他遇到了上洛郡守泉
泉家是上洛附近的世家大戶,曾祖因功被封丹水泉企少年成名,十二歲就被魏宣武帝元恪特批擔任上洛郡守,將上洛治理得井井有這次聽聞蕭寶寅的叛軍來襲,泉企立刻募集三千多人的鄉勇起兵迎這些鄉勇在泉企的帶領下,戰鬥力非常強悍,連戰數日,以傷亡二十多人的代價,把郭子恢的叛軍打得丟盔卸甲,狼狽逃回潼經此一戰,泉企以軍功被朝廷加拜為征虜將
蕭寶寅聽聞郭子恢出師不利,便改變戰術,再派一萬多人出兵青泥繞到上洛的側翼,同時派人勸誘上洛的豪族反叛,許以高官厚祿,打算裏應外合夾擊上利誘之下,上洛的豪族有些動心,答應作為蕭寶寅的內泉企得到情報之後,先下手為強,果斷領兵清剿了上洛內部叛亂勢力,斷了蕭寶寅的念
蕭寶寅見泉企如此厲害,自知搞不定上洛,隻好下令退兵,南路拓展的計劃就此擱他剩下的希望隻能寄托在北路
北上的部隊正在攻打馮翊無奈馮翊是三輔重鎮之一,防守嚴密,蕭寶寅的部隊打了兩個多月也沒打下
但蕭寶寅並沒有太著跟南邊不同,現在北邊的形勢對他比較有這主要是因為黃河對岸的河東郡憑空多了很多援軍,可以替他擋住官軍的救援部隊,所以拿下馮翊隻是時間問題,隻要等到城內糧矢耗盡就
河東郡的援軍的確是意外之蕭寶寅在長安稱帝之後,河東郡的一些不安定分子見天下紛擾,也打算在亂世中大幹一場,所以紛紛起兵響河東的反叛主力以汾陰薛氏為首,先是豪強薛鳳賢舉旗造反響應蕭寶寅,攻占了河東郡的安邑之後原龍門鎮將薛修義受薛鳳賢鼓動,一時頭腦發熱也宣布造反,自號黃鉞大將軍,帥眾圍攻河東郡的治所蒲阪
朝廷聽聞河東郡又有叛亂,馬上派都督宗正珍孫率兵去征結果這位仁兄雖然勇武,但領兵的能力不太夠,被擋在虞阪兩個多月無法前
正月,朝廷派來對付蕭寶寅的大軍已經集結完畢,到達弘領兵的是行台長孫
長孫稚兩年前在討伐鮮於修禮的時候,因為跟河間王元琛鬧矛盾,兵敗五鹿,被撤職召但那次失敗是元琛搗亂造成的,沒有體現出長孫稚的實現在北魏國內到處是戰火,隻怕沒本事不怕沒機這兩年沒有元琛扯後腿,長孫稚成功平定了蜀地的叛亂,戰功卓著,很快就恢複了原來的爵位,又被升為尚書右仆
這次蕭寶寅叛亂的時候,長孫稚因為背發毒瘡沒有痊愈,還在家中靜胡太後發現身邊實在無人可用了,隻好請長孫稚勉為其難帶病出對此長孫稚倒沒什麽怨言,他表示自己肯定會竭盡全力死而後
長孫稚領兵到達弘農之後,開始討論製定具體的征討策根據朝廷原來的指派,他的目標隻有蕭寶寅,不用管其他的叛蕭寶寅現在據點在長安,所以正常的打法就是先打下潼關,之後一路西進直取長
這時長孫稚帳下的行台左丞楊侃站出來說,我覺得這個方案不是太潼關乃關防要隘,易守難攻,現在蕭寶寅已經派重兵在此固守,正麵打的話非常困我建議大軍繞個路,先北上取道蒲阪,然後渡河西進,直接插到雍州的腹心地帶,蕭寶寅慌亂之下必定要收兵回救,這樣華州之圍不戰自解,潼關守兵也會棄關西長安的外圍防禦一旦被瓦解,就會變成一座孤城,不用費很大力氣就能打下如果大人認為這個計策可行,那我願意當先鋒
楊侃出身弘農楊氏,是北魏大臣楊播之子,也是前雍州刺史楊椿和現定州刺史楊播的親侄楊侃為人低調,但思慮深邃,謀略過當年長孫稚擔任揚州刺史守衛壽春的時候,曾經委任楊侃擔任自己的錄事參當時南梁大將裴邃秘密聯絡壽春城內的叛亂分子,打算裏應外合一舉拿下壽裴邃擔心南梁軍隊的異動被注意到,為掩人耳目,便給長孫稚寫了封信,信中指責北魏修築白捺城城準備入侵,所以南梁軍隊要調動應長孫稚當時也沒太細想,打算回複說我們沒在修城你們別緊張就完但楊侃敏銳地覺察出裴邃的信有大問題,跟長孫稚說,裴邃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小城調動大軍,後麵肯定有其他目的,大人千萬別輕長孫稚也是聰明人,一經指點就恍然大悟,於是立刻給裴邃回信,說拜托別拿白捺城做借口了好不,你們集結大軍肯定是有別的意不要以為北魏這邊沒有能人,你的伎倆早就被識破裴邃見信,知道計謀失敗,隻好下令退壽春的內奸見梁軍逾期不至,心中狐疑,便相互告發,最終全部落
這次楊侃的建議也好像很有道理,但長孫稚還有些疑問,便問楊侃說,你這個計策好是好,但實施難度好像有點大現在河東大部分已經不是朝廷的地盤了,安邑早就被薛鳳賢占領,蒲阪也正在被薛修義圍攻,宗正珍孫的部隊被堵在虞阪無法前進,這種情況下我們過去也不太容易搞定吧?
楊侃道,宗正珍孫不過一勇之夫,根本不懂兵法將略,他搞不定叛軍很正河東局勢其實有個非常明顯的突破口,現在大部分叛軍士兵都聚集在西邊圍攻蒲阪,而他們的父母妻子卻還留在東部諸縣,一旦聽聞家鄉被官軍占領,必然會軍心不穩,不戰自
長孫稚覺得楊侃分析得很有道理,於是立刻依計行事,命令兒子長孫子彥跟楊侃一起率一隊騎兵從恒農北渡黃河,出其不意直抵河東郡虞鄉縣的石錐這個位置是楊侃特意選的,相對比較靠西,但離攻擊蒲阪的叛軍主力還有大約四五十裏的距離,這裏的一舉一動可以隨時傳到叛軍那裏,但叛軍攻擊過來則需要一兩天左右的時
楊侃要的就是這個時間他命令手下去周邊各村廣貼告示大肆宣傳,說官軍暫時先停在這裏等待大部隊,同時觀察一下民情向晚上官軍會舉起三堆烽火,如果你們村打算投降朝廷,就也點燃三堆烽火響應,以表明本村的立如果哪個村子沒有點火,就是賊黨一夥的,那對不起官軍馬上就會滅賊屠村,繳獲的財物用以犒賞三
周邊諸村的很多村民都跟叛軍有關聯,見到官軍突然出現,早就嚇得膽戰心驚手足無後來聽到官軍的宣傳,不禁又都暗中竊喜,心說這麽簡單就能蒙混過關,腦子有問題的才不點火到了晚上等官軍點火之後,周邊各村無一例外全部點火響應,一時間河東郡中部和東部數百裏之內火光熊熊,照亮了半邊
這種情況下你官軍就不知道去打哪個村子了吧?
楊侃根本就沒想去打哪個村子,他的目標是正在圍攻蒲阪的叛軍大部
叛軍白天的時候已經得到情報,知道官軍到了自己家鄉腹地,也知道官軍的告示內他們沒想明白官軍這樣做的意圖,還在猶豫要不要回兵救
等到晚上,叛軍突然發現東方一片火光衝天,立刻就炸窩難道所有村子都投降了?自己的家人啥情況了?會不會被同村的供出來交給官軍?
想到這裏,叛軍將士們再也呆不住了,也不管薛修義的命令,各自逃散奔回自己的村子查看情
薛修義一夜之間就變成光杆司令,他知道遇到比自己高得多的對手了,級別相差太多根本沒法打,隻好向官軍請降,順帶著勸說薛鳳賢也投降官
就這樣,長孫稚沒費吹灰之力就平定了河東他帥軍離開恒農北上蒲阪,然後西渡黃河,直接插到潼關的後駐守潼關的郭子恢見形勢不對果斷棄關西逃,生怕再晚就被斷了後路兩麵夾擊包餃包圍馮翊的叛軍見側翼已經被突破,也放棄攻城退回長
一切完全按照楊侃的預想在進接下來就是繼續西進直取長
結果沒等長孫稚動手,長安城內部先出問題
原來為了解決家門口的威脅,蕭寶寅在盧祖遷死後,又派遣大將侯終德去攻打三原縣的毛鴻遠毛鴻賓兄結果這位仁兄一看蕭寶寅的部隊接連受挫,又聽聞潼關已失,朝廷已經大兵壓境馬上就要打到長安了,知道蕭寶寅大勢已去,於是毫不猶豫地反水了,領兵殺回長侯終德的部隊進入虎門之後,蕭寶寅才發現有問題,倉促之間組織部隊迎戰,結果被侯終德打敗,隻好帶著妻子南陽公主和少子在親兵百餘人的保護下,從後門過渭橋逃離長
接下來往哪裏走?現在南梁和北魏都不能去了,蕭寶寅沒有別的辦法,隻好往西逃竄,投奔曾經的敵人萬俟醜蕭寶寅跟萬俟醜奴在西北對峙多年,交戰之餘也彼此英雄相惜,所以萬俟醜奴聽聞蕭寶寅兵敗來投非常高興,將蕭寶寅任命為太傅留在左
蕭寶寅從稱帝到敗逃不過百日,但對比元淵他還算幸運,至少暫時保住了性
長孫稚揮兵西進順利收複長安,清理了蕭寶寅的殘餘部隊,平定了雍
朝廷難得收到一次平叛捷報,立刻論功行賞,長孫稚接替蕭寶寅擔任雍州刺史和西道行台,楊侃被封為東雍州刺史,毛鴻遠被封為南豳州刺史,毛鴻賓被封為北雍州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