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平定關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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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0年,五月,洛
    關隴叛軍的首領萬俟醜奴和蕭寶寅被押送到京
    按照慣例,先在閶闔門外示眾三天,讓天下百姓看到叛逆謀反是沒有好下場的,以後別再有這種非分之想
    示眾完畢,按罪處爾朱榮不在洛陽,而且這件事情他也沒太上心,交給元子攸自己決
    萬俟醜奴好處理,找個人多的地方直接砍了就問題是蕭寶寅怎麽辦?
    蕭寶寅的身份太特殊
    從地位上看,刨去南朝皇子的事情不談,蕭寶寅在北魏為官二十五年,一直做到司空、尚書令,標準的正一品重臣,他的夫人南陽公主是孝文帝元宏的女兒,也就是元子攸的姑姑,所以蕭寶寅還是元子攸的姑
    從功勞上看,蕭寶寅自投奔北魏之後,可以說是南征西討,披堅執銳,戰功煊他年輕的時候曾經多次打敗南梁的部在關隴叛亂的時候,他領兵西征討伐,前期也是頗有戰功,有效地穩定住了關中的局隻是後來,可能是內心深處複國的碎碎念在偷偷作祟,加之一些投機分子的鼓動,才頭腦發昏邁出了錯誤的一步,從此越陷越深再也沒辦法回
    但問題是,不管功勞地位如何顯赫,叛逆謀反都是死
    危急關頭,驃騎大將軍丹陽王蕭讚緊急上表為蕭寶寅請
    這個蕭讚也是個很有傳奇色彩的人他本名叫蕭綜,名義上是梁武帝蕭衍的皇子,但問題是,他老媽吳氏本是齊廢帝蕭寶卷的淑媛,蕭衍起兵攻占健康之後,蕭寶卷被身邊的宦官砍死,吳淑媛也被蕭衍強行占有,此時她已有孕在身,七個月之後生下蕭
    對於此中蹊蹺,旁人多有議論,但蕭衍倒沒覺得有什麽異樣,一直把蕭綜當親兒子
    等蕭綜長大懂事之後,吳淑媛已經失寵,對蕭衍頗有怨望,於是就偷偷把這個事兒跟兒子說開始蕭綜還不太相信,畢竟口說無憑,還需要其它證他思量再三,決定試試滴血認於是偷偷跑去把蕭寶卷的墳刨了,撿出一塊骨頭出來,滴幾滴自己的血上去,沒想到居然真的滲進去
    蕭綜還不放心,他也是個狠人,又殺了自己的一個兒子,取出骨頭再次實驗,結果也滲進去了,證明父子關係滴血可
    雖然邏輯上還不嚴謹,但蕭綜認為已經夠了,他確信自己就是南齊皇帝的遺腹子,現在朝廷上那個爹其實是自己的殺父仇
    他聽說自己的叔父蕭寶寅在北魏做了大官,於是就偷偷聯525年的時候,趁著接應元法僧的機會,蕭綜叛逃到北當時蕭寶寅還在關西作戰,專門派心腹回朝確認了一下,覺得這就是自己的侄子,頗為傷感,替他改名為蕭
    蕭讚跟元子攸私交很好,還娶了元子攸的姐姐壽陽公主,算是元子攸的姐
    現在親叔叔蕭寶寅有難,蕭讚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於是趕緊給元子攸寫信請他無論如何放蕭寶寅一馬,隻要免死,別的都
    此外,蕭寶寅在朝中為官多年,人緣還是很不錯的,關鍵時刻有幾個老朋友也願意站出來替他求情,領頭的是吏部尚書李神俊和黃門侍郎高道這倆人對元子攸說,蕭寶寅是在胡太後掌權的時候,被朝廷猜忌才一時衝動做了錯這都是前朝的舊賬,跟本朝沒關係,希望皇上能念在昔日功勞的份上,赦免蕭寶寅的死
    這麽多人求情,元子攸也有點兒拿不定主意從國法來看,叛逆是死罪,但李神俊和高道穆的辯護似乎也有點兒道
    這時正趕上應詔官王道習回來,此人是元子攸的親信,受命去采查民元子攸問他在外麵都聽到啥王道習回答說,隻聽到有人談論李尚書、高黃門跟蕭寶寅關係親密,這二人都處在便於向皇帝進言的官位上,一定能夠保蕭寶寅不
    元子攸一聽就緊張了,原來天下人都看著我呢,他趕緊問王道習,那你看我怎麽處理才好?王道習道,李、高二位大人其實是在強詞奪理,如果說蕭寶寅稱帝是前朝的事,那他在萬俟醜奴那裏當太傅難道不是在本朝麽?這也一樣是死罪如果這次不按國法辦事,那以後就沒人聽您的
    元子攸聽罷,終於下定決心,將蕭寶寅賜死在駝牛跟蕭寶寅一起被處死的還有他的長子蕭烈,其他人不再追
    蕭寶寅臨刑之時,李神俊等人攜酒為他送大家盡了最大的努力,最終還是沒能救蕭寶寅一命,此時難免默然垂蕭寶寅的妻子南陽公主帶著剩下的兩個兒子也在一旁放聲慟
    蕭寶寅本人倒是很坦然,也沒有說別的,隻是感歎自己命該如此,唯一遺憾的是未能保全臣子的名訣別之後,蕭寶寅坦然赴
    元子攸長出一口氣,這件事情終於處理完國法大於私情,希望蕭讚能夠理解
    關隴那邊,高平被官軍攻克之後,涇州、豳州以西直至靈州一帶的叛軍得知消息,都主動請現在關中附近基本已經平定,萬俟道洛的殘部逃入牽屯山之後,也再沒有了消
    牽屯山是隴山的一部分,隴山深處也還有一些殘匪仗著險要地勢仍在負隅頑但爾朱天光認為萬俟道洛逃入山中之後,肯定不敢再出來,山裏的殘匪也掀不起多大風浪,因此暫時沒必要冒險進山了,就讓這幫殘匪自生自滅
    由於這段時間天氣幹旱,戰馬的草料不夠,爾朱天光跟賀拔嶽和侯莫陳悅商量了一下,沒有讓大軍進城,而是在駐紮在城東五十裏水草較為豐盛的地方,高平城內隻留了兩百官兵負責守
    事實證明,賀拔嶽和爾朱天光在這件事情上都大意了,他們低估了萬俟道洛的破壞
    萬俟道洛雖然跑到了山裏,但他始終不甘心失敗,一直在籌劃著怎麽翻守備空虛的原州城自然成了他的第一個目
    原州城內,臨時原州刺史長孫邪利以為叛軍都已被消滅,於是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政務上,沒有太關注對鎮城的防
    這正是萬俟道洛等待的機他派人偷偷潛入原州城中,暗中聯絡殘餘的黨羽,糾集了一千多人,作為內在某個夜晚,城內的賊軍偷偷幹掉守衛,打開城門,放萬俟道洛進入高平
    萬俟道洛進城之後,首先殺入刺史府邸,將長孫邪利和留守官軍盡數誅殺,之後領人直奔李府,打算找李賢算
    李賢的警惕性比公孫邪利要強得他知道時局未穩,為了防備萬一,提前就安排鄉人輪流巡得知萬俟道洛進城之後,李賢知道叛軍肯定不會放過自己,因此率領手下殊死抵萬俟道洛領人圍攻許久,不能取勝,他害怕耽誤久了官軍大部隊會過來,因此隻好忍痛退出高
    李賢以一己之力守住了原州城,因功被封為威烈將軍、殿中將軍、高平
    李賢功高名顯,爾朱天光那邊就鬱悶了,西征以來從沒吃過這麽大的折了一個都督,死傷幾百官兵,而且還沒抓住萬俟道他知道瞞是瞞不住的,隻好硬著頭皮把情況如實匯報給爾朱
    爾朱榮收到戰報之後勃然大他對族內子侄子從來都是狼性教育,有功是應該的,犯錯是不允許他立刻派人過來揍了爾朱天光一百棍子,將他從驃騎大將軍貶為撫軍將軍,爵位也降成侯,命令他立刻進山去清剿萬俟道洛,抓不到人就別出來
    爾朱天光沒辦法,隻好打起精神,命令西征大軍別歇著了繼續去打
    長孫邪利已死,原州還得再找個人來管理,而且這個人需要文武兼備才
    賀拔嶽向爾朱天光推薦了自己的小兄弟宇文
    後方安排好之後,爾朱天光和賀拔嶽領軍殺奔牽屯山找萬俟道洛拚
    爾朱天光現在壓力巨大,他知道這次如果再讓萬俟道洛跑了就不是挨棍子的問題他仗著官軍人多,一路窮追猛打,萬俟道洛跑到哪裏他追到哪萬俟道洛畢竟人數有限,後勤也不行,很快就支持不住了,手下的六千多人死傷殆無奈之下隻好率領一千多騎兵拚死突圍,逃入隴山深處,投奔了略陽的一夥小叛
    這夥叛軍的頭目叫王慶王慶雲的地盤不大,但野心不他之前一直活動在萬俟醜奴勢力的陰影下,頗為不最近聽說萬俟醜奴已經被官軍給滅了,沒多久關隴名將萬俟道洛又趕來投奔,心中大喜,覺得自己是奉天承運眾望所歸,老天爺肯定看上自己
    王慶雲有點過於忘乎所以了,他竟然決定在水洛城稱帝,大置百官,任命萬俟道洛為大將
    萬俟道洛很無這當皇帝咋跟鬧著玩一樣,也太兒戲但他現在寄人籬下,不好多說什
    爾朱天光聽聞萬俟道洛投奔了王慶雲,又聽聞王慶雲居然稱帝了,簡直哭笑不要是爾朱榮知道他剿匪居然剿出一個皇帝來,怕不是會親自拿著棍子跑過來揍
    不廢話,追殺到爾朱天光也是個要麵子的人,他跟賀拔嶽商量了一下,決定深入隴山去滅了王慶雲和萬俟道
    隴山素以險峻著稱,所謂“山高太華三千丈,險居秦關二百重”,進山剿匪的難度很而且現在正值六七月份,酷暑難當,隴山裏草木繁盛,行軍非常困皇帝元子攸聽說爾朱天光要進隴山,擔心有風險,趕緊連發幾道詔書勸他緩一緩,等天涼了再進
    爾朱榮也沒想到會把堂侄給逼成這樣,頗有點後進隴山是鬧著玩的麽?當年漢光武帝劉秀平複隴西,可是傾全國之力足足花了三四年的時間才搞你個毛頭小子手下才幾個兵,就敢直接進隴山?他也給爾朱天光寫信讓他準備充分一點,不要冒
    爾朱天光不你們不是說我不行麽,我偏要露一手給你們看
    當然,這個決定也是跟部下商量過根據賀拔嶽的看法,隴山雖險,但略陽叛軍人數太少,控製範圍有限,隻要找好向導,做好情報工作,進軍的風險並不此時叛軍如驚弓之鳥,而我軍氣勢正盛,正是掃平隴山的大好時機,冒點兒風險是值得
    七月,爾朱天光和賀拔嶽率領大軍深入隴果不出賀拔嶽所料,一路上基本沒遇到太大的麻煩,官軍很快就殺到水洛城
    偽皇帝王慶雲一見官軍真的過來了,也慌了手他趕緊把萬俟道洛找過來,說大將軍啊,官軍追你都追到門口了,你趕緊出去擋一擋啊,寡人的江山社稷全指望你
    萬俟道洛心說還不是老哥你太招搖非要當皇帝,要不官軍咋能來得這麽
    但是事到臨頭沒法躲了,王慶雲手下也沒別的人可用,萬俟道洛隻能硬著頭皮領軍出
    戰鬥沒有懸念,叛軍沒多久就支撐不住了,爾朱天光終於有機會展示契胡的騎射本領,一箭射中萬俟道洛的膀萬俟道洛見抵抗不住,轉身就跑,官軍一鼓作氣占領了水洛城的東王慶雲一看這個大將軍有點兒水啊,沒辦法,隻好跟萬俟道洛領著剩下的叛軍龜縮在西城負隅頑
    爾朱天光硬攻了幾次,沒有成他擔心傷亡太多,於是下令不打了,在城外四麵紮營,把西城圍了個水泄不
    爾朱天光想得很清楚,一座孤城沒草沒糧,也不會有援軍過來,根本不用打,圍上個把月自己就垮
    事實證明,爾朱天光想多草和糧都不是最重要的,要命是沒這裏雖然叫水洛城,但城中並沒有水時值盛夏酷暑,很快城裏的叛軍就受不了了,當天就有人偷偷跑出來投
    賀拔嶽抓住幾個逃出來的叛軍,審問城裏的情況,有知情的跟他說,城裏一點兒儲備水都沒有,大家都知道守不住了,王慶雲和萬俟道洛正在籌劃今晚突
    賀拔嶽心說不好,人急了啥事都幹得出來,如果王慶雲和萬俟道洛拚死突圍成功,再跑到別的地方去,又得大費周章去抓他他趕緊跟爾朱天光匯報了一下,建議采取點兒策
    爾朱天光表示讚他們商量了一下,給王慶雲寫了封信,說你們已經走投無路了,早點兒投降才是正這樣吧,再給你們最後一天時間,你們晚上商量一下,明天給我回
    王慶雲和萬俟道洛見信大他們根本沒想著投降,自古以來謀逆造反就是死罪,笨蛋才會相信投降會免他們正打算晚上突圍,但打了一天仗人困馬乏的,恐怕精力不現在既然官軍信中說晚上不會來攻城,那正好抓緊時間休息一
    於是王慶雲派人出去回複說,好那我們商量商量,等明天給你們答
    爾朱天光假裝中計,他跟使者說,我知道城中缺水,為了表示誠意,官軍小退一段距離,把城外的山澗讓給你們
    眾叛軍本來是因為缺水沒辦法,才打算跟王慶雲和萬俟道洛拚死突圍,現在突然有水了,紛紛出城取水,拚死的決心不經意間就沒了大
    爾朱天光和賀拔嶽又秘密安排軍士做了很多七尺多長的木槍,在天黑之後繞著城布了一圈專防騎兵的拒馬槍陣,關鍵路口加寬加厚,槍陣之後埋伏精兵,防止叛軍突
    此外,還在城北準備了很多長梯,命令官軍做好攻城的準
    到了下半夜,王慶雲和萬俟道洛領人偷偷打開城門突圍,結果沒提防正好撞上了長槍,戰馬受傷倒叛軍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四周突然伏兵四起,將出城的叛軍包括慶雲和萬俟道洛都生擒活
    爾朱天光一聲令下,北門外的官軍開始攻城內的叛軍沒有防備,一見北麵有官兵,一股腦往南麵跑,結果從南門出來沒多遠就遇到槍陣,沒法繼續跑
    北門的官軍進城之後,從後麵包抄上來,把叛軍包了餃叛軍走投無路,全部投
    天亮的時候,戰鬥結
    前後都算上,王慶雲一共當了半個月的皇帝,成為曆史上著名的“半月天子至於值不值,隻有他自己知道
    至此,持續六年之久的關隴叛亂終於被徹底平定,關隴地區繼山東、河南、河北之後,也重新納入北魏政府的管轄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