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空想家”亞當！
    “鏡中人”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但片刻後又放鬆下來。
    自己身處源質“災禍之城”內部，哪怕這份源質本體被封印在西大陸，目前鏡中世界深處的城市不過是鏡中幻影，但位格仍在，哪怕是真神也不可能對她施加影響。
    想到這裏，她沒有立即掐斷祈禱光點展現的畫麵，而是低頭複誦起剛才亞當念誦的那段尊名，但加上了屬於另一個安吉爾的“五海與群島的女皇”那句，讓祈禱能夠傳遞到對方耳邊。
    這樣重要的事，她必須與另一個自己商量一下再決定是否回應。
    可她連續念誦了三遍尊名，那個平時隨叫隨到，會一臉擔憂地問“怎麽了”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
    應該在“愚者”的殿堂，“源堡”的灰霧之中……和他一起……鏡中人皺了皺眉頭，轉而念誦起另一個尊名：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
    她剛起了個頭，祈禱光點內的亞當就昂著頭，仿佛隔空看向她一般說道：
    “你不用急著聯係其他人，也不需要冒著危險離開‘災禍之城’來見我。
    “我說，你聽，再決定是否相信，就這麽簡單。”
    祂到底在搞什麽鬼……如果不離開“災禍之城”，我確實不用擔心被催眠、暗示，又或是被祂聽到心中所想……鏡中人緊盯著那個下半張臉孔都被濃密金須遮擋，眼神無比清澈的“空想家”，猶豫片刻，沒有將“愚者”克萊恩的尊名念完。
    而不知身在何處的亞當微微頷首，嘴角帶著笑意，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點，緩緩說道：
    “我猜你們之前已經聽到了某些謠言，懷疑我和我那位兄弟和外神有了聯係，加入了祂們，準備借助外力來攫取各自所需？
    “這裏我要澄清一下，那不是謠言。”
    ————
    “所以，我們定下的最終目標，就是讓‘原初魔女’奇克當場隕落，讓‘魔女’的神位空出來，這才符合我們，以及幫助我們的神靈的利益。”
    最後確定了戰鬥方案之後，安吉爾靠坐在單人沙發上，斟酌著語句對克萊恩總結道。
    “如果戰鬥中出現了意外，退而求其次，也要將奇克重創，讓祂短時間內無法恢複，為下一次正麵作戰做準備。”
    克萊恩接過話頭說道。
    在他看來，畢其功於一役，借助“女性魔女”這個奇克必須出麵處理的大問題引出這位不知躲藏在何處的神靈，利用其他神靈的傾向性當場殺死祂才是最優解，否則哪怕將其重創，對方往鏡中世界一躲，幾年內安吉爾也未必找得到祂。
    而隻有“原初魔女”隕落，她才能得到“末日”魔女的非凡特性，真正地晉升為序列1，再和克萊恩一樣，逐步消磨三份序列1和“魔女”唯一性內奇克殘留的精神烙印，依次將其容納，在末日到來前成為真神，進一步晉升為“毀滅天災”。
    否則其他的神靈，尤其是黑夜女神幫助她根本就沒有意義，不如與奇克談判，讓這個一直遊離於正神聯盟之外，不參與維持屏障和對抗外神的神靈承諾會加入地球一方，為末日而戰，而給祂的禮物，則是安吉爾和她的“災禍之城”。
    因此哪怕勝算未知，安吉爾也必須做出“決戰”的姿態，讓給她下注的那些神靈看到一點信心。
    “我覺得有充分的準備，我們的勝算還是挺大的……”安吉爾咕噥著，“就算錯估了奇克的實力，我們兩人都能複活，失敗並不意味著死亡。”
    克萊恩在晉升“詭秘侍者”後，原本已經消耗掉數次的“奇跡師”複活次數已經恢複，而安吉爾也有躲藏在源質內的“鏡中人”可以用於複活，不用擔心麵對一位真神時大部分鏡子魔法都被對方克製。
    正因為這一點，兩人商議的戰鬥計劃裏，正麵作戰的人員並不包括他們認識的各位天使，比如阿茲克先生，比如貝爾納黛、安妮，比如格萊德·索倫。
    祂們參與神靈之間的戰鬥很可能會遭到重傷甚至死亡，而又沒有安吉爾和克萊恩那樣依托源質力量的複活手段，與其加入危險的戰鬥，不如支援另一處可能的戰場，防範“魔女教派”的天使們的襲擊，以及“隱匿賢者”和祂的“摩斯苦修會”來搗亂。
    而安吉爾這邊，則要小心各種“巧合”，避免遭到那位最強作家的安排，祂與祂的兄弟阿蒙最近已經徹底消失，或許正在醞釀某些陰謀。
    “開弓沒有回頭箭。”克萊恩從椅子上站起，麵向爐火嚴肅地說了一句中文，“既然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就全力以赴。”
    安吉爾點點頭，也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借著前衝的力量來到克萊恩懷中，緊緊將他擁抱。
    “等解決了奇克的問題，就輪到你了，到時可以看看查拉圖是不是真的想當你的‘詭秘侍者’……”她笑著說道。
    克萊恩也笑了起來，一方麵由於安吉爾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他，另一方麵是想到了那位表態投誠後立即消失，再也沒出現過的大天使。
    由於當自己這位“愚者”的侍者的提前扮演，他以魔藥形式容納的第一份“詭秘侍者”已經完全消化，而幕布中那份從未被人容納過的序列1特性，克萊恩打算最後再進行容納，這就讓查拉圖的那一份特性變得十分迫切。
    當然，一切都要等解決“原初魔女”之後再說。
    ————
    回到鏡中世界，安吉爾這才聽到耳畔傳來的、源於自己鏡中人的祈禱聲，她沒有耽擱，直接深入鏡中世界底層，來到“災禍之城”那被火山、地震等多重災害包圍的城市內部，見到了正捧著那具黑色神像的另一個自己。
    嚐試聯絡那位據說願意和奇克同歸於盡的“混沌魔女”也是戰前準備的一部分，而安吉爾不敢在現實世界和淺層鏡中世界嚐試祈禱，因此隻能將這個任務交給常駐源質內部的鏡中人。
    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上並無喜悅之情，安吉爾就猜到了結果，但仍然開口問了一句：
    “聯係上那一位了嗎？”
    鏡中人搖了搖頭，將那具通體漆黑的骨製神像扔給安吉爾，道：
    “祂沒有回應，當然，‘原初魔女’也沒有，我猜測祈禱應該傳遞給了前者，但祂由於某些原因，無法回應。”
    不會已經被奇克給解決了吧……雖然希望不大，但如果黑色神像代表的“混沌魔女”能牽製奇克的一部分力量，對接下來的戰鬥幫助會很大，可惜……安吉爾歎了口氣，將神像收好，轉而說道：
    “與‘原初魔女’的戰鬥已經準備好了，就算聯係不上另一位魔女，也不會影響具體的安排……這之後，我會繼續聯絡其他的天使和神靈，盡最大努力得到祂們的幫助……而如果到了危機時刻，你真的願意成為‘征服者’嗎？”
    “我願意。”
    另一個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其語調之果斷讓安吉爾都短暫呆愣住了。
    在這之前，安吉爾給自己做過許多心理建設，直到確認了克萊恩的想法後，才有了一絲跳轉途徑成為“征服者”，最終以“紅祭司”的身份與“原初魔女”正麵對抗的念頭，但又因為“血皇帝”圖鐸那顯而易見的陷阱而放棄了。
    但在迫不得已，需要增加己方戰鬥力時，安吉爾還有一個選擇：讓自己的鏡中人服下魔藥，跳轉到另一途徑的序列1，同時容納“薩林格爾血旗”，借助“災禍之城”的位格成為天使之王中的天使之王，無限接近於一位真神。
    而因為不屬於相同途徑，“原初魔女”是無法幹涉這樣的晉升的。
    這個方法存在兩個問題：其一，沒有相應的儀式幫助，分別容納“征服者”和“紅祭司”唯一性的成功率低的驚人；其二，圖鐸是否會借此複蘇？
    第一個問題，安吉爾已經用另一件執掌秩序和律法的封印物，特倫索斯特黃銅書解決了。
    第二個問題則有一點賭的成分：
    讓“鏡中人”在災禍之城內部晉升，可以防止圖鐸的複活。
    得出這個結論也很簡單，安吉爾認為，如果亞利斯塔·圖鐸能借助鏡中人和一份征服者特性複活，那奇克早就利用祂手中的那份特性幫助鏡中的圖鐸複活了，何必等到現在，等到一位現實之中的“征服者”出現？
    而隻要鏡中人成功晉升，就能將相應狀態同步給安吉爾，讓她真正具備與奇克正麵作戰的能力，而非以“昨日重現”的虛假力量。
    想到這裏，安吉爾伸出雙臂，像剛才擁抱克萊恩一樣抱了抱自己的鏡中人，在她呆滯的目光注視下說道：
    “那麽，一切就拜托你了，另一個我。”
    ————
    “夢想之城”帕提斯的聖安吉莉卡教堂深處，一身白色長袍，紅色帶黑的長發紮成馬尾，整個人顯得無比聖潔的伊蓮·索倫終於等到了那份由城市的執政官，那個叫安妮的天使親自送來的信件。
    信中除了以安吉莉卡那飄逸的筆觸寫下的魔藥配方和儀式外，就是一些魔藥的輔助材料，以及一枚僅僅經過簡單封印的、表麵不斷變化的水晶。
    憑借靈性的直覺，伊蓮知道這就是屬於她的那份“不老”魔女的非凡特性。
    “和鏡中的自我和解……”
    她無聲嘀咕著，表情越發堅定。
    在她身後，特雷茜那雙蔚藍色的眼眸定定地望著這個方向，片刻後一個閃身離開了房間，很快來到屬於自己的臥室中，那秀麗中帶著一點中性美的臉上滿是猶豫和掙紮。
    她翻動手腕，從鏡麵空間中拿出了一枚由冰晶凝成，似乎永遠都不會融化的符咒，上麵鐫刻的紋路不斷冒出紫紅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