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夜郎國那滿是自信的樣子。
    二牛眼神微眯，憨厚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這些小國，想的真簡單。
    公子曾經說過隻要他們投了大秦。
    作為一郡遲早會被大秦子民慢慢同化。
    人性是趨利避害的，隻要大秦一直穩定繁榮。
    有著這些人向往的生活，隻要稍加宣傳，文化精神便會流入。
    當大秦兩個字開始深入人心，開始讓他們以身為其中一員而感到榮幸。
    那麽他們就再也分不開了！
    二牛繼續表麵上不動聲色，回身看向交趾方向。
    微微有些糾結的歎了口氣。
    “任囂將軍啊！不是我搶你功勞，實在是這幾位國主加入大秦的心思太過急切，這個功勞我就替你領了啊！嘿嘿！”
    “招安了這幾個小國，等見了公子一定可以討個媳婦！”
    ……
    此刻揭陽西北方。
    焦黑的龍川三峰山腳下。
    一個少年緩步走來。
    他皺眉審視著山體，腦中不斷還原當時火光衝破雲層的模樣。
    臉上露思索的神色。
    稍作幾息，他嚐試用火把點燃附近一片樹下的枯枝爛葉。
    可烘烤了半天，也隻是冒出滾滾黑煙。
    歎了口氣。
    韓信忍不住納悶，他沿著廬江郡、長沙郡、陽山關一路南行，見到了越來越多的公子事跡。
    可知道的越多，他越是不解。
    這些事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除了廬江誅殺郭家還算正常。
    其餘沒有一件事是合理的。
    那陽山關破的莫名其妙，龍川被燒的也毫無理由。
    五嶺中那滿被淤泥碎石掩埋的橫浦道，看著更是淒慘。
    那些人都是傻子嗎？
    陽山關如此險境，就那樣輕易被背後襲擊了？
    南方的大軍是怎麽渡的河？他們都不知道反抗的嗎？
    銀川三峰又是怎麽被燒成這樣的？
    事實證明哪怕是雨季已經過去好幾月的現在，想要在如此潮濕的地方造成大火也是很難的。
    更何況當時可是連雨天！
    韓信並不這麽認為一切都像表麵上那麽簡單。
    長公子當時麵對的場景一定是極其複雜的，否則也不會用各種離奇的手段。
    韓信已經有些麻木了。
    他發現自己離開東海郡時的想法正在被徹底扭轉。
    也終於理解了，那旬義為何要自己一路，看過公子事跡之後，再去麵見長公子。
    不然以自己傲然的個性，必然會被公子掃地出門。
    韓信現在已經不再考慮，長公子是否配得上自己全力輔佐了。
    而是在心憂，他能不能看的上自己的才能。
    韓信從背後包袱中再次拿出兵書，有些忐忑的不停研讀。
    一邊繼續向西方追尋，一邊想。
    “必須要在統籌大局上，再精進一些，莫要等見了長公子而被嫌棄啊！”
    ……
    此刻，遠在潦東郡東北方向，百裏外的白夷。
    旬義滿臉興奮的馳騁在一望無際的平坦草原之上。
    在他坐下，是一匹灰白色的駿馬，身材高大健碩。
    渾身的肌肉緊繃，馱著旬義絲毫不費力氣。
    在他的身後，是百名將士，護送著兩千五百匹馬匹在快速南下。
    “旬義，你慢點，後麵跟不上了！”
    旬義哈哈大笑，回身向左側看去。
    一匹比坐下更加健碩，更加俊朗的雪白頭馬輕鬆的跟了上來。
    “不用擔心，有頭馬在領路，後麵的不會散亂的！”
    話雖如此，但旬義還是減慢了速度，讓後方將士速追上。
    “旬義，這次伱立了大功，回去肯定會被公子大賞。”
    “到時候，可別忘了兄弟！”
    旬義笑了笑。
    “當然不會，兄弟們跟我一同吃了這麽多苦，好不容易換來了這些寶貝。”
    “公子賞賜時，必定會帶上你們。”
    話音說完，旬義卻是有些擔心的說道。
    “就是不知道，公子喜不喜歡白馬！”
    “這五百匹最精壯的皆是白馬，若是公子不喜其顏色，到時候就有些難辦了！”
    那將士卻是笑道。
    “我看，你不是怕公子不喜歡白馬，你是怕公子因為你私自答應白夷的條件，會生氣吧！”
    旬義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了不少。
    “是啊！可若是不答應對方，他們就隻願意換數百匹而已。”
    “對大秦來說，數百匹完全就是杯水車薪。”
    “而且，現在是正巧碰上他們跟高夷打仗，若是和平時期來。”
    “恐怕將東西立刻送來，他們也不會讓我們帶走如此數量的駿馬。”
    “更別說這五百白馬了！”
    將士看著旬義為難的表情，開口安慰道。
    “放心吧，你又沒有答應給強弩，隻是給他們一批銅矛銅劍而已，換取來這麽多的駿馬，後續還能跟白夷繼續換，公子一定不會怪罪於你的！”
    話雖是如此，可旬義是窮苦出身從未做過如此大的決定。
    一個不好甚至可能引起兩國紛爭，雖然對方是個小國，但那也是國啊！
    旬義十分忐忑，不停的幻想，公子看到自己時的表情，是開心還是暴怒。
    ……
    此刻的哀牢國西側。
    嬴軒正在查看馬廄。
    數百馬匹，這幾日狀態都十分的萎靡。
    嬴軒生怕它們一不小心就嗝屁了。
    這裏離五尺道的驛站，可還遠著呢。
    他看向一旁負責喂養的將士。
    那人微微搖頭。
    “屬下也不知為何，這些時日馬匹總是十分虛弱。”
    嬴軒不禁皺起了眉頭，這裏已經算是在雲貴高原境內了，可海拔也不高啊！
    將士們都還沒什麽感覺呢！
    馬怎麽先不行了？
    嬴軒歎了口氣。
    “看來，必須要盡快去隴西找馬了！”
    他回身看向哀牢國。
    這郡丞去了一天了還沒回來，是不是事情辦砸了已經跑了？
    嬴軒有些不耐煩，讓麾下將士們前去哀牢國國度打探消息。
    哀牢國國都。
    哀牢國主焦急不已。
    原本有將士回報，西南方向忽然出現大秦的將士，就讓他十分納悶。
    大秦在東方，其勢力延伸一直抵達南方百越。
    可這三萬大軍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怎麽突然出現在哀牢西方？
    幸好當時巴郡郡丞被自己請來做客，可以前去試探一番。
    巴郡郡丞回來後，還帶了個好消息。
    說是大秦願意再修建一條馳道，專門連通哀牢國。
    哀牢國主都有些不敢相信，大秦為何要幫助自己。
    現在可算明白了，原來是大秦盯上了哀牢國。
    “國主啊！我大秦的將士絕不是來進攻的！”
    “否則西方大軍早就打進來了，還等到現在？”
    哀牢國卻是猛然回頭，盯著郡丞質問道。
    “那東麵又逼近的四萬大軍是作何？”
    “莫要狡辯了，你們不是要打下我哀牢國，又怎麽會不遠千裏的率軍圍困？”
    巴郡郡丞那是百口莫辯可他知道。
    既然公子的意思是要開辟道路，自己沒帶回消息前，就絕對不會直接攻打！
    “西方大軍，乃是秘密行動，並非是針對哀牢啊！”
    哀牢國主卻是冷哼一聲。
    “不針對我們？難不成大秦已經將我哀牢周四周圍領土，全部拿下了？”
    “此舉隻是為了疏通道路？”
    “此話說出，你自己信不信？”
    哀牢國主焦急的不斷渡步，其實他多希望郡丞說的是真的。
    可現實擺在這裏，大秦明明就是要攻打哀牢，還想把他當傻子一樣糊弄。
    大殿下方，數十名各族的王皆以到來。
    其中有脾氣較為火爆的，立刻就站起表態。
    “國主，對方不過是七萬人而已，我們害怕了他不成？”
    “我等可先行出擊，先打下那三萬人。”
    “打開西南方的退路後，便能甩開膀子和那大秦好好拚一拚！”
    可誰知，此話說出便被哀牢國主怒斥。
    “打什麽打！就知道打！”
    “你打的過嗎？”
    “我親眼見過大秦平定六國，其大軍威勢駭人，衝殺起來勢不可擋！”
    “絕不是我等將士能夠應對的！”
    哀牢國主的話，讓數十名各族的王都有些不滿。
    這還沒打呢，國主先慫了。
    可接著，哀牢國主就說道。
    “不是我不敢打！”
    “大秦子民三千多萬，將士近百萬，拿什麽打？”
    “一旦開戰我們這幾十萬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就連南方百越，那麽多的部族都被大秦滅了。”
    “你們還想打！”
    “吃苦的始終是子民啊。”
    哀牢國主的話語沒有讓一眾部族王信服。
    他們始終覺得，新的哀牢王太過盲目推崇大秦。
    總是喜歡吹噓，怎麽可能有三千萬人數的國度。
    那會需要多大的疆域才行！
    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稟報。
    “報！東側秦人大軍停在了國境外。”
    如此消息，讓哀牢國主頓時大鬆口氣。
    看來，大秦還是有緩和的餘地的。
    可接著，將士又是一句話，讓他再次把心提了起來。
    “夜郎國主、句町國主、滇國國主和大秦主將一同前來！”
    “此刻已經過了滄瀾江了！”
    哀牢國國主麵色驚愕。
    “你說什麽？”
    直到又聽了一遍，才確認如此。
    殿上的各族王也是滿臉疑惑，幾大國主親自來此？
    他們瘋了嗎？
    若是半路被人一窩端了，他們國內豈不大亂，群龍無首？
    哀牢國主卻是眉頭緊皺，如此反常的一幕，讓他實在想不出對方到底要做什麽。
    但畢竟是幾大國主，沒有確定有惡意之前，該有的禮節不能丟。
    哀牢國主一揮手。
    “小心防備西側大軍偷襲。”
    “其餘人，隨我前去大理，見見幾位國主到底是何用意！”
    一日過後，二牛幾人終於在一處亭子下與哀牢國主接上了頭。
    剛一見麵，夜郎國主幾人便上前圍住了哀牢國主。
    激的附近幾方將士們劍拔弩張，差點就衝了上去營救自家國主。
    可隨著一陣嘀咕聲落下。
    亭子裏終是安靜下來。
    “你們是說，大秦已經徹底拿下了百越，甚至是攻下了更南方的交趾等地？”
    夜郎國主用力點頭。
    “這是我們親眼看到的。”
    哀牢國主吸了口氣，他猛然明白西方那三萬大軍是哪來的了。
    恐怕是打穿了整個南方，一路繞了過來。
    他回身看向站在二牛身邊的巴郡郡丞，眨了眨眼睛。
    自己的氣話竟然真猜對了。
    大秦還真就是打下了周邊所有地盤，來疏通道路的。
    哀牢國主不禁咽了咽口水。
    這時，夜郎國主等人，以為他被兩麵大軍嚇到了。
    還安慰道。
    “放心，這隻是大秦南下的二十八萬大軍中零碎的幾支，是奉命前來疏通道路的。”
    “並不是針對你哀牢國！”
    這句話也讓身後的數十名哀牢各族的王聽到了。
    頓時忍不住整齊的抽動嘴角。
    二十八萬大軍！
    都比的上他們一半人口了！
    國主還真是沒騙他們啊。
    可夜郎國主卻是顧不得給他們緩衝時間了。
    急忙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我們此行前來，是因為有個好事！”
    “那大秦長公子，在占族的時候，將占族收為了大秦第一個少數民族！”
    “不僅給了占族與大秦子民同等的地位，允許和大秦內陸通商，還許諾占族永遠受到大秦的保護！”
    “而占族要做的隻要獻出多餘的占城稻，分發給大秦各郡。”
    夜郎國主的話，讓哀牢國主陷入了沉思。
    成為大秦的一郡確有好處。
    自己一直希望五尺道能修到哀牢國附近，就是因為知道，隻有聯通了中原之地，自己的族人才能看到外界的廣闊天地，才能在日後走出這群山。
    帶跟上外界的改變。
    可同樣，那也失去了獨立性，他回身看向身後的數十名各族的王。
    哀牢是一個聯盟，並非是自己的一言堂。
    老國主在自己繼位時也說過，必須要努力平衡各族勢力，這個聯盟才能穩定下去。
    若是自己說出歸降的話，隻怕會立刻被不滿的那些部族退下國主之位。
    哀牢國主歎氣，可若不同意，這下不止是惹了大秦，還惹了周邊的這些鄰居。
    就哀牢國主為難之際，一旁的句町國主卻是忍不住嫌棄夜郎國主。
    “重點！你每次都不先說重點。”
    隻見句町國主跟著說道。
    “重點是，那公子允許我們自治，隻會派些監督的官員！”
    他挑著眉頭興奮數道。
    “這就相當於，我們什麽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受到大秦的保護，大秦對自己子民的政策，各種糧食種子的普及，技藝的教導。”
    “如此完全是空手套白狼之舉！”
    “最多我們把族內的特產，拿出去獻給大秦，就和占族的占城稻一樣。”
    “其餘東西，隻怕人家也看不上！”
    句町國主的話，讓哀牢國主猛然愣住。
    “自治？”
    “怎麽可能？”
    “這大秦的長公子就這麽仁慈嗎？”
    一旁的二牛這時忽然插了一句嘴。
    “那是！長公子自出生不久，其仁慈良善之名便傳遍了大秦。”
    “不然怎麽會不遠千裏，去占族找占城稻？”
    “不就是為了讓我大秦子民吃飽穿暖嗎？”
    哀牢國主眨了眨眼睛，再次回身看向身後的各族王。
    這些人此刻也是焦急的探討著。
    “這麽聽，似乎是好事啊！”
    可一旁的夜郎國主卻是皺眉說道。
    “現在最大的關鍵，並非是我們願不願意。”
    “而是那長公子願不願意在多收幾個少數民族，畢竟這可是相當於給大秦多了好幾個累贅啊！”
    這次，就連滇國國主也是點頭。
    “沒錯！我聽了一路，也算是聽出來了，那大秦長公子根本就沒有說過讓我等成為一郡。”
    “他隻是想把我們國境內的道路打通而已。”
    “我們所說的結果都建立在他同意的基礎上。”
    “可這不過是你我的一廂情願！”
    此話說出，夜郎國主與句町國主頓時眨了眨眼睛。
    沒錯，這就是他倆的一廂情願。
    哀牢國主一聽，頓時沒好氣。
    “我就說，誰也不是傻子！”
    可夜郎國主卻是指著二牛說道。
    “不完全算，他都同意了！”
    頓時，這下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二牛。
    二牛擺出一副呆愣的模樣眨了眨眼睛。
    好似現在才搞清楚了狀況，不確定的說道。
    “我見公子收攏占族的時候，挺開心的！”
    “就想著，你們願意歸於大秦，公子應該也會同意吧！”
    這話說出，頓時讓幾位國主更加沒自信了。
    可夜郎國主此刻卻是小聲說道。
    “所以，我們才必須有一個讓長公子不得不答應的理由！”
    他眼睛一轉繼續說道。
    “長公子最大的目的，就是道路連通！”
    “你說，若是我們四國互相征戰不停，那還會願意被一條道路連在一起嗎？”
    夜郎國主的話，讓其餘幾人都是皺眉，不解其意。
    二牛卻忽然在背後哦~了一聲。
    “你是想用這個辦法，讓公子不得不收攏你們為一郡。”
    “好保證你們之間的和平！”
    “這樣才能無後顧之憂的把路修通。”
    夜郎國主回頭輕噫了一聲。
    這家夥看起來傻傻的，竟然這麽快就猜對了！
    這時，哀牢國主也明白了，忍不住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演一場戲！”
    “在那長公子麵前，演一場深仇大恨的戲？”
    夜郎國主猛然露出了笑容，終於懂了。
    可一旁的二牛卻是插了句嘴。
    “但我已經知道了啊！”
    夜郎國主嘿嘿一笑。
    “所以，你猜我們為什麽建議你隻帶了幾十人過來？”
    話語落下，哀牢國主立刻心領神會。
    回首派人圍困了二牛。
    “等我們談好了，就算是公子知道真相，也不可能再食言了！”
    “就勞煩將軍，在這多等等了！”
    二牛嘴角抽搐，這一路都太順了，以至於他還真沒想到，自己會被控製住。
    此刻，哀牢國西側的嬴軒已經是徹底不耐煩了。
    “郡丞這家夥不會真的敢跑了吧？”
    他有些惱怒。
    “打通這些道路本就麻煩，這下好了，最熟悉情況的人自己還沒能拿捏住！”
    嬴軒歎氣，無奈擺手喊人去通知哀牢國主，要明日前來麵談。
    “隻希望等見了那哀牢國主，對方提的要求不要太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