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戰爭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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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隴西郡郡治,狄道。
    隴西郡守範朔駕馬疾馳,總算是在晚上前趕到了狄道長城附近。
    登上城牆,還未走到郡尉熏和身邊就開口詢問。
    “如何?羌人可有接近?”
    郡尉熏和搖了搖頭,麵色凝重的說道。
    “渡過德水以後,便再未再向前,好似在等什麽?”
    範朔眯著眼睛趁著最後的亮光向西看去。
    隻見遠處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羌人安營紮寨,一片片營帳連綿起伏。
    “大軍逼近,卻不攻打!”
    “他們到底是想幹什麽?”
    熏和皺眉也是看不透。
    長城下方,不斷有羌人的斥候駕馬疾馳而過。
    似乎是在打量長城之上的情況。
    範朔轉身問道。
    “長城各處,將士人手可充足?”
    熏和臉部繃緊語氣低沉。
    “狄道還好,作為長城前出的一處,關鍵要地還有兩萬將士。”
    “其餘長城節點因為靠北,大都在全力攻打月氏時被抽調了將士。”
    “若是當真開打,除了狄道各地隻最多堅守兩日!”
    熏和的話語,讓範朔心憂不已。
    “不過還好,北方月郡三十萬大軍,距離我們很近。”
    “前來支援也隻需數日而已。”
    “這麽短時間,想來羌人也沒有那能力攻下長城。”
    話雖如此,可兩人深知遊牧民族的習性。
    但凡長城被破,後方的百姓們就要遭殃了。
    就算大軍趕來將其絞殺,可隴西郡百姓該受的傷害也不會少。
    範朔內心焦躁。
    “怎麽會選在這個時候?”
    “北方的月氏剛剛被滅,還敢進犯?真不怕我大秦直接出兵****了他羌族?”
    郡尉熏和皺著眉頭也是說道。
    “而且時機也不對。”
    “哪裏見過下雪時前來的,雨雪稍大不僅無法進攻,他們也會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範朔扒著牆頭不斷思慮。
    “很早以前,羌人倒也這樣做過。”
    “吃食不足又怕被報複的時候,他們就會卡著雪前的時間點來劫掠一番!”
    “這樣等雪勢一大,造成堆積我們也沒辦法追擊,隻能等明年開春再進軍!”
    “那時他們就會遷到西方深處。”
    “可自從昭襄王修建了這長城,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啊!”
    戰爭最大的危險就是摸不清對方的意圖。
    不管是劫掠糧食物資,還是占據地盤。
    隻有知道了對方意圖,才能判斷對方會展開的進攻方式。
    可現在兩眼一抹黑,十分被動。
    這時郡尉熏和卻是忽然說了一句。
    “圍而不攻?怎麽有股調虎離山的感覺。”
    “難不成他們也對月郡起了心思?”
    範朔譏笑一聲。
    “他們敢麽?”
    “就算那無弋爰劍將農耕技術帶去,讓他西羌這些年壯大繁榮了不少。”
    “也沒膽子跟我大秦碰撞!”
    “月郡三十萬大軍來援十萬,剩下二十萬在那河西平坦之地遠不是西羌人能吃下的。”
    “若真有那等戰力,他還不如打下我隴西,繼續向西深入腹地可直攻鹹陽!”
    熏和也是點了點頭,道理確實如此,可這完全沒理由能解釋對方的行為啊!
    此刻,對麵的羌族大軍之中。
    一個兩側掛著羊頭骨的營帳內。
    羌人的各族首領匯聚在一起。
    “爰劍南方大軍已經順著山澗繞過了長城,到達臨洮附近,隨時可以拿下關山馬場!”
    “隻要大秦這些馬沒了,北方冒頓就再無理由停頓不前。”
    盤坐在主位的,是一個麵容俊朗,鼻梁高挺的中年男子。
    他低頭看著麵前的羊皮地圖沉聲說道。
    “莫要信以為真。”
    “冒頓不過是個虛偽的騙子罷了。”
    “五方趁亂瓜分大秦,說的好聽,月氏相信他陳兵邊界被大秦一戰掃滅,族人狼狽西逃。”
    “南方百越還想北上,被那大秦的長公子打的潰不成軍。”
    “位置最好的東胡,此刻被冒頓反身啃下了大半地盤,剩下族人躲進山裏不敢露頭。”
    “誰信他誰就是個傻子!”
    話音落下下方之人皆是疑惑。
    “爰劍,那我們此次為何還要出兵?”
    那男子放下地圖,抬頭向東望去。
    目光有些凝重。
    “無弋爰劍曾說過,大秦乃是猛虎,若不受轄製會獵盡周邊疆域。”
    “月氏與百越便是證明,那冒頓所說其實也不假。”
    “不過他也和那大秦一樣,都想做個霸主罷了!”
    “若是不能趁著大秦接連征戰國力空虛時削弱他,那遲早我們也會麵對大秦的鐵騎。”
    “冒頓不過是我們出兵的理由,可就算沒有他,我們也必須要掐斷大秦的馬匹!”
    “沒了足夠的馬,大秦才能止步於隴西。”
    “我們才有更多的時間壯大。”
    男子說完,再次看向回報那人。
    “可有交代清楚,莫要殺人。”
    “將大秦的仇恨減小到最少,讓他們將怒火發泄到匈奴身上去。”
    下方那人急忙回道。
    “爰劍放心,已經無數次交代過,必定不會殺人!”
    男子這才點了點頭。
    “等關山馬場被毀立刻撤離,趁著雪勢逐漸變大,大秦就算想要報複也不敢深入。”
    下方的族長們覺得如此興師動眾,卻隻是為了毀去大秦一個馬場,有些不值。
    男子卻是露出了莫名的笑意。
    “數日前,河南地有幾批右賢王麾下部落,繞過了舊趙長城南下。”
    “劫掠了大秦數座城池,幾乎是屠戮一空!”
    帳內眾人皆是一愣,匈奴此刻正想讓外人牽扯住大秦呢,又怎麽會放任麾下去找大秦的麻煩?
    隨後他們猛然明白了過來,這是爰劍的手筆。
    “您是想要坐山觀虎鬥?”
    爰劍哈哈大笑,神色莫名的看向東方。
    “我們隻是付出一些微小的代價,就可以看到大秦與匈奴爭霸。”
    “至於等到明年開春,我們是否也能東進。”
    “就看匈奴能做到何種地步了!”
    麾下眾族長頓時大呼爰劍英明。
    此刻關山馬場。
    小雪還在不停,馬群大都依偎在一起。
    隻有附近的一戶農家內,有著一匹身形健碩的黑馬被拴在馬廄裏。
    一邊吃著幹草,一邊享受著身旁孩童為其梳理毛發。
    可就算如此,它還是會煩躁的動個不停。
    “噗嗤”
    不時發出一個響鼻。
    有雪花透過馬棚的縫隙漏了進來,將孩童粗糙的雙手凍的通紅。
    十四五歲的孩童卻是不在意,還不停的安慰著黑馬說道。
    “不要嫌咱家的馬棚破舊了。”
    “你看,那草原上大部分馬連個遮的都沒有,你已經是夠幸運的了!”
    可誰知,不說還好,越說那黑馬越暴躁,不停的甩著腦袋。
    這一幕被路過的百姓看到,出言取笑道。
    “許山,還把它當寶貝呢?”
    “脾氣暴成那個樣子,摔了幾任主人了,這種馬是養不好的!”
    “你還不如在馬群裏再挑一匹。”
    男孩卻是對路人做了個鬼臉。
    “我選的就是最好的,這是日後的頭馬!”
    男孩堅毅的語氣,惹笑了那人。
    “還頭馬!那頭馬都是馬群自己選出來的,連官家都養不出來頭馬!”
    “你才來這裏兩年就想養出頭馬,真是異想天開。”
    男孩絲毫不在意。
    繼續精心的為馬匹梳理毛發。
    男子擺了下手,見他不聽也無趣的離開。
    可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村民的驚呼聲。
    “唉?那些是什麽人?”
    聲音吸引了四周的百姓。
    “不好!是羌人,他們衝著馬群去了!”
    隨著驚呼,不斷有附近的百姓衝出去,他們以養馬為生。
    若是這些馬被羌人搶了,隻怕是數年心血煙消雲散。
    “鄉親們快抄家夥!羌戎那些來搶馬了!”
    馬廄裏的男孩,瞪大了眼睛愣了幾息,隨後急忙拿起一個鋤頭也跟了出去。
    可這時,黑馬不知為何忽然一口咬住他的衣領死活不鬆。
    男孩焦急,正想將衣服脫下,那些成片跑出去的村民卻忽然又跑了回來。
    “快跑啊!羌人大軍來了,是大軍來了!”
    緊接著,地麵振動近萬騎兵散開將整個關山馬場東側圍住。
    男孩看著一各個駕馬衝入村中的羌人,已經是不知所措。
    父親去了臨洮城,家裏隻剩他一個。
    他愣了好幾息,才想起來把家裏最值錢的東西藏住。
    於是,他瘋了一樣跑去拆房,拖出大捆的樹枝,塞進馬廄裏。
    一邊拚命向黑馬示意不要鬧出動靜,一邊將它逼近角落裏,用樹枝枯草掩蓋。
    等一切做完,他舉著鋤頭獨自守在家門口,探頭向外望去。
    卻見馬場中,數萬的馬匹正在被羌人不斷驅趕向西南山澗中。
    他們好似非常著急,有馬匹不聽指揮,便是一刀砍下去。
    此舉驚到了不少的馬群。
    迫使它們一窩蜂的衝進了山裏。
    可其中有一小股,不知怎麽的跟錯了方向,轉了一圈竟是向著村裏麵衝來。
    羌人惱怒不已,一邊策馬追上來一邊揮刀大喝。
    鮮血灑落一地,直到快跑出村子,頭馬才被砍倒在地。
    男孩被這一幕嚇得有些驚恐,高舉鋤頭的手都有些顫抖。
    那出手砍死頭馬的羌人,正巧路過。
    看見了手拿鋤頭,渾身發抖的男孩。
    頓時猙獰的大吼一聲,嚇了男孩一個激靈。
    羌人哈哈大笑正要離去,這時那倒地的頭馬卻是發出了一聲悲鳴。
    家中馬廄,原本安靜的黑馬也忽然回應了一聲。
    本要離開的羌人,聽到如此中氣十足的馬叫聲,頓時停下了腳步。
    而那些被驚住,剩下的數十匹馬忽然停下。
    怎麽嗬斥也不再向西走。
    這一幕讓羌人更加確定。
    冷哼了一聲。
    “還藏了一匹頭馬!”
    說著,那人便下馬踏進了男孩家的院落。
    男孩瞪大了驚恐的眼睛。
    舉著鋤頭,擋在身前。
    卻被羌人一巴掌扇到了一邊,一臉猙獰的恐嚇。
    “滾!要不是爰劍不讓殺生,老子早把你砍成了肉塊!”
    說完還將手中的利器在男孩眼前晃了幾下。
    就在這時,馬廄中忽然一聲嘶鳴。
    黑馬竟是衝了出來,一頭撞在了那羌人身上,將其撞飛了出去。
    隨後黑馬後腿一個騰跳跑出了院子,帶著那數十馬匹向東南飛奔而去。
    羌人捂著胸口,疼痛不已,可口中還是怒吼。
    “別放跑它!”
    “這是頭馬,若是留下了,那些趕進山林跑丟的馬群都會被它找回來的!”
    手下之人快速向黑馬追去。
    那羌人也強忍著胸部肋骨斷裂的疼痛,想要上馬去追。
    這時,男孩卻是死死抓住了他的褲腿。
    男子本就煩躁,一腳踹了出去。
    可男孩死都不鬆手。
    這頓時讓羌人失去了理智,下意識的右手一揮。
    “噗!”
    鮮血灑落。
    所有人都驚呆了。
    剛從臨洮趕回來的父親愕然的站在了遠處。
    他雙眼瞬間爆紅,心跳加快,血管緊繃。
    化作一陣風衝向了站在家中的羌人。
    羌人同伴驚呼,可還是沒能攔住。
    那父親衝到身邊瘋了似的與羌人抱在一起互砍。
    鮮血沾滿了整個院落。
    這一幕驚動了所有的羌人,也驚動了村中的男女老少。
    “畜牲!連殺孩子都殺!”
    “鄉親們,再忍下去也是個死,還不如換幾個!殺啊!”
    頓時,原本躲藏起來的村民紛紛舉著利器再次衝向了四周的羌人。
    不少羌人都被拽下了馬生生剁碎。
    遠處,看到如此荒唐一幕的羌人將領心知不好,大聲嗬斥著住手!
    可那些看到自己族人被殺的羌人將士們根本聽不進去。
    本就是以多打少,竟還被這些村民給殺了不少人,那裏能受得了。
    紛紛駕馬衝了過去。
    頓時嗬斥、叫罵、嘶吼亂做了一團,整個村子被染成了紅色。
    兩刻鍾不到,村子內再無聲息。
    那羌人將領麵色難看至極。
    這下子,爰劍交代的全都完了。
    可此刻說什麽都晚了,做都已經做了。
    他惱怒的下令撤軍。
    “報!臨洮的守軍正在向這邊趕,隻有萬人。”
    “將軍,我們要不要打!”
    誰知那將軍一腳將其踹飛,以發泄心中怒氣。
    “給我撤!全都給我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