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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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下去,此次誰能親手殺了那個大秦公子。”
“我便親自推他為呼衍氏下任族長!”
此話一出,頓時房間內所有的呼衍氏族人都驚呆了。
他們一個個相互瞪大了眼睛。
但卻沒人站出來接話,因為他們不知道,族長說的是不是氣話。
是不是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在試探眾人的忠誠。
還是真的打算將位置讓出來。
呼衍灼原看出一眾支脈全都在猶豫,頓時右手一揮。
將一側的族印猛然拍在了麵前。
那滿是血絲的雙眼仿佛虎狼一般掃過眾人的臉麵。
“以此印為證!”
“得大秦公子人頭者,可先掌此印!”
嗡的一聲。
下方眾人頓時隻感覺渾身的血脈將要噴張。
族印代表著正統,原本呼衍氏最強的三大支脈之間,實力就相差無幾。
不管哪一脈得到族印,都能夠堂堂正正坐上這主脈族長之位。
一躍成為能與王庭單於對話,整個草原之上最尊貴的幾人。
這樣的誘惑何其之大。
三大支脈的領導者,幾乎是瞬間便紅了眼。
族長竟是來真的。
他當真要以族長之位,不惜代價要為呼衍浩然複仇。
幾乎是呼衍灼原的話音剛落下,他們幾人便站了出來。
“族長放心!”
“那大秦長公子,此次必當再無活路!”
“我等親自帶兵前去,不將其圍殺誓不歸還。”
不等呼衍灼原多說,幾人便立刻衝了出去。
時間在此刻是那麽的緊迫,大秦長公子的人頭可是隻有一顆!
隨著消息不斷蔓延,整個呼衍氏都沸騰了起來。
不僅是因為秦人竟敢殘殺他們的少主,更是因為所有人都有了一躍成龍的機會。
就算是那些身份低微的奴隸都瞪大了眼睛。
若是他們能砍下長公子的腦袋,就算沒資格坐上族長之位,隻怕也能在三大之脈之中,換來一生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十數萬匈奴人,渠搜、西安陽,兩座城全都騷亂了起來。
各個支脈,各個族人都在加急的整理軍備。
渠搜城,主殿之中。
呼衍灼原看著這一幕,眼睛狠狠的眯起。
他就是要讓整個呼衍氏都瘋狂起來。
他要讓大秦整個雲中郡都為自己的兒子陪葬!
在他身旁,有長輩言又欲止。
冒頓單於和那右賢王可是多次下發嚴令。
開春之前決不允許與大秦產生矛盾。
但看著呼衍灼原那凶惡的眼神,心知此刻說什麽也無法阻攔他複仇的決心。
最後也隻能化作一聲歎息。
回身吩咐人,將此消息傳給右賢王,起碼先行告知留下一個退路。
免得落個不聽詔令之罪。
在消息蔓延當天,呼衍氏的十三萬大軍便浩浩蕩蕩的分為四路。
一路由呼衍灼原親自帶領,直插九原城。
他要去看看,為何呼衍浩然在四萬騎兵的護持之下還會慘死。
是大秦有重兵來襲,直接破了九原城?
還是他根本沒來的及逃回去。
而剩下的大軍則各為三萬,一路衝向東南方的曼柏城,一路衝向榆中的白土城。
此兩地,皆是貼著大秦邊疆長城外不遠處。
也是大秦騎兵少數能隱藏的地方。
還有最後一路,則是向東北方,貼著舊趙長城向東掃蕩。
四支鐵騎好似一張大網。
將整個河南地東北方,大秦長城缺口外的這片地域全部籠罩在其中。
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的掃蕩。
若是這四處都沒能發現敵人,那就說明大秦的那四萬騎兵已經退回了雲中郡。
剩下的好辦了,隻需要依托九原城大軍壓境,直接殺入沒有長城守護的雲中郡。
將雲中境內除了郡治外的所有城池踏滅,就不信秦人不出來!
行軍途中的呼衍灼原死死的看向東方。
“長公子?”
“你跑不掉!”
這時,身側的一名老者卻是不無擔心的小聲提醒道。
“大秦雖無騎兵,但武德充沛不能大意。”
“其上郡長城又有重兵,進攻雲中之事族長當再三思慮啊!”
呼衍灼原卻是看也不看那老者。
冷聲說道。
“已經有確切消息,那大秦月氏三十萬大軍,留有二十萬駐守防備月氏殘部絲毫不敢亂動。”
“剩下的十萬還被征調去了青海攻打羌族!”
“上郡百裏長城的秦軍被征調的所剩無幾。”
“莫說前出了,就算是守住長城都難,根本無需擔憂。”
“而我呼衍氏本就可趁此時機,從河南地西北直擊月氏大軍腹地。”
“若是有北方歸來的右穀蠡王相助,甚至可以將月氏前出的二十萬秦軍埋葬在那裏。”
“如此時機,本來我就心癢難耐,若不是王庭幾次下令,他大秦說不得此刻已經是損失慘重,狼狽逃回上郡!”
呼衍灼原眯起眼睛,咬緊牙關。
“他秦人就是怕我呼衍氏如此,所以才會主動出擊。”
“想要以僅剩的四萬騎兵嚇退我們!”
“他們此次來襲完全就是在裝腔作勢。”
“擺出一副完全不怕我胡人的樣子。”
“若是那王庭冒頓聽我之言,在秦人攻打月氏之時,直接從北部襲擊,浩兒哪裏會落得如此下場!”
呼衍灼原猛然回身,看向老者。
“此次,我不僅要為浩兒報仇。”
“還要將大秦強大無匹的假象徹底撕破,我要讓那冒頓看看。”
“沒有他,我呼衍氏一族也能壓下大秦北方!”
“什麽秦人如猛虎,都是狗屁!”
話語落下,呼衍灼原不再多說,嘶吼著下令。
“全軍加速前行,太陽落山之前,必須到達九原城。”
此刻南方,已經到達了榆中白土的支脈大軍。
剛衝到這裏,就看到數千騎秦軍匆忙逃離向東北方。
他們正納悶,這些秦人為何不直接去往東側長城。
主將卻是猛然想到了什麽。
“隻怕是那長城已然空虛。”
“他們不敢將我們引過去,否則長城破了便是滅族大罪!”
想到這裏,主將看著遠方長城蠢蠢欲動。
可與那長公子的人頭相比,就算是破了長城,自己也不可能得到族長之位。
主將眼睛眯起,不再猶豫。
“下令,跟上這些秦軍。”
“看他們會逃向哪裏!”
同樣的一幕,幾乎同時發生在其他幾路匈奴大軍之中。
東南的曼柏、沿著北方長城的那一支大軍也都傳來消息。
即將抵達河陰的呼衍灼原,眼睛看著麵前的羊皮地圖。
雙手逐漸握緊。
“果然!”
“秦人就是在虛張聲勢,他們費力掃蕩了如此多的地域。”
“現在才剛見麵,沒打一下就又讓了出來。”
“隻怕是見沒嚇住我們,想要用全部力量聚集在一起。”
“埋伏我們給於重擊!”
一旁的老者,也是仔細看向地圖。
“四處大軍與遍布東方的斥候,匯報的消息都是秦軍在向雲中聚集。”
“他們總數就沒多少,若是分散輕易便會被我們的鐵騎所碾壓。”
“隻怕是想要聚集起來,與那雲中郡的邊境守軍,相互配合抵擋我們!”
呼衍灼原冷笑一聲。
“就不怕如此,若是他們前出打下了九原城,再將重兵分散在九原城兩翼。”
“堵死雲中缺口我們隻怕還要犯些難。”
“但這些傻子竟然想著退回雲中郡,以郡中數城連成一片來抵擋我們的鐵騎!”
此話讓老者一愣。
族長怎麽如此篤定對方的策略。
他卻是順著呼衍灼原的目光向東看去。
那九原城外竟是一個個向東逃竄的秦軍。
老者微微一愣。
九原城真的被打下來了!
可對方竟然又放棄了?
這時,呼衍灼原卻是已經急不可耐的下令。
“大軍前出,搶占九原城。”
“傳令其他支脈,北方一脈前來九原城。”
“南方兩脈聚集到曼柏。”
“以此兩地,給我向東不斷試探,找到缺口便立刻深入雲中!”
話音落下,麾下四萬大軍立刻奔襲出萬人先行接近九原城。
呼衍灼原絲毫不傻,就算是滿腔恨意,此刻也保持著絕對的理智。
每一個舉動都十分謹慎,不給對方一點埋伏的機會。
一萬匈奴騎兵小心的從九原城南城進入。
城中空無一人。
他們小心的分散開了,掃蕩了城中每一處。
知道確定沒有埋伏後才向成為的大軍回報。
呼衍灼原眯著眼睛冷哼一聲。
他此刻已經十分確定了對方將領的思路。
秦人就是在虛張聲勢。
九原城易守難攻,若是有大軍在外側相互配合,胡人鐵騎絕難找到機會深入對方後背。
可他們哪怕打下了,此刻也不敢堅守這凸出的一塊險要之地。
因為他的兵力不足!
若是九原城兩側失守,城中將士就會被圍困在城裏反而陷入了絕境。
於是他們就隻能穩妥一點,向東北方向長城缺口處,雲中郡西側諸城聚集。
呼衍灼原冷笑一聲。
“秦人太小看我們騎兵將士現在的戰力了。”
“他們還以為麵對的是數年前頭曼單於時期,隻有少數精銳騎兵的我們!”
“根本不知道,有了馬鐙之後我胡人近乎全民皆兵!”
“每一人都是騎射好手!”
“眾將士!入城!”
“在此歇息一日,我們養好精神,明日便攻入大秦!”
“讓他們血債血償!”
話音落下,頓時四萬大軍開始入城。
與此同時,那南方的兩支匈奴騎兵,也開始接近了曼柏區域。
整個雲中郡東側,德水的南北兩岸,相當於已經被匈奴堵死。
不管是誰在此刻,恐怕都會選擇堅守雲中東側的三座城池。
相互呼應以此來抵抗匈奴騎兵。
……
此刻,在曼柏區域東側百裏。
雲中與九原郡交界地。
嬴軒帶著已經重新聚集在一起的四萬騎兵,與六萬雲中將士駐紮在此地。
身旁的王丞一邊烤著肉,送給嬴軒一邊有些不解的問道。
“那嘉文和的甕中捉鱉之計,公子為何不用?”
嬴軒目光看著西方沒有回聲。
身旁的張良便解釋道。
“那等計策雖是不錯,但每一步都需配合準確。”
“絲毫不可出現失誤,否則十數萬鐵騎反應過來,便會成為我們的災難。”
“甚至一個搞不好,會被匈奴反攻入雲中郡。”
“還是不太穩妥!”
張良轉頭看向一旁的嬴軒。
“而公子之計則是密不透風,每一步都將對方算計到死。”
“一點不留餘地,一點不給機會!”
“實則這才是名副其實的甕中捉鱉。”
這時嬴軒回身,也是略有凝重的說道。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更莫說兩族相爭,事關無數百姓將士性命。”
“不可托大!”
話音落下,他便皺眉搖頭,略帶歎息的說道。
“我等還是太弱,麵對匈奴四大貴族之一,便被逼的隻能出此下策。”
歎息完成,嬴軒轉身看向身旁的一位賣菜大姨。
“消息可傳達到。”
那位大姨張了張嘴,有些支支吾吾。
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嬴軒卻不在意。
他十分理解。
畢竟是始皇帝親自下令,這隻大軍的位置不準透露給任何人。
暗衛也隻能在不違反皇令的情況下,盡力幫助自己。
“那就好,這樣便能將這所謂的四大貴族之一,整個吃掉了!”
這時嬴軒才露了熟悉的笑容。
……
榆中白地。
在匈奴離開時的馬蹄印處。
一個秦軍斥候忽然從東方竄出。
他謹慎的查看了匈奴的馬蹄印,確保了四周再無匈奴斥候之後才返回東側山坡。
從上方看去。
整個山坡東側。
密密麻麻一片黑色。
數不清的秦人將士趴伏在地。
隨著斥候歸來回報。
“那呼衍氏果然有三萬騎兵前來,此刻已經向東北奔襲而去。”
軍中一名麵容肅穆的將領立刻便下令。
“傳令,全軍向西深入。”
“長公子即是以四萬之兵,便打下了半個河南地。”
“我等關中精銳,號稱大秦最強將士,自是不能為陛下丟人!”
身旁,一名副將也是開口道。
“我們在這上郡白白等了匈奴大半年。”
“眼睜睜看著那王離去打下月氏,差點憋死將士們。”
另一副將也是哈哈一笑。
“本以為今年就要這樣碌碌無為。”
“卻不想長公子比陛下還要激進。”
“真是好一個,匈奴不來我們便去!”
主將卻是不苟言笑。
“莫要多說。”
“公子即是想要拿下整個河南地,我們便從繞到哪呼衍氏後方,一點點推進。”
“大軍劃分三路,將呼衍氏所有後退的道路全部堵死!”
話語說完,主將還多囑咐了一句。
“記住,此次陛下未能下令,我們隻是為了防止長公子遇險,所以西出策應而已,並非是主動出擊!”
身側幾人急忙露出了懂得的表情。
二十萬關中精銳乃是國本,需要單獨的虎符,就算是公子令也無法調動。
無皇令肆意出動,是誰都背不得的大罪。
但策應長公子就不一樣了,到了朝廷之上誰都說不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