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氣陰沉，狂風卷積著烏雲。
    呼衍灼原親自駕馬帶領五萬大軍走出了東門。
    九原城內則是留守了兩萬將士。
    他圍著大軍巡視一圈。
    將士們身披鱗甲，手持長弓，背綁箭矢。
    一個個看向東方的眼神就好似在看向新婚之夜的婆姨。
    讓他十分滿意。
    “將士們！”
    “那大秦長公子，無故帶兵襲殺我族河陰駐地。”
    “將我們下代家主的頭顱砍下，送回族內挑釁！”
    “更是放出猖狂言語。”
    “要讓我們退出世代生存的牧區，將整個河南地讓於他。”
    “否則他就要踏滅我們呼衍一族！”
    “我們呼衍氏傳承百年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今日，若是河南地讓給他，明天是不是王庭也要拱手相送？”
    “他這不是想要河南地，而是想要吸我呼衍族人的血，吃我呼衍族人的肉。”
    “他就是想要滅絕我呼衍一族！”
    激昂的聲音，讓五萬匈奴騎兵都是渾身躁動。
    一個個都逐漸紅了眼睛。
    嘶吼之中，呼衍灼原滿臉的橫肉都在顫抖。
    “他秦人自以為掃滅六國就是天下無敵，膽敢如此蔑視我們。”
    “此次我們就讓他們看看，我胡人橫掃草原諸部。”
    “向西遠襲萬裏，豈是六國能比！”
    呼衍灼原猛然揮動手中長劍。
    “今日，我呼衍氏不止要為族人報仇雪恨。”
    “更要讓秦人付出慘痛代價。”
    “眾將士們，秦人對我們的侮辱隻有他們的人頭才能償還！”
    “隨我東出滅秦！”
    五萬將士難忍心中怒火。
    “滅秦！滅秦！”
    在激昂的嘶吼聲中，呼衍灼原調轉馬頭，高舉長劍猛然麾下。
    “出擊！”
    “轟隆隆。”
    五萬縱橫交錯的馬蹄聲，猶如漫天驚雷，向東方蔓延而去。
    此刻，東方百裏。
    雲中郡邊境，沙陵城。
    六萬雲中大軍已經是將陣勢擺開。
    以雲中郡尉為首的兩萬長矛兵，更是挑選了一處最為合適的砂石地。
    這樣等對方馬匹衝鋒時，他們隻需要將長矛尾端插入砂石之間。
    便可輕易將衝鋒的馬匹刺死在原地。
    隨後用身上的匕首與短劍將摔下馬的匈奴人砍死。
    而且還在陣前設下了大量一人高的尖刺拒馬。
    嚴陣以待匈奴的十萬鐵騎。
    可不遠處的嬴軒目光卻是憂慮。
    他不認為有了馬鐙之後的匈奴人，還會以衝陣為主要手段。
    那肆虐西方的上帝之鞭，可是能以兩萬輕騎，靠拉扯騎射耗死西方十萬聯軍的。
    這呼衍氏也絕不會那麽傻的用騎兵衝陣。
    雖是如此，嬴軒還是命人在大軍陣前挖了幾個坑道，布置下了絆馬索。
    隻是看向兩側平坦寬廣的地勢，除了這座沒有城牆的小城，他們確實已經是無險可守。
    除非是放棄雲中西部，退至雲中城。
    可這樣，就相當於在上郡的頭頂讓開了個口子。
    將上郡百姓全都放在匈奴的刀鋒之下。
    後果不是嬴軒所能容忍的。
    沒有太多時間。
    呼衍灼原終是帶領大軍來到了沙陵陣前。
    當他看到嚴陣以待的秦軍時並不意外。
    反而是在四處掃視，尋找那秦人的四萬騎兵。
    因為他知道，那騎兵中才有著殺死自己兒子的元凶。
    雙方一言不發，就這樣隔著兩裏之距互相打量。
    可誰都知道，此刻不管哪一方露出破綻都會迎來暴風雨般的襲擊。
    呼衍灼原在防備大秦騎兵。
    嬴軒則是在防備另外一支呼衍大軍。
    他們必定會在開戰時出現在四周附近。
    雙方都知道敵人還有什麽手段，就看誰先忍不住。
    天空之上的烏雲濃重而壓抑。
    匈奴將士們麾下馬匹一個個打著響鼻。
    直到呼衍灼原率先下令。
    “中軍五千騎兵出擊，兩側後方各三千騎策應。”
    這是第一次試探性攻擊。
    天下皆知秦弩強盛。
    在對陣之時，誰都會將如何麵對秦弩方陣放在首位。
    呼衍灼原同樣如此。
    中軍五千輕騎率先衝出。
    隻是他們沒有高舉弓弩，反而緊抓著馬匹的鬃毛。
    在臨近秦軍百丈之時，忽然開始轉向。
    幾乎同時。
    “嗖！嗖！嗖。”
    那遮天蔽日的秦弩也射出。
    可惜，此次射擊僅僅是射中了匈奴騎兵尾部的幾人，並沒有造成大量的殺傷。
    但同樣，在這個距離匈奴的輕弓射程還差得遠，也根本夠不到秦軍。
    匈奴陣前的呼衍灼原卻是已經記住了秦軍方陣的大致距離與所在方位。
    現在他有兩個選擇。
    一、大軍兩側同時衝殺，逼迫對方將秦軍的陣型分為兩部分，隨後再交叉環繞，讓其陣型混亂尋找時機。
    二、則是中軍全力出擊，進攻一處。
    他已經判斷出，秦軍的強弩方陣在他們陣型的偏北方。
    若是全力襲殺，吸引注意力。
    秦人也必定要全力反擊。
    這時南方等待的另外兩支支脈大軍，就可趁機突襲。
    不管是繞到背後，還是直接深入雲中，襲殺大秦城池。
    都可將對方長公子率領的騎兵逼出來。
    到時就可甩掉這六萬大軍，全力絞殺那支騎兵。
    沒錯，呼衍灼原此刻滿腦子都是在想如何才能殺死嬴軒。
    同樣，大軍陣中的嬴軒也在思考。
    如何能讓自己的騎兵以最小代價殺入匈奴大軍中心。
    靠著項羽與二牛的勇猛，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一舉將對方的統兵將領斬殺。
    兩方都在試探，在尋找機會。
    ……
    九原城。
    在感受到，匈奴大軍離開的震動感之後。
    一間堆滿雜物的昏暗木棚角落顫抖了幾下。
    隨後伸出一隻髒兮兮的手，穿過道道枝杈將外麵的雜物一點點推到旁邊。
    動作雖慢但卻十分穩健，直到將上方清理幹淨都未曾發出大的響聲。
    半個賊兮兮的腦袋探出了地窖。
    小心的聽著外麵的動靜。
    聽了兩刻鍾，確定剩餘的守軍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城內後。
    才慢慢爬了上來。
    那人穿過木棚縫隙，觀察外界街道。
    發現整個木棚區完全屬於無人狀態。
    立刻將消息傳回了下方。
    嘉文和聽到後麵色一喜。
    挑選了幾個身手最輕巧的人，拿上幾袋子油頁岩。
    一點點摸向了九原城的糧倉。
    那裏是之前呼衍貴存儲草料的地方。
    在秦軍拿下之後，沒有動其分毫，裏麵還剩餘著大量的幹草。
    匈奴入城才一天，這麽短的時間，肯定不會再尋找其他地點。
    很大可能會將大軍所有的草料都存放在這。
    等他們順著牆角一點點的摸過去。
    果然發現，糧倉四周到處都是匈奴將士。
    如此重兵把守，必然是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