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柏。
    六萬匈奴大軍的聚集地。
    兩方支脈首領已經是定下了明日進攻的方案。
    黑暗之中，營地篝火四起。
    呼衍鴻雁站在高處，對著四周的將士們大聲喊道。
    “將士們，功成名就在此次！”
    “往日，我們攻打西方各個小國部族。”
    “他們都說我們隻會欺負弱小！”
    “今日，我們打下大秦雲中郡，砍下大秦長公子的頭顱。”
    “不止是要讓秦人畏懼我們，更是要讓呼衍勇士的名頭傳遍整個草原，整個天下！”
    下方的將士們一個個都是嗷嗷亂叫。
    恨不得立刻衝入雲中郡殺戮一番。
    呼衍鴻雁咧著那被冷風吹得通紅的臉頰。
    露出一個暢快的笑容。
    “今晚牛羊管夠，所有人吃飽喝足。”
    “明日一早，全力衝殺！”
    “隨我等打下無敵威名，給天下人看看！”
    話語落下，將士們更是歡呼。
    呼衍鴻雁也從高處走下。
    隨手抽出身側的小刀，從火架之上割下一大塊羊肉。
    與另一位首領坐篝火旁，一邊大肆啃食。
    一邊對手下吩咐。
    “四周值守之人也不要忘了送去吃食。”
    身側一名另一支脈的青年立刻回道。
    “我麾下的一萬將士已經主動分布在四周。”
    “若是秦人那藏起來的四萬騎兵膽敢來襲，必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話語落下，兩位首領皆是點頭，很是欣賞這個提拔沒多久的年輕人。
    青年見兩位首領滿意，嘴角露出笑容。
    行了一禮便帶人退去。
    他要再行巡視四周。
    以保證大軍的安全。
    走之前還抬走了數十頭烤羊。
    不能讓那些在黑暗中駐守四周的將士們，看著營地內的熱鬧景象，產生不公的心理，造成懈怠。
    他們的駐地是在一處極為寬廣、平緩的丘陵頂部。
    四周不管向哪個方向都是呈現俯衝之勢。
    極其便於騎兵啟動。
    這也是為什麽曼柏是一個必須占領的要地。
    從這裏，不管向哪個方向衝殺他們可占盡優勢。
    青年將手下分為四部分，每個方向上都要送去吃食。
    而且要快。
    在這天寒地凍天氣，肉食若是涼透了，送到將士手裏還不如幹糧。
    他自己則是挑選出最好的十數頭去向東方。
    那裏作為前沿守軍，人數最多最適合他籠絡人心。
    畢竟，若想要繼續向上爬，不僅要得到首領們的認可。
    也必須要籠絡足夠多認同、忠於自己的將士。
    這些值守之人看著營地內的將士們烤著篝火吃著烤肉。
    自己卻吹著冷風瑟瑟發抖。
    待遇差別如此之大，正是他籠絡人心的最佳時機。
    等青年帶人快步跑到了丘陵底部的大片石塊附近。
    立刻驚動了值守的將士前來問詢。
    在得知是前來送吃食時，十分感動。
    “我們還以為首領忘了我們呢！”
    青年立刻安撫道。
    “怎麽會？首領就算忘了，我還能忘了將士們不成？”
    話語落下，讓一眾守軍們甚是感到安慰。
    卻是不知，他們被安排值守就是青年所為。
    青年一邊招呼眾人，一邊不辭辛苦的將烤肉分給將士們。
    那些將士心中卻是不滿。
    “一到冷天，那呼衍鴻雁便將他們那一脈的將士放到白天。”
    “我們這一脈的將士就放到夜裏。”
    “這不是欺負我們嗎？”
    “對啊！看看今晚值守的一萬人全都是我們一脈。”
    “他呼衍鴻雁簡直是一點臉都不要了！”
    青年急忙噓了一聲。
    “如此話語莫要多說，將士們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裏。”
    “等此戰過後，我必定會在首領那為兄弟們爭取足夠的好處。”
    “不多賞些錢財，也要將那渠搜的紅廬招來，讓將士們全都享受享受！”
    青年的許諾終是讓將士們暫時緩和了心中的不滿。
    數千將士分為兩撥，第一波領了自己的烤肉，幾口吃完就要離開繼續值守。
    可將士們磨磨蹭蹭，明顯是不想離開這片有石塊遮擋寒風的地方。
    青年見此略有猶豫，隨後還是道。
    “等等，別出去了”
    “這等天氣太過冰寒，若是吹一夜冷風，說不得感染風寒，爾等就在這巨石附近值守就可！”
    話語落下，正要離開的將士們皆是感激的握緊了雙拳。
    但還是有些忐忑的說道。
    “可這樣做豈不違反了軍令。”
    “隻怕會牽連您受罰啊！”
    青年卻是吐了口氣大手一揮。
    “莫要擔心，那秦人總共就四萬騎兵。”
    “肯定留著威懾族長的正麵大軍。”
    “若是膽敢來襲，那正麵族長便可再無顧忌。”
    “一鼓作氣打下那六萬雲中守軍。”
    “到時大秦不止是雲中郡，隻怕周邊幾郡都要被我呼衍鐵騎踏平！”
    “他們絕不敢冒這麽大的風險。”
    那青年看了一眼還是有些膽怯的將士們。
    擺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皺眉說道。
    “況且這等天氣本就嚴寒，萬一將士們生了病更會影響明日的奔襲。”
    “就算是那首領怪罪了下來，我自會一力承擔！”
    “聽我的！就在這裏駐守！”
    青年堅定而有力的話語讓眾人皆是感動。
    “有您這樣體恤我等的將領在，我們才真的能誓死衝殺。”
    數千將士不止是心中一暖。
    躲在這些巨大石塊之中，四肢都暖和了許多。
    心中對青年的感激更是無以言表。
    每每看向他，都會想著能追隨這樣的將領是自己的幸運。
    青年看著這些被自己編造出來的小恩小惠就收攏的手下。
    嘴角忍不住翹起。
    如此也不枉他白日在首領那耗費言語，勸說其駐守四周防備秦人的重要性。
    他抬頭看下掃視四周空曠的黑夜。
    卻又戳笑一聲。
    秦人又怎麽可能真的在這時候來襲。
    自己此舉不僅不會承擔風險，還能拿下數千將士的忠心。
    當真是一箭雙雕。
    青年很是得意，確實不知。
    就在這片巨石的南方不遠處。
    二牛正皺眉聽著徒步探查的斥候匯報消息。
    “那匈奴人不知怎麽了，竟是又將值守之人全都撤去！”
    如此反常的情況，讓二牛吸了口氣。
    他皺起了眉頭。
    “難不成匈奴人料到了我們會來夜襲？”
    二牛有些擔心，若是匈奴人有埋伏，那項羽一頭紮進去說不得會遭受重創。
    他們兩人相互爭些什麽其實都是小事。
    在公子的目標大義之前，全都是狗屁。
    就算是一點功勞都沒落到。
    也必須要保證公子的命令執行到位。
    二牛有些擔心。
    思慮了良久終是認為不能因為這些小事而壞了大計。
    轉身下令道。
    “你！加急趕去項羽將軍營地。”
    “將此事告訴他，匈奴很可能有了些準備。”
    “說不得那丘陵之上毫無防備的熱鬧場景，就是演給我們看的！”
    話語落下，那將士也不敢停留，反身跑向馬匹。
    二牛眉頭緊皺，遙望那火光明亮的匈奴營地。
    隻要將消息告訴項羽，二牛相信他那等人物就絕不會被隨意伏擊。
    見到麾下將士快速離去報信。
    二牛也是心中鬆了口氣，正思慮著今夜還要不要襲擊。
    卻是忽然看到，那北方高地處，大片微小的黑影正快速的衝向丘陵頂端。
    二牛頓時瞪大了眼睛。
    “不好，消息還未送到項羽就開始進攻了！”
    二牛大急，回身看向身後的將士們。
    “項羽大軍有危險，諸位隨我進攻，牽扯其注意力！”
    “要小心，匈奴人很可能有防備。”
    話語剛剛落下，他就聽到寂靜的大地忽然傳來了整齊的嘶吼聲。
    “公子強無敵！”
    “公子強無敵！”
    緊接著，那北方的丘陵之處。
    劇烈的馬匹奔騰聲如海水般席卷向丘陵頂端。
    聲音同樣傳到了巨石之處。
    那青年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滿是不敢相信的看著那直衝向丘陵頂部的大秦騎兵。
    怎麽可能？他們怎麽敢的？
    他們就真的不怕那雲中郡邊境的正麵戰場潰敗嗎？
    此刻青年卻已經是顧不得那麽多了。
    腦子裏之剩下自己的前途要完了。
    不管這次襲擊是何後果。
    自己該做的預警沒有到位，在兩位首領麵前隻怕再無一點好感，甚至會因為失職而遭受責罰。
    他知道自己一時的貪心，丟掉了向上爬的機會。
    看著那還在向丘陵衝去的秦人大軍，青年臉上便浮現了惡毒的神色。
    “該死的秦人！”
    身旁的將士們也是驚恐莫名。
    “將軍，我們快去支援吧！”
    “再不去隻怕事後會被重重責罰啊！”
    那青年此刻卻是再不想偽裝。
    猛然回身厲嗬。
    “你們擅離職守，關我什麽事？”
    如此話語，頓時讓在場的將士都愣在了原地。
    似是無法理解，這還是剛剛言語偏向他們的將領嗎？
    青年此刻卻已經沒了心思理會屬下。
    神色惡毒看著遠處衝鋒的秦軍。
    “騎兵從低處衝鋒丘陵？簡直是白癡！”
    “這種坡度，等你們衝上去將士們早就準備好了反擊！”
    可話剛說完，他就麵色逐漸僵硬，下意識揉了揉眼睛。
    那兩萬人影在登上丘陵之際，不僅速度沒有減慢。
    甚至比剛才還要快。
    馬匹一個個好似有著使不完的力氣。
    上坡路，愣是衝出了居高臨下的氣勢。
    丘陵頂端，那呼衍鴻雁此刻已經是猛然站起。
    “值守之人在幹什麽？為什麽沒有絲毫預警？”
    “他是找死不成？”
    但此刻已經沒人回答他。
    那洶湧澎湃的馬蹄聲半柱香都不到，就已經來到了營地邊緣。
    這些剛從篝火四周跑回穹廬的匈奴將士們。
    還未能穿回鱗甲，便驚恐的看到一匹高大的駿馬殺到近前。
    為首之人勇猛無匹。
    右手長戟好似那撥弄良田的鐵鐮。
    每次揮動都會橫掃一片。
    身後跟隨的將士手中的武器也精準至極。
    每一刀、每一劍，不是落在頭上，就是落在胡人沒有護甲的脖頸處。
    當毫無防備的步兵，麵對已成衝鋒之勢的騎兵時。
    戰場便會成為一副屠宰場。
    嘶吼慘叫充斥在匈奴駐地的東北部。
    呼衍鴻雁帶領眾將，慌忙的跑向西南側的馬群。
    也顧不得誰的馬，翻身騎上便要衝去迎敵。
    這時，那些反應過來的將士們也開始想方設法的反擊。
    有躲在遠處射箭的，也有尋找繩索，想絆倒秦軍前鋒的。
    還有將士到高處看了一眼敵人的大致數量，前來給呼衍鴻雁稟報。
    “報！”
    “秦人已經從東北方殺了進來，數量大致有兩萬之數！”
    呼衍鴻雁麵色猛然猙獰。
    “兩萬人也膽敢衝營！”
    “當真是找死！”
    說罷便要帶兵衝殺而去。
    而此刻的項羽卻是酣暢淋漓。
    他麾下將士，每三人形成一組。
    為首之人選擇方向衝殺，兩側之人一人觀察四周用於策應，一人防備支援。
    三人隨時輪換。
    放大來看，三人身後卻又有另外兩組騎兵護持，相互之間做著同樣的事情。
    如此三十人便是一隊。
    三百人便是衝殺著一個大的方向。
    三千人好似十道劍尖，從撕開的口子處，瘋狂向四周蔓延。
    匈奴整個東部營地，到處都是混亂。
    將士剛拿起武器，想要躲在穹廬後麵，埋伏衝來的一隊人馬。
    可還沒等繩索拉起。
    身後另一側便衝來一隊秦人鐵騎。
    他們聽到聲音，急忙回身抵禦。
    可來人見他們回身，竟是又掉頭拐向了其他方向。
    這時，那原本就衝向這裏的一隊人馬，便會將手中的長劍狠狠砍在他們的脖頸之上。
    如此一幕到處都在上演。
    匈奴將士們隻覺得天上地下，到處都是秦人。
    他們根本就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抗。
    項羽衝在最前方，好似戰車一般肆意碾壓麵前所有能看到的胡人。
    渾身鎧甲已經是被敵人的血水沁透。
    身後的項氏子弟興奮大喊。
    “長公子教給我們的戰術，當真是無敵之舉！”
    “這等戰法，天下陣型誰人能擋？”
    項羽麵露猙獰笑意。
    往日他在前衝鋒，總是擔心後方脫節。
    從未能像今日一樣，放開手腳肆意衝殺。
    手中長戟再次挑飛一人。
    項羽忍不住大聲咆哮。
    “吼！”
    “殺光他們！”
    身後一個個好似化作野獸般的將士們，渾身是血跟著怒吼出聲。
    “殺！”“殺！”“殺！”
    呼衍鴻雁帶著近萬已經騎上馬匹的將士，終是趕來。
    可麵前卻是近半陷入火海的駐地。
    他一眼就看到了敵人的最前鋒。
    那數千名速度絲毫不減的秦軍，此刻竟是已經快要將蔓延兩裏的營地殺穿過去。
    隻怕他再晚會來幾息，秦人便會從容離去。
    呼衍鴻雁頓時暴怒。
    “呔！一群廢物！”
    “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跑了！”
    可話語落下，項羽也看向了這裏。
    他頓時露出的猙獰的笑容。
    “敵軍將領在這裏！”
    話語落下，兩萬將士在他的帶領下，快速轉向。
    脫離混亂的營地，好似一群噬人野獸般衝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