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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蘭社的生番剛走，荷戈社的生番又來了，十幾條赤膊漢子腰挎短刀，肩扛獵物。

    很遺憾這幫人隻會打獵，不會處理皮毛，所以帶來的皮毛質量極其不佳。

    掌櫃的麵露嫌棄~

    踢了踢臭氣熏天的動物屍體，緩緩搖頭。

    荷戈社的生番拔出短刀，麵露凶光。走了這麽遠的山路來交易，你漢人居然不收？

    首領憤怒的哇啦啦一通，然後指著一罐鹽巴。

    算是讓步了。

    然而，

    掌櫃退後兩步，冷笑搖頭，同時抽出了腰間的短銃。

    ……

    空氣陡然緊張~

    砰~

    掌櫃手裏的短銃突然開火，將首領打了個滿臉花。

    2條被鬆開韁繩的烈犬也如離弦箭般衝向人群。

    院落裏四散站立的夥計們紛紛開槍，中槍者血花四濺。

    最終全殲十幾名意圖搶劫的生番。代價是&bp;1名夥計胳膊被刀砍傷，其餘人毫發無損。

    ……

    “不服王化的生番。”

    眾人罵罵咧咧合力將屍體拖出去挖個淺坑倒上油脂、扔上樹枝、付之一炬。

    第&bp;4軍團的士兵們將“講衛生、愛生命”的理念貫徹到了極致。

    營區周圍牆角定時撒上石灰。

    屋內不分白天黑夜，焚燒艾草等驅蚊植物。

    為了避免無處不在的蚊蟲滋擾，他們還將營區周圍的草木全部澆上油脂燒為灰燼，確保軍營周圍&bp;1裏焦土。

    旱廁乃百病之源。

    盡量遠離居住區，定期填埋，重挖新坑。

    在大員這種炎熱地區，需要特別注意衛生。

    ……

    沒過多久，麻豆社的生番又來了。

    職業道德很高的掌櫃依舊笑臉相迎，絲毫不顧及院落地麵幹涸的血跡。

    站在唯一的一門&bp;4磅榴彈右側，笑語盈盈。

    麻豆社帶來了&bp;4張狐狸皮，&bp;4張黑熊皮，&bp;3張虎皮，油光水滑，堪稱上乘。

    他們很擅長處理皮毛。在一眾高山生番部落裏，屬於文明相對靠前的存在。

    據說，

    和一位心靈手巧的壓寨夫人有關，開化有功。

    首領指著一旁夥計手裏的火槍。

    掌櫃的點點頭，示意夥計將自己手裏的燧發槍遞過去。

    語言不通，但沒關係。男人對於武器都有著天然的敏感，一看就會，不需要教程。

    ……

    這一單生意賺頭很大。

    掌櫃的心情不錯，甚至邀請麻豆社眾人喝了一碗大吳特產朗姆酒。

    果然，生番們無法抵禦酒水的魅力。

    紛紛比劃著：

    “下次，要換點酒。”

    麻豆社拿走了一杆燧發槍，配燧石一塊，鉛彈火藥二十餘發。

    這樁生意雙方都很滿意。

    “下次再來啊。”

    掌櫃的站在門口，揮手告別。

    夕陽下，這是多麽美好的一幕啊。

    ……

    番界，就是外來漢民和本島土著之間的柳條邊。

    以籬笆隔開~警示雙方不要越界，否則衝突必起。

    可實際上，

    番界壓根不起作用。

    最是安土重遷的漢人背井離鄉，冒死渡海來這小島的目的是什麽？

    求生！

    新移民不和土著搶土地、搶地盤，難道要去和那些已開辟的熟地主人爭搶嗎？莫要說官府不允許，熟地主人也不是好惹的。

    ……

    作為一個純粹的移民島，大員島上有福建人，有浙江人，有潮汕人，有客家人，有山東人，唯獨沒有慫人。

    吳廷將大員單獨設省，並考慮在不久的將來將流求群島一並納入。

    新任巡撫卻找上了軍隊。

    “黃大人，本府民情複雜，械鬥一三五，殺人二四六，彈壓困難，需要軍隊協助。”

    “百姓們為何而鬥？”

    “搶田，搶老婆，風俗衝突，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矛盾。更要命的是，大員百姓從來不會找官府告狀，而是私下解決。”

    黃肆沉默了片刻。

    輕聲說道：

    “陛下有旨意，大員要安穩、百姓要安居、沿海要安全、荒地要開發。”

    “不管怎麽樣，必須盡快確定秩序。”

    ……

    “~吳皇治下，當行新風。廢除原先一切陋規，廢除原先欠繳。即日起，頒布清田法、決鬥法、出海法、教育法~”

    基隆縣城，一名識字的商販大聲念著公文內容，周圍烏泱泱的文盲群體仔細聆聽。

    有清一代，民間識字率逐年走低，而大員又是窪地裏的窪地。

    島上，識字的人千裏挑一。

    一個秀才就是半個文曲星。

    ……

    “清田——清理全島耕地，以石樁立界，避免糾紛。”

    “決鬥——在官府的監督下，衝突雙方立下生死狀，使用衙門指定的短銃互相射擊，解決恩怨。”

    “出海——允許民眾自由出海經商、打漁、務工。”

    “教育——對&bp;10歲以下孩童，實行掃盲識字教育。”

    新朝廷的規定，透著詭異。

    不過，

    大員百姓覺得聽起來還不錯。尤其“決鬥”和“教育”這兩樁規定很契合他們的心。

    ……

    大肚溪畔，一處聚居點~

    開來了&bp;30名吳軍步兵。

    領頭的是個士官，威嚴的坐到現場唯一的椅子上，翻閱卷宗，抬頭問道：

    “你們兩個都想清楚了？”

    兩名漢子惡聲惡氣，齊聲道：

    “想清楚了。”

    士官點頭，矜持的提筆寫道：

    “~今有嘉義縣錢二、趙四，因一隻野鴨歸屬糾紛不斷，攪擾四鄰。且二人不願接受官府調解，故自動適用於大員省新法之決鬥法。”

    簽名：

    第&bp;4軍團第&bp;5步兵團第&bp;1營第&bp;2連士官，周根碩。

    多名見證人湊過來，按上手印~

    ……

    周根碩搬出一木匣，環視周圍，高呼：

    “請槍神。”

    圍觀眾人伸長脖子，望著打開的木匣，紅緞裏赫然躺著一對手槍。

    周根碩表情嚴肅，抓起手槍逐個裝填完畢。

    然後，

    示意決鬥之二人：

    “抓鬮。”

    抓鬮決定誰先選槍，很公平。

    ……

    “讓開，讓開，槍子不長眼。”

    興奮的圍觀人群稍稍靠後，瞪大眼睛，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名場麵啊。

    錢二、趙四各持槍。

    距離&bp;15丈左右站立。

    站在高處，身穿紅黑軍服的短毛老爺一聲令下：

    “決鬥開始。”

    倆邊就怒氣衝衝的向前走。

    距離逐漸拉近，氣氛越發熱烈。圍觀人群眼睛都不敢眨，屏氣凝神。

    8丈~

    5丈~

    倆人還沒開槍。

    ……

    4丈！

    錢二怒氣衝衝的扣下扳機，砰~

    一聲巨大槍響。

    對麵的趙四撲通倒地。

    士官趕緊走上前收走手槍，示意相關家人抬走屍體。

    “本官宣布，結案。”

    “野鴨歸贏家所有。”

    天地會成員錢二眉開眼笑，好似得勝回朝的將軍向人群頻頻抱拳。

    ……

    士官則是翻開案宗。

    繼續審判：

    “孫三、牛五因典妻糾紛，且拒絕官府調解，自動適用於決鬥法。”

    有了示範，第&bp;2組決鬥更顯便捷。

    黑壓壓的人群自動從中間分出三丈寬的通道。

    人群前麵，站著一位頗有姿色的女子，背直臉白、杏目含淚、她默默絞著手指，楚楚可憐的望著兩人。

    反複念叨著：

    “千錯萬錯，都是奴家的錯~”

    ……

    有妻如此，何愁夫壽？

    倆男人怒氣衝衝舉起手槍，大步向前。

    距離快速拉近，直至&bp;2丈。

    砰~砰~

    兩聲槍響幾乎前後腳響起。

    圍觀人群詫異的發現，倆人居然同時中彈了。

    始作俑者扭著小腳，先跑到肋骨處中彈的原配孫三跟前，掏出一方手帕摁住傷口，痛哭失聲。

    哭完了，她又跑到腹部中彈的小財主牛五跟前，撕下一塊衣襟捂住傷口。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

    “好女子，有情有義。”

    “哎，老天無眼，紅顏薄命。”

    “不彩禮&bp;40兩夠不夠？”

    “隻要還能生，&bp;60兩也不貴。”

    ……

    膽小者還在反複糾結，膽大者已經主動走過去搭訕了。

    一日喪兩夫，如此柔弱的小娘子肯定扛不動棺材，挖不動墓坑，需要有緣人的大力協助。

    牛五躺在血泊中，望著被一群陌生男人團團簇擁的女人。

    死不瞑目。

    目睹全過程的士官無奈的搖頭。

    他覺得，在男女比例極度失衡的大員島，這位“深情女子”若能堅持守寡超過&bp;12個時辰，在場的上千人都有責任。

    ……

    “第&bp;3組決鬥，開始。”

    可能是前麵兩組決鬥過於血腥，第&bp;3組決鬥的兩人隔著&bp;10丈就開槍了。

    以手槍的精準度，子彈當然不翼而飛。

    見倆人都好好的活著。

    圍觀人群發出一陣陣惋惜的哀歎。

    士官撥開人群，厲聲喝道：

    “既然請了槍神，不見血怎麽行？再來，今兒必須死掉一個。”

    ……

    連續&bp;5組決鬥，死亡&bp;7人。

    多出來的那&bp;2人，一個是因為同時中彈，還有一個是因為子彈打歪了，打死了圍觀的一名無辜女娃。

    於是，被暴怒的人群毆打致死。

    大員島的每一個女人都無比珍貴。

    你狗日的眼睛長歪了，崩死了無辜女娃，毆死你不冤。

    翻完卷宗最後一頁，士官終於露出了解脫的微笑。

    起身，大聲宣布：

    “鄉親們，新朝新氣象。”

    “接下來我們會在這裏駐紮&bp;1個月，兩件事，一清田，二掃盲。”

    ……

    第&bp;4軍團分兵上百路，從南到北，從鳳山縣到基隆縣，清理十幾年的積案。

    審判是不可能的。

    大員這個以幫會分子、礦工為主的移民島嶼，素來文明意識淡薄。

    太講究文明，會給人一種文弱感。

    決鬥**，好，特別好。

    槍聲一響，恩怨全消。

    短短一個月內，第&bp;4軍團高效解決了&bp;2500多樁積年舊案，無一差評。

    大員百姓心服口服，表示新官府確實和清廷不一樣，值得信賴。

    （不信，就得決鬥。）

    一口氣死掉了小&bp;3000號苦主，風氣刷新。天地會元氣大傷，在決鬥中，底層幫眾死亡&bp;600餘人。

    ……

    第&bp;4軍團和其他軍團不同，士兵多是城鎮商販，識字率超高，掃盲毫無壓力。

    當地的百姓也很快接受了這些大兵。

    他們雖然不識字，但都知道識字的重要性。幾千年來，百姓對於教育總是心懷敬畏。

    掃盲班，簡陋的黑板。

    “大吳帝國，文明富強，早上吃幹飯，晚上喝肉湯。”

    “人人有肉吃，人人有婆娘。”

    “當吳皇的兵，穿吳皇的衣，吃吳皇的糧。”

    前麵坐著一大群蓬頭垢麵的孩子。

    缺少紙筆，沒有房屋，露天授課。

    每個孩子麵前放著一塊石板，一個自製“毛筆“。蘸水寫字，反複利用。

    新任大員巡撫目睹此景，感慨不已。他不吝筆墨在公文裏將第&bp;4軍團吹噓的花團錦簇，古今罕見。

    走私？圈地？壓榨生番？

    全大員的文官集體表示，我們看不見，聽不見。

    ……

    按照校尉黃肆的軍令，士兵們上午授課，下午清田。

    依據田契以及同村百姓之間的互相證明，重新登記，精確到戶。

    之後，

    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打下石樁作為田界。

    第&bp;4軍團的士兵處理民間庶務井井有條，畢竟腦子不清晰的人，買賣肯定做不好。

    先通過決鬥立威，再通過掃盲收攬人心，最後搞清田，無比絲滑。

    一個半月後，

    整個大員風氣為之一新，萬民傘都收了好幾頂。

    ……

    當然，第&bp;4軍團從來不做沒利潤的事。

    借著這個機會，他們一統大員的對外貿易權。

    除了官船，所有民間商船靠岸後不經過第&bp;4軍團就別想就地采購哪怕一斤樟腦、一斤蔗糖。

    駐軍在港口，和海關並列。

    你收你的，我收我的。

    外來商人登島後，大宗采購必須由第&bp;4軍團當中介，收取貨值的半成。

    加上島上所得皮毛交給潮汕商會出手。

    第&bp;4軍團賺的盆滿缽滿，掙錢一點不比在湖北走私茶葉差。

    每個月，普通士兵分紅&bp;12兩。少尉以上，&bp;200兩起步。

    ……

    北方人都知道：

    再好的羽絨服、再厚的棉服也抵不上一件貂。

    江南~

    皮草行情一路看漲，需求量飆升。

    富則貂、貴則狐，這是由一場皇室親自下場引領的穿衣新風尚。

    陛下在江南皮革廠的樣品推介會上讚不絕口，除了自己冬季常服&bp;8套皮草，還一口氣給嬪妃、女官們定製了&bp;200套，轟動全場。

    陛下親自下場，

    一方麵是害怕江南皮革廠倒閉，另一方麵是刺激帝國境內對皮毛的需求量。

    ……

    陸軍部也開始大規模采購冬季禦寒物資，其中就包括皮毛製品，進一步拉伸了對皮毛的需求。

    沒有人會想到，

    陛下掀起的這場轟轟烈烈的皮草時尚另有所圖，所圖甚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