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參謀望著情緒狂躁的施令洋，還是認真地詢問道：

    “侯爺，事到如今，您下令吧。”

    “加速行軍！什麽都不要管，趕到東陵，越快越好。”

    “遵命。”

    參謀剛要離開，被施令洋兩步趕上，摁在肩上。

    低聲道：

    “你們那&bp;2000人先走，不要和大軍混在一起。萬一有事，不至於被烏合之眾拖累。另外，幫我帶走一個人。”

    “誰？”

    “本侯的小兒子，之前沒說，是想帶著他見見世麵。”

    “侯爺放心。”

    【感謝書友指出“東陵有兩處，此東非彼東。不太好改，反正都是老愛家族墳頭&bp;bbq，情節照舊。】

    ……

    小半個時辰後~

    2000騾馬化吳軍陡然加速。

    55門大炮，&bp;700匹戰馬，&bp;2000多大牲口，烏泱泱的車隊，從側翼超過了遼東軍團。

    一路高呼：

    “打到東陵去，升官又發財。”

    趕車之人有一些熟悉道路的遼北包衣，他們擅長趕車，且急於表現。

    狂奔的騾車邊緣坐著倆人。

    一人是手握長鞭趕車的包衣。一人是押車的士兵。

    “你可千萬別帶錯了路，否則刺刀不認你。”

    “主子放心。去東陵這條的官道奴才的爺爺走過，奴才的爹走過，奴才自己也走過三次，絕對錯不了。”

    “你一家子沒事總去東陵幹嘛？”

    “修皇陵啊。”

    “皇陵還沒修好？”

    “主子這就見外了，皇家的陵墓永遠修不完。駕~”

    說著，包衣手裏的長鞭狠狠抽打兩頭大青騾。

    老車把式一看就明白，這是沒打算給牲口活路，如此驅使，倆騾子必定活不過今晚。

    ……

    1個半時辰後，前鋒堪堪望見盛京城牆時，第一批被累死的牲口倒在路邊。

    不惋惜，繼續換~

    人命總比畜命貴。

    包衣望著巍峨的盛京城，忍不住問道：

    “主子爺，關內的京城~啊呸，燕京那地咋樣了？”

    “燒了。”

    “哎喲喂，主子爺，真、真燒了？”

    “嗯。”

    “主子爺威武，主子爺雄壯。我的老天爺哎，忒大一城，得燒十天半個月吧？”

    “那一把大火，足足燒了七七四十九天。大冬天的，烘的隔壁保定府的爺們直往河裏跳，你說這火有多大？”

    吹牛嘛，誰不會。

    包衣興奮的直哆嗦。

    難怪新主子能打敗老主子。狠！真踏馬狠！主子的手越狠，奴才的心越有希望。

    好耶~

    ……

    盛京城嚴陣以待。

    本地守軍僅有&bp;800人，其餘多是湊數的京旗子弟。

    他們不敢出城野戰，老遠老遠就望見了遮天蔽日的煙塵，感覺來了十萬大軍。

    恐怖的氣氛籠罩全城，許多從京城移居而來的貴人們忍不住小聲啜泣~

    後悔了，自投羅網。

    在哪兒不是死，非得跑盛京來死。而且說真格的，陷在京城還真未必就會死。

    吳皇如果要定都燕京，就會懷柔，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

    一名協領渾身顫抖，指著城外遠去的人馬。

    高聲道：

    “壞了，吳軍奔東陵去了。”

    嘩，城牆嘩然。

    所有人都炸了窩，臉色發白，麻煩大了。

    ……

    2000吳軍呼啦啦的從盛京城北過路，徑直去了位於城東北方向的東陵。

    老遠，就望見了東陵輪廓。

    包衣們激動的介紹：

    “主子爺，那就是昌瑞山。”

    眾人抬眼望去，隻見草木蒼翠，山巒環繞，靜謐優美，端的是一處風水寶地。

    “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勝利。”

    “卸炮，進攻。”

    ……

    守陵的馬蘭鎮編製&bp;1000人，前些天被弘響抽調了&bp;400人，如今僅剩&bp;600馬步兵。

    他們亂糟糟的在陵墓門口集結，準備拒敵於東陵之外。

    馬蘭鎮總兵兼守陵總管，高呼：

    “弟兄們，絕不能讓賊人傷了陵墓的一草一木。事關國體，事關大清尊嚴。”

    話音未落，炮彈就已經飛過來了。

    陵墓大門，巍峨的六柱十一樓的石牌坊轟然倒塌。

    總兵大人瞬間氣血翻湧，眼冒金星。

    “殺，殺吳軍。”

    他領頭衝鋒，身後&bp;300馬隊&bp;300步兵衝出東陵衝向吳軍。

    ……

    見清軍主動進攻~

    吳軍絲毫不慌，甚至有一絲絲驚喜。

    “大炮裝填霰彈。”

    “步兵列陣，上刺刀。”

    在空曠的東陵門口，雙方遭遇了。

    吳軍很冷靜，很沉默，一直等到騎兵進入&bp;30丈內才迎來了開火命令。

    瞬間，

    兩軍之間出現了一道白色霧牆。

    衝陣的&bp;300馬隊瞬間好似撞牆，僅有二三十騎突入軍陣。一陣亂戰之後，也被明晃晃的刺刀戳下馬。

    步兵快速補充陣型缺口，裝填槍彈。

    雙方對射兩輪，大炮終於裝填完畢，隻一輪，清軍步兵全線崩潰。

    至此，馬蘭鎮大部被殲，小部分潰逃躲入山林，極少部分人做了俘虜。

    ……

    軍官們忙著勘查地形，指揮士兵們構築防線。

    首先，伐木~

    作為皇陵，東陵有的是巨木、石材。

    1個時辰後，哨兵望見遠方煙塵衝天。

    笑道：

    “遼東軍團，終於來了。”

    黑壓壓、烏泱泱、數目不詳的遼東軍團終於趕到東陵，隊伍首尾相連，連綿十幾裏。

    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是發財的喜悅。

    施令洋騎馬，先入東陵，

    高呼：

    “督戰，不然這幫烏合之眾要發瘋了。”

    果然，

    一群手持兵刃窮凶極惡的家夥迫不及待，進東陵後就奔地宮而去，被吳軍攔住。

    ……

    “大人，不是說到了就發財嗎？”

    一名軍官手按劍柄，走到前麵。

    環視眾人，冷冷說道：

    “你以為盛京周邊已經姓吳了嗎？八旗兵馬上就到，現在帶著你的人去構築工事，準備打仗。”

    “打完仗再說。”

    “滾。”

    這群人頗為不忿的離開了。

    很快，沉寂了百年的東陵熱鬧好似酒肆，上萬好漢喊著口號伐木、扒石條。

    ……

    廚房就設就在莊嚴肅穆的景陵陽殿門口，這邊宰殺累死的牲口，那邊就地取水煮飯。

    夥夫忙的熱火朝天：

    “包子，熱騰騰的驢肉包子。”

    “來，來來，都有份。”

    門口兩棵樹，據說是景陵的主人，康熙親手栽種。

    砍了~

    當燃料燒。

    進入皇陵，

    縱然是文盲民夫也不由得感慨一句：“風水真好，有樹有山又有水。”

    施令洋人疲憊的脫相，眼窩深陷，依舊騎馬巡視勘查地形。

    要想在吳朝安身立命，保住靖海侯這塊燙金招牌，他就得拿出服眾的軍功。

    ……

    東陵內有：順治的孝陵、康熙的景陵、以及基本竣工等待主人入住的乾隆裕陵。

    這三座陵墓一字排開，背靠昌瑞山。

    陵墓左右側有護砂（陵墓左右的山丘），亦是可布防的製高點。

    陵前廣場空曠，遍地可取上好的青磚石材~

    “侯爺，巨木圓滾，怎麽當障礙？”

    “一幫豬腦子，你們先在地麵挖出半月凹槽，再將巨木安置在內。”

    施令洋一邊塞包子，一邊巡視。

    他的舊部和督戰隊負責監工。

    而&bp;2000吳軍靜靜的在孝陵陽殿內休息，吃完了分批呼呼大睡。

    殿內溫暖如春。

    卻不知地宮內的順治爺作何感想？

    大約是唉聲歎氣、默誦佛號吧，畢竟出家人以慈悲為懷。

    ……

    太陽下山時，除哨兵之外，數萬人呼呼大睡。

    吳軍自行組織了哨兵巡邏隊，不敢假手他人，安全是大事。

    5裏外，

    有八旗偵騎在黑幕中逡巡。

    次日，黎明。

    盛京將軍弘響終於帶兵趕回來了，人困馬乏，呼天搶地。

    “天殺的南人，他們怎麽敢占了皇陵！！”

    “快弄清楚他們到底在東陵做了什麽？”

    結果，有幾名俘虜自己回來了，還帶來了吳軍主帥施令洋的親筆書信。

    內容大致如下：

    “~盛京旗人拒不投降，導致我部士兵群情激奮，務必於&bp;3日之內提供糧食&bp;1000石，否則本侯會下令掘開孝陵和景陵。”

    弘響撕了書信，暴跳如雷。

    好似潑婦罵街，一聲比一聲高。

    ……

    不過，他還是很老實的派人先送來了&bp;200石糧食。

    押運兵丁不帶武器，不著甲胄，打著白旗，領頭的是弘響的侄子。

    很客氣的表示：

    “我們希望查看一下，確保地宮未曾被貴軍掘開。”

    眾目睽睽之下，幾十名徒手清軍進入東陵，望著滿地被砍倒的樹木痛惜不已，好在地宮和陽殿都完好。

    施令洋很親切的摟著來人的肩膀。

    低聲道：

    “本侯也不想如此，你回去轉告盛京將軍，事到如今，他應該好好琢磨一下後路。我們的大軍馬上就要叩關，區區山海關擋不住的。”

    “以和為貴，識時務者為俊傑嘛。吳皇十分講究信用，身家性命沒問題，混個虛職也不是不可以。

    “打什麽？何必呢？生靈塗炭，還弄得皇陵血糊糊的。”

    來人默然不語，隻是一再懇求千萬不要掘墓。其他的從長計議。

    ……

    施令洋很冷靜，他和眾軍官一邊吃飯，一邊低聲講述他的戰略。

    “東陵在手，弘響不敢逼我們。事關皇陵，八旗兵不敢草率進攻，無關勝負，事後都是誅殺九族的大罪。”

    “東陵就是咱們的人質，但是如果這個人質死了，我們就失去了底牌。”

    眾軍官默默點頭。

    一參謀低聲道：

    “侯爺，下官明白你的意思了。”

    “咱們現在最大的敵人是這群烏合之眾，不許他們掘地宮，他們可能會嘩變。”

    “對~”

    殿內安靜，隻聽見燃燒木材劈裏啪啦的動靜。

    ……

    如果陛下在場，立馬聯想到核武訛詐。

    對手的核武器在落地之前最可怕。一旦落地了，就失去了訛詐效果~

    所以，

    東陵不能掘。

    這就很尷尬了，尷尬的讓所有人束手無策。

    奇觀~

    3裏之外，清軍營寨密布，挖掘壕溝，布置拒馬。

    東陵之內，遼東軍團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每天都有糧食車隊駛入東陵，順便瞅一眼地宮安好否。

    盛京將軍弘響眼睛通紅，有那麽一刹那，他甚至惡毒盼望該死的吳軍把聖祖爺的骸骨掘出來~

    那樣自己就無需再忍了。

    集結兵力帶上盛京男女老幼一起殺進東陵，殺光所有人。

    ……

    吳軍襲擊占據東陵的消息傳遍了盛京。

    所有人都很抓狂~

    事關皇陵，大清神聖。沒有人敢提議殺進東陵。同樣，也沒有人敢提議斷吳軍的糧。

    甚至，

    敢於對此事公開發表意見的人都寥寥無幾。

    不敢說，不能說，不好說。

    越是王朝末日，越無人敢力挽狂瀾。

    力挽狂瀾=背鍋。

    盛京旗人硬著頭皮把寶貴的糧食、棉衣一車車送去東陵供應那些天殺的吳軍。

    同時，&bp;600裏加急等待京城的回複。茲事體大，得皇帝拿主意，臣子們死也不能做決定。

    ……

    東陵內，所有人吃飽喝足。

    每日隻做兩件事：一，訓練。二，修工事。

    5門重炮安置在了昌瑞山頂，修築了帶雨棚的工事以及炮兵瞭望小屋。

    東陵廣場，好似月球表麵。

    長達幾公裏的中軸線石條神道被挖斷了，上好的石條用來修築工事簡直不要太堅固。

    巨木工事，一層又一層。想來是進攻方的噩夢。

    火藥有限？

    挖坑，坑裏埋上尖木樁。

    烏合之眾吃飽了閑著沒事幹，上午訓練，下午做木工。

    ……

    “侯爺，這是？”

    “這幾顆首級乃是妄圖私自發掘地宮之本部士兵，本侯已將他們斬首示眾。”

    “謝侯爺。”

    說完，大清的官和大吳的官都沉默了。總覺得事態在往不可控的方向滑去，然而雙方都不知所措。

    世上之事就是這麽的黑色幽默。傻傻分不清何謂友軍，何謂敵軍。

    其實，弘響已經有一點點猶豫了。

    隻不過，他懷疑自己帶不動底下的旗人。關外旗人未必那麽擁護愛新覺羅，但是他們想捍衛祖先之地。

    ……

    東陵內，

    遼東軍團要求掘開皇陵的呼聲越來越高，就連那些包衣都開始議論著，大家幾萬人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可以分出一部分人挖地宮，不影響防禦大局。

    至此，

    撒謊，已經失效。

    上強度，也無效。就好比彈簧壓到了最底部，壓不動了。

    感受到壓力的吳軍默默收縮兵力防禦孝陵。

    ……

    終於，

    一夥膽大的遼南民夫找上門，再次提出挖掘東陵。

    他們有意無意的手按刀柄。

    斜著眼睛：

    “當初不是說好了嗎？挖東陵，破盛京，金山銀海大家分。”

    “大人，你們還在等什麽？”

    “對，我們從旅順走到盛京，一路上死掉了多少弟兄，不就是為了發財嗎？今天你們必須給為我們個說法。”

    荷槍實彈的吳軍默默的上好了刺刀，散開隊形。

    施令洋騎著戰馬，緩緩進入人群，他俯視著這些~半獸兵，終於得出一個結論——壓不住了，烏合之眾已在嘩變邊緣。

    撒謊的後果，開始反噬自己了。

    挖東陵隻是口號，自己一個臣子怎麽敢掘私自掘前朝皇陵呢，比屠城罪名可怕一百倍。

    ……

    施令洋舉起馬鞭，指著其中一帶頭鬧事者。

    “你，想發財嗎？”

    “想！”

    啪，一馬鞭抽下。

    此人捂臉蹲下發出痛苦的慘叫，眼珠子被抽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