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
    天景帝這一次沒有再磨嘰，甚至沒有絲毫的廢話，而是斬釘截鐵說出了核心的兩個字。
    皇位，這個在大周的曆史上，在人類的曆史上，足以牽動任何一個男人的神經的詞語。
    皇位，這個不知道曾經製造過多少殺戮的名字。
    現在再度從天景帝的口中說出來。
    這兩個字，聲音很淡，但卻是相當的熾熱和篤定，甚至在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天景帝都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沒錯，對於男人而言，無論是到了何種年齡，這兩個字都足以讓人感到瘋狂。
    周錚心頭微微一震，他自然是隱約猜測到了這些東西。
    他目光轉動，死死盯著天景帝，此時他沒有說話，就是這樣靜靜地看著。
    果然，天景帝還是天景帝，他不會因為自己經曆的變化，不會因為局勢的調整，而有任何對自己的改變。
    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似乎都比不上皇位兩個字。
    他今日弄出這麽大的事情，甚至可以將時間拖到此時，為的也不外乎是皇位二字。
    但這又如何？！
    “好！”
    “隻要你放了牧雲等人，隻要你答應善待天下，我可以退兵，帶著皇宮之外的精銳遠離京都，前往北境之地，抵禦大夏國的入侵。”
    周錚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開口。
    他可以不在乎這皇位，畢竟從一開始天景帝就沒想將這個位置交給自己。
    所以，此時的他隻想要讓自己身邊的人都安全，此時的他隻想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此時的他隻想護著大周的安寧。
    至於這皇位，天景帝想坐，便是讓他繼續坐著又何妨。
    然而，對於周錚這一次的承諾，天景帝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周錚會如此的果斷，甚至沒有太多的討價還價。
    隻是這樣瞪大眼睛的天景帝，在稍微一愣之後，卻是搖搖頭。
    他是聰明人，聰明人想東西自然會想的很多。
    “你什麽意思？！這皇位，我可以不要！難道你還不滿足？！”
    天景帝拳頭微微一緊，他沒想到自己如此的退步都不能讓天景帝滿意，還是因為自己答應的太快了，讓天景帝覺得有了更大的貪念？
    亦或者，他不僅僅隻是要皇位，更是要讓自己死？！徹底讓他再無後顧之憂？！
    周錚目光微微撥動，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朕，可不會相信這些東西。”
    天景帝搖搖頭，他早已不是一個毛頭小子，更不是那些沒有經過大風大浪的無腦帝王，他天景帝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之所以能夠走到現在，之所以能掌握此時的主動權，就是因為他算無遺策。
    他是聰明人，準確說是一個相當聰明的帝王。
    他比誰都清楚，這種口頭上的承諾毫無意義，甚至沒有任何的價值。
    上古五大世家都是如此，何況周錚。
    一旦將牧雲等人放了，周錚真的還會在這裏和自己心平氣和的商量，真的還願意退步？！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周錚現在讓出了皇位，就算是他信守承諾離開了京都，可又有什麽意義？！
    他在大周的聲譽無人可比，他還有周庸王手中的二十萬大軍，還有天下百姓的支持，隻要他振臂一揮，時機成熟的時候，這皇位他隨時都可以拿回去。
    至於天景帝，那個時候，手中可沒有任何與周錚談判的籌碼。
    所以，這樣的啥事兒，天景帝是萬萬不可能做的。
    “我這人，一諾千金！”
    “隻要你願意，這皇位，我這一生都不會染指，你願意給誰，就給誰！”
    天景帝的話，讓周錚眉頭一皺，他強行壓製住心中的波動和眼中的怒火與不耐煩，繼續在這裏補充。
    隻可惜，這樣的補充，在天景帝看來，仍舊是毫無意義與價值，甚至沒有任何的作用。
    隻要周錚活著一天，那麽便是意味著這個大周的江山永遠都不可能真正被自己所掌控，甚至連這皇位的迭代，自己傳給誰，未來都不是自己能夠把握的。
    這一切的一切，天景帝看的相當明白。
    畢竟，自古以來，無數君王都是傀儡，不過是一個擺設罷了。
    若隻是為了榮華富貴，天景帝沒有任何爭取的必要性。
    “那你想如何？！”
    “難不成，是要殺了我 ？！”
    “若真是如此，隻要你能保證，讓牧雲和宮檀周平等人，讓那些所有和我相關的人，都平安無事，那麽也可以！”
    周錚緊咬牙，拳頭緊握之下，聲音低沉到了極致。
    此時的時間越來越緊迫，這樣的緊迫，甚至讓周錚出現了一抹慌張。
    他不是擔心決戰，也不是擔心自己會不會勝利和成功，他是真的不想再見到血拚和生死。
    他比誰都明白，此時的大夏國或許早已是蓄勢待發，隻要一聲令下就會長驅直入。
    他比誰都明白，此時的貝克同樣是摩拳擦掌，不日便會重新回歸，雙方注定要一戰。
    他比誰都清楚，若今日自己和天景帝真的生死一戰的話，那麽接下來的大周，麵對著大夏國和貝克的攻擊的時候，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外有強敵環繞，內有世家大族虎視眈眈。
    屆時，山河破碎，國破家亡，而一切的生靈塗炭，都是因為他和天景帝造成的。
    那個時候，無論自己是輸是贏，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他都很清楚，大周或許再也不是大周，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整個天下將會徹底陷入災難之中。
    可若是真的用自己的命，可以換取天下蒼生一個活下來的機會，換取大周屹立不倒的可能性，周錚就算是不要了自己的命，又如何？！
    啪啪啪！！！
    聽到周錚義正言辭的話語，天景帝一愣，隨後便是拍著手掌。
    不得不說，周錚在此時不畏生死表現出來的個人魅力著實讓人敬佩。
    甚至他天景帝自問自己沒有如此的格局。
    自古以來，無數帝王都是在宣稱，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
    可放眼無盡曆史，有幾個人真正做到了，又有幾個帝王願意如此？！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空有其表罷了。
    甚至天景帝也做不到。
    可他能感受到周錚此時的眼神中的決絕，話語中的篤定，顯然他是真的可以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的。
    而在屏風之後的牧雲等人，更是感動不已。
    這才是他們在意的帝王啊，這才是他們真正追隨的帝王啊，這才是讓他們可以不顧一切甚至賭上自己身家性命的帝王啊。
    普天之下，縱觀古今，有誰能做到周錚這樣的灑脫。
    有誰可以真正的將天下蒼生放在皇位之上的？
    周錚做到了！
    可此時的牧雲等人心中更是糾結和複雜甚至帶著一絲痛苦，因為他們知道周錚這樣的大義凜然，這樣的顧全大局，對於天景帝而言毫無作用。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天景帝想要的，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天景帝希望見到的。
    因為天景帝是真正的狡詐，甚至是帶著一抹無恥！
    果不其然，周錚的話語之下，天景帝僅僅隻是猶豫了瞬間，便重新搖搖頭。
    “你真以為，朕是傻子？！”
    “還是你覺得，朕這麽容易被忽悠？！”
    天景帝低頭，眼眸中盡是冷笑和不屑。
    他很清楚，周錚早已是安排好了周平接班，以他們的性子，自己真的要是放了牧雲，真的殺了周錚，明日這天下就會改朝換代。
    自己不過是比周錚晚死一點點而已。
    這不是自己贏了，而是自己多活了一天而已。
    況且，周錚真要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後世的史書將會如何記載自己？！
    自古以來，虎毒不食子，可自己這個號稱十全老人的帝王，竟然在最後關頭殺了自己的兒子，為的就是皇位？！
    而周錚得到的是什麽？！
    是為了大周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
    自己看似是贏了，卻是後世的無盡罵名，甚至可能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
    周錚看似輸了，卻是贏得了曆史上的尊重，流芳百世。
    若將這一次的交易當做生意的話，周錚才是最大的贏家。
    這可不是天景帝的初衷和想法啊。
    他在意的，也絕對不可能是這些東西！
    賠本的買賣，天景帝不做！
    一眼就看出來自己會輸的事情，他也不會做！
    “所以，朕，不同意。”
    聳聳肩，天景帝的嘴角扯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他無關緊要的開口。
    但是，不同意三個字，卻是相當的肯定和執著。
    但是，天景帝內心同樣是有很大的波動，因為他知道，整個主動權越發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隻要周錚方寸大亂，隻要周錚越發慌張，他的本性就越是容易暴露出來。
    那，才是自己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