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裝模作樣地這麽說，就是為了再塞個皇子進天機閣。
    ——六皇子溫承簡。
    北離的目光落在溫瑤下首幾個座位的少年身上。
    其實這孩子剛才的表現不錯。
    才藝展示雖是作詩，但比多數人作得都好，策論時也說了幾條聽得過去的見解。
    從頭到尾不聲不響地坐在那，全然不似他哥哥五皇子溫承宇那樣大驚小怪。
    燕帝這老狐狸看重的孩子確實是這一輩裏的好苗子。
    “好，加上六皇子，明日老夫便帶這四人回天機島。其他娃娃也不用在意，除了我，另外三位天機謀士也已入世，這世道，正亟待諸位大展乾坤。”
    北離的話說得漂亮。
    遠來一趟的諸國王室倒不是很遺憾。
    起碼他們知道了天機四士的最新動向，還聽聞了燕國的秘辛。
    這裏麵可以做的文章太多了。
    十年前各國實力略有參差但差距不大，近些年的燕國卻因為農業上風調雨順而異軍突起。
    這次抓到了燕國的把柄，在座的人表情都還算從容。
    —
    一場宴席，完全按照崽崽的心意來，他獲利最大，最後竟然還能讓各方都滿意。
    溫瑤吃掉第二個盤子裏的最後一塊糯米雞，舔了舔唇。
    真聰明。
    聰明的人防備心都重。
    崽崽對她的信任又有幾分真假呢？
    —
    紫檀五弦的木質琵琶被棄置一邊。
    侍女全都被支走了，溫恙獨自一人坐在殿中。
    前些日子為了練琵琶曲，她的指骨側翼生了薄繭，用力握著茶杯，手指隱隱有些發痛。
    上一世北離沒有帶任何人回天機島。
    策論的題目不是“饑荒”。
    薑子淵全程沒有存在感，溫瑤隻是因為一曲《九州誌》被北離誇讚了幾句，夏娉婷……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就更沒有她的事了。
    溫恙再意識不到問題，就白白重活了一次。
    薑子淵、溫瑤，乃至那個夏娉婷……也許都換了芯子。
    全都重生了，她還有什麽先機可占？
    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薑子淵沒有對她改觀，北離沒有收她為徒。
    少女平靜的麵容變得扭曲，一點點回憶前世發生的事。
    她驀地放下茶杯。
    還有機會。
    前世在及笄後，她被送去寺廟為燕國祈福。
    那寺廟所在之地太偏遠、人煙稀少，發生的事情流傳不開。
    她還曾怨恨燕帝把她打發到這樣的窮鄉僻壤，現在卻為此感到慶幸。
    薑子淵他們身處繁華的燕都，應當都不知道那地發生的事……
    她不信這樣還不能占上風。
    既然薑子淵不識抬舉。
    她不介意把他和溫瑤都毀了。
    —
    海風拂麵，鹹鹹的海水氣息直往人鼻子裏鑽。
    大船的甲板上站著一高一矮兩個孩童。
    矮的那個捂著嘴，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
    “吹吹風會好一點。”
    溫瑤拍了拍薑子淵的後背。
    “早知道你暈船，上船前帶些酸杏好了。”
    少年還沒回話，後麵突兀地傳來一道嘔吐聲。
    比他還要嚴重。
    溫瑤也停下了拍崽崽背的手，回眸看去——
    “六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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