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什麽呢？
    會是在想那個男人嗎？
    白澤的目光從少女身上移開，在台下搜尋一圈，不偏不倚地發現了那個人。
    自己不想看到卻刻意尋找的人。
    孟霧也恰好回望，嘴角勾起一抹和周身氣質並不相符的微笑。
    帶著幾分挑釁和不屑。
    這場局長競選其實和孟霧沒有什麽直接關係，因此男人坐在台下的位置，而且離展台中央不並算近。
    白澤此刻就站在展台上，當著他的麵跨步上前，一點點走近溫瑤。
    孟霧：……該死！這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感覺怎麽這麽熟悉？
    這個人不會就是長珩上仙的碎片吧？
    —
    兩人心中各有思量，但兔妖毫不知情，隻是站在原地發呆。
    局長在前麵長篇大論地發表講話，稱讚溫瑤、構思特設局光明的未來……
    溫瑤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聽了個大概，恍惚間感覺一切就像一場夢。
    等到走下台的時候她還沒有徹底回過神，隻是機械地走著路。
    “宿主，看路啊啊啊！”
    小統突然出聲提醒道。
    溫瑤這才頓住腳步。
    原來她前麵站著一個人，兔妖低著頭走路，差一點就要撞上去了。
    “恭喜。”
    男人的眼神深沉，喉結上下滾動，說出口的聲音略帶沙啞，像是在心中醞釀過很多遍。
    是那個靈族的少族長啊。
    溫瑤點了點頭。
    白澤將來是要繼承他父親的位置成為靈族的族長的。
    她現在是新任的特設局局長了，會和獸族多打很多交道，更免不了要和白澤多加接觸。
    “謝謝。”
    少女的聲音淡淡，
    疏離又客氣。
    白澤一直都知道溫瑤非常講禮貌的人族少女。
    但禮貌的背後是克製的疏離。
    少女就好似一陣風雨雲霧，溫柔地經過，卻不會為任何沿途的風景停留。
    抓不住。
    “不客氣。”
    —
    “孟霧處長，我這次找你來主要是為了出版自傳的事。”
    兔妖坐得端正，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
    她騙人的。
    她叫孟霧來是為了攻略他。
    還以為那天發生的事會讓孟霧心存芥蒂。
    畢竟他的親姐姐被發現和狼族有不正當利益往來，還是給局長下毒這樣的大事。
    溫瑤作為這件事的既得利者，總擔心孟霧會不高興。
    可出乎她的意料，孟霧很爽快地答應了商討自傳事宜，而且態度也很好，和以前沒有區別。
    甚至……溫瑤覺得他的態度更好了。
    “文化事務分理會很樂意為您服務。溫局長想出版什麽樣的自傳呢，那種按照人生階段分章節來嗎？”
    孟霧甚至帶了紙筆，抬眸看溫瑤的時候隨手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
    商談自傳出版的事的確需要把一些安排落諸筆端。
    可是她還什麽都沒和孟霧說呢，他在記什麽？
    溫瑤不動聲色地瞥了眼，發現他寫的是自己的名字“溫瑤”。
    字跡有點眼熟。
    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小統，你對這個字跡有印象嗎？”
    “宿主稍等，我比對一下……”係統又啟用了自己的大數據掃描，比對一圈後沒有什麽發現。
    “宿主，沒有發現匹配度特別高的字跡，或許不是在這個世界見過呢？”
    係統現在數據庫主要來源是掃描的這個世界的特設局資料，尤其是陳守正送過來的那些。
    “不是這個世界，那就算了吧……”
    溫瑤輕輕搖了搖頭。
    那她去過的小世界就太多了，見過的字跡也太多了，很難想出來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了。
    “可以啊，按照人生章節，從以前學習玄學知識，到現在成為特設局局長……到將來……將來……”
    “將來的戀愛、結婚階段……”
    溫瑤猶豫片刻，還是咬咬牙說出口了。
    攻略碎片要穩準狠不能猶豫。
    這是小統最新總結出來的秘訣。
    “將來的階段怎麽能放到自傳裏呢？”
    孟霧有些好笑，矜貴的表情差點維持不住。
    “啊……不可以嘛？”
    溫瑤清了清嗓子掩飾淡淡的尷尬。
    也是。
    自傳自傳，記錄的應該是發生過的事情。
    “沒事，沒發生過的話我也可以先體驗一下，孟處長，你要來體驗一下嗎？”
    少女一本正經地說出了驚世駭俗的話。
    正在嗑瓜子的係統聽到後差點嗆到。
    就連孟霧也停下了手裏握著寫字的筆。
    孟霧：？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小瑤兒想跟他……談戀愛、結婚？
    這話直白大膽到近乎邀請了。
    一股不可置信的喜悅充斥了孟霧心間，但他沉吟片刻，還是矜持道：“局長，直接戀愛結婚？畢竟我們彼此還不夠了解，這樣不太好吧……”
    話說出口他又有點後悔。
    機會難得，還是答應好了。
    孟霧立馬轉了口風：“不過，其實……”
    他想說自己也可以嚐試接受一下，但是還沒說完就被溫瑤打斷了——
    “啊，孟霧處長，我是說去玩劇本殺，最近有幾個劇本殺可以體驗戀愛、結婚的流程，趣味性很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試試……”
    少女說的很流暢，顯然不是現編的說辭，而是她本來就這麽想的。
    係統：！
    宿主已經不是它以前認識的宿主了。
    短短兩分鍾之內竟然能讓它震驚兩次。
    她不僅知道人類世界的劇本殺，而且還能用劇本殺來約碎片出去，更甚至還能通過一些曖昧不明的話讓碎片產生美麗誤會，從而提高對宿主的好感度。
    這段位……也太高了吧！
    “宿主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學習了——”係統狐疑地問溫瑤。
    “學習什麽？”
    兔妖疑惑。
    “攻略碎片啊！”
    係統喊得很大聲。
    “啊……沒有啊……”
    溫瑤還是不太懂小統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但是她發現對麵的孟霧臉頰好像有一點點……紅？
    呃。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溫瑤又清了清嗓子，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充了句。
    “孟霧處長，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
    開玩笑，她就是再打直球，也不會在兩個人完全不熟悉了解的前提下直接冒昧地提出交往請求。
    這是對上仙碎片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
    特設局裏無人發現的角落，純白色的“貓咪”邁著極輕的步子緩慢貼牆行走。
    偶爾遇到路過的特設局員工，“貓咪”就會加快速度，像一陣風一樣經過人類身邊。
    路過的員工什麽都注意不到。
    就算感覺有一點奇怪的員工，也隻是揉了揉眼睛，覺得或許是今天走廊的窗戶沒有關緊，樓裏的風有點大。
    而這陣“白色的風”吹著吹著就吹到了副局長辦公室。
    溫瑤雖然已經成功競選為下一任局長了，但是她還沒有正式和老局長交接，現在辦公室上麵掛的牌子寫著的還是“副局長辦公室”。
    尖而長的耳朵輕輕抖動兩下，白澤把身體貼近了木門。
    他可不是在偷聽。
    隻是上次聽溫瑤的小助理阿莓說過，溫瑤今天主動約了孟霧談什麽自傳出版事宜。
    白澤和少女相處了很多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他莫名地確信，溫瑤自己是不會生出寫自傳這樣的想法的。
    所以……他有點不放心，特意化作獸族的形態過來看看。
    哦不，過來聽聽。
    ……
    細長的耳朵貼得越來越緊，“白色小貓”的呼吸卻放得越來越輕。
    直到“戀愛、結婚階段”這幾個字傳入耳膜的時候，白澤才突然驚覺。
    他到底在做什麽？
    她對孟霧有好感、想和孟霧成為正常的人類情侶甚至夫妻伴侶，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他為什麽一直不願意相信？
    他有什麽立場不願意相信？
    “沒發生過的話我也可以先體驗一下，孟處長，你要來體驗一下嗎？”
    少女清脆的話語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白澤再也維持不住姿勢，倉促地跑向遠方。
    “白色的風”匆匆來到特設局，又匆匆離開了特設局。
    隻有溫瑤辦公室前緩慢落地的一縷白色毛發昭示著他曾經來過。
    —
    “原來溫局長說的是劇本殺啊……”孟霧幹笑兩聲。
    其實溫瑤總覺得這個小世界的碎片孟霧很割裂。
    感覺他的長相舉止是一種風格，但皮囊下的靈魂似乎又蘊藏了另一種風格。
    很多變。
    就比如他現在正幹笑，俊美的臉龐做出這個動作，就有點……莫名地討喜。
    “劇本殺好啊，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玩，我也一直想去試試。”
    孟霧盡可能把話題自然地帶過去。
    太丟臉了，剛才居然誤會了小瑤兒的意思。
    他還以為自己在這個小世界的偽裝特別成功，成功到讓小瑤兒這麽快就愛上他了呢。
    果然，還是他想的太輕鬆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們這兩天可以敲定一下合適的地點和劇本，而且可能需要再找幾個同事一起組車隊。”
    溫瑤想起了她在網上刷到過的攻略，認真地問孟霧。
    “孟處長，你有什麽想邀請的人嗎？”
    孟霧巴不得這個環節趕緊過去。
    他穿到這具身體上不久，連他的人際關係都不能馬上記完全，何況找出幾個能夠陪玩遊戲的靠譜朋友。
    “我沒什麽想要邀請的人了，溫局長你呢？”
    “我……”
    溫瑤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阿莓。
    以她的性格肯定很喜歡玩這種劇本殺。
    再往後想，那張精致到人類難以想象的臉突兀地浮現在了她腦海裏。
    白澤？
    怎麽會想到他？
    隻是在正式場合有過一麵之緣的獸族少主罷了。
    她和他完全沒有交集啊。
    硬說要有的話。
    聽說白澤是這次人族和獸族和平友好發展的代言人，也是獸族派出的聯姻對象。
    如果她當時想被派去常駐獸族領地，有可能會需要和他聯姻。
    可她又不打算聯姻，所以這點交集約等於無。
    除此之外，她和白澤的唯一交集就是那天正式當選局長的時候。
    是他揭露了孟嵐和狼族的勾當、處理了兩個狼族代表，這才免去了後續繼續繼續競選的麻煩。
    溫瑤很感謝他的舉動。
    不過狼族和靈族的形勢她也很清楚，兔妖倒是不至於自作多情地認為白澤做這些事情隻是為了讓她更好地當選局長。
    那為什麽會想到他呢？
    溫瑤思索片刻，把原因歸結為了自己對美的崇高追求。
    畢竟就憑借白澤的容貌，隻要見過他的人，很難不印象深刻。
    “可以叫我的助理阿莓一起，其它的人選我暫時也沒有，不如幹脆就讓店家幫我們拚個車？”
    “好啊。”
    孟霧其實不太懂小瑤兒口中的這些詞匯。
    什麽“拚車”啊、“組車隊”啊……
    在他聽來都是非常陌生新鮮的詞匯。
    小瑤兒比他多穿越了幾個世界，竟然對小世界的適應程度這麽高了。
    他一時間有些感慨，不過還是一口答應下來溫瑤的邀請。
    “具體時間要定在哪天呢？我讓我的助理協調一下。”
    “就這周末吧。”
    —
    溫瑤約孟霧來玩劇本殺。
    一方麵是為了製造更多和碎片接觸的機會，另一方麵是因為……她自己也想玩。
    她和孟霧最終選定了一個六人本，是個文字體量小、但是角色扮演環節多的劇本。
    由於隻有她、孟霧、阿莓和孟霧的一個助理，人數不夠，她就和店家說要拚車。
    再拚兩個人而已。
    初次體驗劇本殺的兔妖覺得問題不大。
    可是……當她真正坐在店裏、看到拚車的兩個“陌生人”是誰的時候……
    兔妖覺得問題還是稍微有點大了。
    和她拚車的為什麽是白澤和白石啊？
    世界真的好小。
    “嗨～溫局長好啊～”
    白石撩了撩自己銀色的頭發，熱絡地與溫瑤打了聲招呼。
    有點怪。
    為什麽在這裏看到她，白石一點都不驚訝？
    也不止是白石，白澤的反應也很平靜。
    難道他們早就知道要和他們拚車的人是她了？
    “看來靈族的最近真的很清閑，堂堂少族長和自己的貼身侍衛，居然有時間來這裏玩劇本殺。”
    溫瑤還沒答話，孟霧就先出口嘲諷了一句。
    “你不是也來玩了嗎？”
    白石翻了個白眼。
    真的不怪少主討厭這個人類，換他的話，他也會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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