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前，陸長生小跑著，回想起剛才那一箭，心中撲通撲通地狂跳。
    若非箭術臻至大成，指不定能一箭射到那乞兒的頭上，那時候，又是另一個局麵了。
    想到這，心中有些後怕，又有些激動，於是反饋到了臉上，隻剩下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自己，總歸是一個妙人！
    他忽然停了下來。
    李南瓜站在原地，距離他不過半步有餘，一雙大眼睛定定地看著自己。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麽？”
    陸長生心中一提。
    興許是隔著太近，他一開口，李南瓜就感到一股溫熱氣息撲麵而來，卻是和那灼熱的氣溫截然不同，一張俏臉頓時浮現兩朵紅雲。
    陸長生沒有多想，隻以為是她提著兩個行李，又跑了一小會的緣故。
    “來，給我一個，你看你，臉都紅了！”
    李南瓜臉色更紅了，像是熟透的蘋果，低著頭默默地朝著城門跑去，連剛想問的問題，也顧不上了。
    見此，陸長生也隻能隨著她去了。
    這時，一陣馬蹄聲從身後傳來，幾匹健壯的駑馬瞬間將所有行人的注意力拉扯了過去。
    “黑山軍！”
    “是黑山軍！
    一陣低呼聲響起，駑馬裹挾著一陣塵煙，如閃電而至，沿途之人紛紛避讓。
    好馬！
    好甲！
    好威風！
    陸長生快步追上了李南瓜，提前將她拉到了一邊，聽著那四周的低呼，眼神中帶著一絲羨慕。
    生氣固然也有，因為，如果兩人避讓不及的話，多半會被波及到，但更多的還是羨慕。
    “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一個俗人而已！”
    俗人，有七情六欲，有追求權力與繁華的欲望，有許多的人之常情和理所應當。
    所不同的是，他比許多這個世界的人，多了幾分謹慎和底線。
    “小師傅，箭術不錯，可要尋一份活計？”就在這時，忽然那奔入城內的馬隊忽然竄出一匹駑馬，落在陸長生跟前。
    “不知大人所說的活計是——”陸長生恭敬地道。
    他並不介意有人拉自己一把。
    畢竟，人情這東西，隻要活在這個世上，就免不了會觸碰。
    “我們公子出自荀府，院內還缺一個箭術師傅，你若去了，可得一月50銅報酬，當然，這個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接了這個活計，興許能讓你接觸到武學！”
    見陸長生露出一絲沉思之色，甲士輕笑一聲，身下的馬匹煩躁地揚了揚蹄子，然後，雙腿一夾，直接調頭轉進了城裏頭，追上了速度放緩的馬隊。
    “怎樣？”
    為首的青年隨口問道。
    “猶豫了，估計在思考利弊吧！”甲士回道。
    青年哂笑一聲，“到底是年少！等過了幾年，他就明白了這次他錯過了什麽了！”
    他也沒有多說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但不是每一次自己都會給那些底下人機會。
    ······
    看著馬隊加速離去，陸長生微微一愣。
    “一個傻子，白學了那麽好的箭術！”
    “我記得，這人好像是行腳客棧那邊的小師傅吧，怎麽這種關頭開了小差？那荀府可是真正的大戶，平時想進都進不了呢！”
    ······
    圍觀的人沒能繼續編排下去，少年身邊的人兒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頓時，他們從妒火中清醒過來，回想起剛才少年回首一箭的風情，哪裏還敢多嘴，忙左顧言他地走開了。
    一個箭術師傅，對於那些城內的大戶人家來說，算不上什麽稀奇的事，但對於一般人來說，肯定是不能輕易招惹的。
    “長生！”李南瓜叫了一聲。
    “不礙事的！我沒那麽脆弱！”他心裏想的，是那甲士說的‘武學’之事。
    “希望不會再起什麽波折！”
    兩人繳納了進城費用，直奔一處牙行，找了牙人租用房子。
    此次進來，至少要住一個月之久，如果是租酒樓的房子，並不值當。
    還不如租用一些民房，雖然沒那麽方便，但費用要少許多。
    “最近花銷有些大，身上剩下的銀錢，不到2兩了！”
    這段時間，練箭之地那邊給他賺了有6兩銀子左右，但讀書的支出也不少，請讀書人教授學識、購買書冊、以及吃食，都是不小的開銷，這還是沒有算上那些零散的支出。
    牙行的效率很高，尤其是陸長生掏出20個銅子作為小費之後，更是如此。
    隻用了不到半天時間，就給他們找到了一間暫時空置的民房。
    府城內，寸土寸金，能用上的地皮基本上都已經用上，哪怕沒用的，也已經是有主的。
    能找到一間空置的房屋算是十分難得。
    如果不是那20個銅子的小費，按照牙人的說法，可能需要一兩天的時間才能找到。
    如此，隻能進酒樓暫住，那樣的話，花銷就大了，城內的酒樓，即便是下等間，都要30個銅子一晚。
    民房的環境不太好，不過，對於鄉下出身的兩人來說，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打掃一些，就可以了。
    隻不過，陸長生依舊沒能和李南瓜一起打掃。
    “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讀書，考功名，不能和我搶活幹！”少女見他要動手的時候，頓時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貓，渾身炸毛，讓陸長生一陣尷尬。
    在僵持了不到兩秒鍾後，隻能無奈地拿出書冊研讀。
    陸長生進入讀書狀態的速度極快，而原本打掃麻利的少女見狀，立刻下意識地放慢了手上的動作。
    頃刻間，屋內隻剩下那偶爾的翻書聲。
    許久，看到窗邊的少年翻了個懶腰，進入了‘課間十分鍾休息時間’，少女這才忍不住問道：“長生，趙叔他們真的會沒事麽，要不我明天回去看看？”
    少女心中還是有些擔心。
    窗邊的少年搖了搖頭，笑道：“沒事了！隻要我還在府城中，三紅幫的人就不敢對他們怎樣！”
    “這是為什麽？”少女趴在綻窗上，單手托頜，明亮地眼神看著窗邊的少年，不知為何，一旦少年在身邊，她就不想思考。
    因為，他是她的大腦！
    少年也沒有多想，解釋道：“因為，我就是大家手裏的一把刀！”
    “刀？”少女驚訝地道。
    “對！”少年正想繼續解釋，忽然想起了什麽，話題一轉，道：“你還記得王叔和張叔打架的事麽？”
    李南瓜連忙點了點頭。
    那是她記憶中，村裏發生過最大的一件事了。
    起初，是張叔懷疑王黑猴的老爹偷了他婆娘的身子，於是，找上門，想和王叔對峙。
    王叔有事不在家，然後，便對著王嬸子大罵她的男人，沒想到，王嬸子嘴上功夫了得，噴得老張昏天暗地，找不著北。
    怒火攻心之下，便直接動手了。
    正巧，老王從外頭回來，看到老張打自己的婆娘，哪裏忍得住？直接飛撲過去，和老張打成一塊。
    而後，兩人徹底剛上了，隔三差五，就在不同的地方幹架。
    村裏其他人沒少為這事操心的。
    “他們兩個一個月打了七八次，你知道後來，是怎麽消停下來的麽？”陸長生笑道。
    李南瓜搖了搖頭，她年紀小，又是女孩子，哪裏敢湊這種熱鬧？
    “王叔從外頭買了一把刀回來！打磨得噌亮！”
    “一把刀好幾百銅子呢！張叔家條件沒那麽好，可買不起！不過，張叔也沒多怕的，他有棍子！”
    “直到有一次，王叔用那把刀殺死了一頭山上的野狼，然後，兩人再也沒有打過一次架了！”
    “所以——”李南瓜微微張嘴。
    “對！我現在就是要殺——”陸長生下意識地回道。
    刀，隻是讓敵人看到自己的手段！
    心中忌憚！
    而殺狼，則是讓敵人知道，自己的實力！
    他以為，以李南瓜的聰慧，能領悟自己話裏的意思，沒想到——
    “所以——王叔到底有沒有偷了張嬸子的身子？”
    看著綻窗上，少女那閃動著興奮的眸光，陸長生的笑容直接凝固在了臉上。
    這個問題——
    我也想知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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