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
    吐掉口中的泥土，顧不上白袍已經千絲萬縷，卡洛斯從地上站起來。
    他似乎還沒從劇烈的爆炸中回過神：
    “卑鄙！無恥！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這是史前世界麽？多麽可笑的地雷戰！
    你們這群豬玀，為什麽沒有相當對方會如此簡單應對？”
    身邊殘存的高層已經不多，剛才的突擊中，三大軍團的高層都去了各自的軍團負責指揮，留在後邊法師團指揮中樞的不多。
    “哈哈，哈哈……”
    卡洛斯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隨即聲音有些哽咽：
    “二十來萬軍士，二十來萬的聯邦男人，他們中很多人還沒有妻子孩子……
    他們被我埋葬在雅西郡下……不，不是我！這不是我的錯！
    神主保佑……我不過是在執行神聖的使命！”
    他身邊還活著的所有指揮官們，都露出悲傷的神色，沒有人回應他的信息。
    片刻，卡洛斯恢複了平靜，根本沒有去看不遠處那宛如地獄裂口般的幾條貫縱線，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容：
    “表演還沒有完畢呢。
    法師團，盡全力，執行預定術法，目標雅西郡城！”
    指令發出，周圍幾十個男女的黑袍魔法師，麵露悲切，卻無一人敢於反對。
    片刻間，那幾十個法師按屬性分類，自動結成了三個圓圈。
    每個圓圈中間毫無疑問是一位中階以上、甚至高階的魔法師。
    隨即，三個圓圈都有莫名的波動產生，微微的藍光閃過。
    圓圈內的魔法師不約而同舉起雙手，閉眼默默吟誦。
    他們的氣勢陡然間升高了許多，那無形中散發的能量波動，似乎已經超越了所有世間的能力者。
    短時間內，那三個魔法師似乎都超越了原有的法師等級，成為頂級的大法師。
    隨著圓圈外圍那些魔法師的頭發瞬間變白、側身暈倒或者委頓下去，三位頂級魔法師緩緩升起。
    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母星引力，似乎對他們失去了作用。
    晨風混雜著刺鼻的爆炸氣息、血腥氣息，將附近所有人的衣袍都吹動，無數的枝葉碎屑也混入那一道道盤旋的風中。
    陡然間，三位魔法師睜開眼。
    一位魔法師的雙眼閃爍火焰。
    一位魔法師的雙眼有流星劃過。
    一位魔法師雙眼閃爍電芒。
    ……
    威靈豁然起身，沒有給青葙請示，也沒有訊息，快步走到天井，仰首望天！
    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在他的視界中，他看到了源靈世界在沸騰咆哮，仿佛一道驚天海嘯已經成形！
    青葙、蕭京墨、白蘇等人，同樣豁然起身，走出來，看向天空！
    城牆上的大將軍，猛然變色，和身邊那些有術士能力的裨將一樣，驚懼望天！
    飛行器上蘇子，陡然站起，望向天空！
    李陵遊麵色蒼白，看向天空！
    所有的術士，天生的精神力異常者，他們心中的警兆頻生，都感覺到了心悸，似乎有莫大的危機從天而降。
    幾乎所有原本已經停止的火炮、密集陣、防空炮，在相應的指揮官的心神牽動之下，調轉方向，對準了天空。
    “嗚——嗚——嗚——”
    係統結界的警報聲在所有人的心神中響起，那是最高級別的三連音警戒！
    一個小小的黑點，出現在郡城所有的超視距設備中。
    它以一種無拘無束的自由落體方式，一往無前，衝向了下方的蒼茫大地。
    它是一顆直徑超過二十米的流星，鐵、鎳、錳、矽是它的主要成分。
    濃密的大氣在它身邊擦過，劇烈的摩擦讓它的溫度劇烈升高，於是，它帶上了長長的火焰尾巴！
    無數的指令，未經任何的統籌協調，似乎所有人在那一刹那，都完成了心靈的共通，都在那同一時間，下達了攻擊的指令。
    各種短程導彈鎖定、各種火炮炮彈沿著超量子核心計算的交點、所有的密集陣吐出火舌。
    天空中爆裂出巨大的火光，一個巨型的煙花發散開來。
    所有的攻擊都命中了目標，基本上沒有落空的。
    但是，即便那流星的確是被打成了碎片，但最大的一塊碎片，依然有幾米大，轟然撞入郡城的中間區域，郡守府的西側。
    “轟！”
    騰空而起的煙塵和劇烈的爆炸，令所有人都暗自慶幸。
    如果是其完整體，必然會將整個郡城摧毀！
    其他的碎塊，幾乎同時落入郡城的不同區域，依然造成了大麵積的損失。
    合金鋪砌的地麵被掀開，露出下邊複雜的各種軌道和設備線纜，處處都冒著火光。
    自開戰以來，西玄聯軍遠程打擊的危害損失一直非常小，而這個小小的流星，造成的戰損已經可以抵消西玄消耗的炮火了。
    即便如此，彌散在眾人心神中的危機並未消失。
    轉瞬間，天空變得黑暗一片，莫名地下起了大雨。
    猩紅的，點點滴滴，帶著異樣的硫磺氣息。
    那是由熔岩形成的火雨。
    火雨瞬間都彌漫在郡城的內部和城牆。
    無數的武裝外骨骼倒地，在高溫熔岩的滴落下倒地掙紮。
    熔岩火雨會瞬間燒穿屋頂，對人員進行灼傷。
    金屬的護甲、地板被灼穿，大量的房屋被擊穿表麵的裝甲，從內部開始燃燒。
    哀嚎聲此起彼伏。
    與此同時，道道風起。
    在廣場上，在城牆間，在地麵一層的各種天井間，在無盡的廊道內，無形的風，肅殺的風，冷冽的風，帶著恐怖的氣息，無中生有。
    凝滯的空氣中，陡然冒起無數的電芒。
    藍色的電芒，隨著那無處不在的煞風，在整個金屬的郡城亂竄。
    沒有遭受流星和火雨波及的軍士，他們身上的金屬外骨骼成為電芒的優良載體。
    就那麽短短的一瞬，上萬的西荒軍團軍士，以及來援的博湖郡、麥積郡軍士，倒地抽搐而亡。
    幾乎所有的城防武器都在過電，待發狀態的炮火無規則地發動，目標未知。
    部分堆積的彈藥發生殉爆。
    雅西郡城幾乎瞬間就陷入滅頂之災！
    ……
    短短一分鍾，宛如過了一年般漫長。
    看著眼前劫後餘生的郡城，滿眼倒地的同胞！
    到處起火的房屋，傾頹的設備！
    無盡的淚水在沒有受傷的人臉龐流過。
    無需誰提示，每個人其實都明白了，這才是西玄聯邦的底牌。
    如果不是先前的超級地雷陣，消滅了絕大部分的機械蝗蟲和西玄聯軍，雅西郡此刻已經被西玄占據，他們必然會血洗二三層，炸毀第四層。
    如果是那樣的話，雅西必將陷入地獄般的慘景。
    誰會再說西玄愚蠢呢？
    此戰稍有不測，那就是雅西郡的萬劫不複。
    ……
    又過了幾分鍾，係統結界信息恢複，各種指令紛紛傳入相應人員的心神。
    大將軍臉色灰敗。
    躲過了火雨，在發現那詭異的超強電流後，他在第一時間高高躍起，瞬間解除了高端的武裝外骨骼，挺過來了。
    但是，好幾位同僚，就沒有這麽好運了。
    幸運的是，城牆內外大部分的軍士，已經和術士團混編升上了天空，離開了郡城的範圍，不然結果更加慘烈！
    “關閉所有的民用能源，暫時歸屬軍用，通知二層、三層民眾保持鎮靜！”
    “所有能源用於修複修補城市，恢複功能，設備庫中所有的智能設備全部出動！”
    “醫療智能設備搶救傷員！”
    “具備自檢自我修複的智能設備，滿負荷執行預定程序！”
    “已升空成建製軍隊，協同術士團，追殺殘留敵人！”
    “開啟城門，尚能機動但未升空的戰鬥人員，出城清除殘留敵人！”
    ……
    道道指令，讓整個雅西郡在短暫的停滯後活過來。
    “大人，我在這裏已經沒有意義了，我請求出城出戰！”
    威靈抹了抹眼角，給青葙發出訊息。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
    青葙疲憊地歎了一口氣，舉手撫額。
    威靈跨過大門，似乎沒有看到身邊有幾位術士的屍體。
    他們被火雨灼傷，然後被彌漫滿城的電芒滅殺。
    走出大門的瞬間，威靈通過係統結界給南星、商陸和寄奴留言：
    “大哥出城去追殺殘敵，估計要一段時間回來。”
    然後收到三個孩子秒回的信息：
    “大哥注意安全，我們都好好的，守宮姐姐找你來了。”
    一轉眼，便看到守宮在衙署外，黑袍幃帽，靜靜地看著自己：
    “公子，我陪你去！”
    威靈點點頭，朝著城門方向走去。
    朝陽初升，滿眼瘡痍。
    ……
    看到對麵的雅西郡城，開始全力攔截那從天而降的流星，卡洛斯微微點頭，轉過身來。
    初升的朝陽，將紅光灑滿他的背影。
    那三個片刻就提升到頂級魔法師的法師，已經從浮空狀態墜落地麵，其中一人已經死亡。
    剩餘的兩人全部變得蒼老無比，步入垂暮之年。
    超負荷的術法施展，已經透支了他們的生命力。
    三圈圍坐的魔法師也死亡了幾人，其他的狀態也完全失去戰鬥力。
    “帶上他們，包括屍體，不要給帝國推測的線索，撤退。”
    一艘預留的“鮟鱇”級大型載具很快就出現在他們身後。
    這是聯邦次頂級的載具，比“蝠鱝”級中型載具的性能高出不少。
    卡洛斯帶著一行人，登上飛行器。
    他沒有再看一眼前線的情況，似乎那些殘留的軍隊根本不值得關注，或者說他已經看到了那些人的結果。
    那三道慘烈無比的超級地雷陣，在三公裏縱深，十多公裏長度的區域內，形成了三道深深的壕溝。
    三萬顆特製的地雷，埋葬了近二十萬的西玄聯軍。
    雅西郡數量龐大的第六代高能炸藥儲備，正常情況下，這些炸藥足可以製作帝國標準炮彈或者地雷十萬枚。
    大將軍深怕威力不夠，將所有的高能炸藥封裝在三萬個大家夥內部，還專門增大體積，優化破片結構，雙倍可靠的引信裝置。
    在時機選擇上也非常詭詐，等待敵軍匯聚進入爆炸區域後才引爆。
    無數的機械蝗蟲，失去了動力，粉碎了軀體，有些關節還在機械抽動。
    無數的軍士的斷肢殘骸，有些還在冒煙。
    無數強悍的，強大的、鋒銳的武裝化為碎屑。
    那些內斂的，有趣的、深刻的靈魂變成屍骸。
    那些勇敢的、投機的、無奈的精神變成青煙飄散。
    令人發指的爆炸猝不及防，傷亡無法統計。
    長達十多公裏的範圍內，尚有近萬劫後餘生的軍士在重傷下掙紮抽搐，瀕臨死亡。
    也有幾千恰好位於空隙地帶的軍士，受傷不大，卻在茫然四顧。
    幾乎人人鼓膜破裂，內髒移位，念體指令斷絕，屏蔽係統、信息係統基本上全滅，沒有最新的指令下達。
    即便有人下達撤軍的指令，此刻撤退，還來得及麽？
    在過萬驚魂未定、不知所措木然的眼光中，看到對麵的天空，密密麻麻布滿了緩緩而來的帝國飛行載具，遮蔽了清晨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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