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向金發青年的目光，從清澈明淨，變得有些疑惑。
    “你是誰？”
    青年的嗓音在老人的識海響起，聲音幹澀而沒有任何情感成分。
    老人疑惑而誠懇地回複：
    “我是神侍，神主的仆人，你又是誰？”
    “我是訶黎勒，你可以稱呼我訶子。”
    “這不應該是苦修士的名字。”
    “是的，但我就是訶黎勒，可以稱呼我是訶子。”
    “好吧，孩子，既然神主讓你走進了他的大神廟，你至少要表現出對神主的膜拜，你到這裏幹啥？”
    “不知道，我走了很遠的路，但是沒有找到我需要的。”
    “那你需要尋找什麽？”
    訶子低下頭，思考了很久，抬頭看著神侍，神色很無助：
    “我在尋找一些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一些人？很多人嗎？”
    “不知道。”
    老人垂下眼，微微搖頭：
    “如果你什麽都不知道，那就去神主高原吧，向北，一路向北……但願你在神主的懷抱中，找尋到答案。”
    “神主高原上有什麽？”
    “有苦修士，你現在就是苦修士。”
    “我是一個苦修士嗎？”
    訶子抬起頭，迷惑地望望頭頂上空，那奇異的三個圓、十字架構成的徽章。
    然後，他給神侍躬身，用手在胸前沿上、左、右劃了一個無形的三角形：
    “感謝您的指引！”
    訶子轉身，走出神廟，沒有回頭，慢慢走入人來人往喧囂的街市。
    當他路過一個麵餅店，看到店外鋪開的攤子上，整整齊齊放著一摞摞巨大的麥餅，焦黃的麥餅正散發出濃鬱的麥香。
    訶子停了下來。
    微胖的店主走出來，他的膚色顯示出，他的出身等級很低，腦袋上還有贅生物，顯得頭挺大。
    訶子沒有尋求布施，隻是看著麥餅出神。
    攤主沒有說話，謙卑地將一大摞的麥餅裝入布袋，雙手奉獻於訶子麵前。
    訶子似乎有些遲疑，但還是接過布袋，背在背上，給店主行了一個神主教的三角禮節。
    店主受寵若驚，跪下來，以頭叩地，將臉都埋入了塵土中，不敢抬頭。
    訶子轉身，朝著北方走去。
    順著街道的彎彎曲曲，但他的大方向卻沒有改變，直到他走到那寬闊無邊的魂河邊上。
    一望無際的魂河，永世東流的河水翻滾著浪花，裹挾著各種垃圾、死屍和排泄物。
    訶子望向北方。
    北方的天際線上，一抹銀白色的雪山輪廓，將藍天和大地分割。
    訶子沒有停留，走入魂河。
    他的赤腳並未沉入河水，如履平地一般，走向北方。
    他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魂河邊上，已經跪拜了眾多的帕特市民。
    傳說中，神主的使者，會在魂河之上，踏浪而行。
    ……
    雅西郡的地下二層。
    威靈正陪著南星、商陸好寄奴，給他們講解自己理解中的本源術法。
    現在寄奴已經是初階的術士，雖然精神力非常有限，施展不了幾次術法，但是已經有了施展術法的基本能力。
    她對如何激發術士能力，自然有了自己的理解。
    南星和商陸還是如同當初謝蕪荑和李陵遊給他們講解術法一樣，依然沒發理解，隻有讓寄奴幹著急。
    威靈也知道急不得，安慰他們：
    “寄奴不要著急，慢慢來，你們都還小，其實我的經驗就是先鍛煉精神力，隻有精神力夠了，才能掌控相應的能量。
    明天我們去城外玩一天，後天我和你們守宮姐姐又要出發了。”
    三個孩子立即有些不舍的神色。
    “放心，這回郡城對你們的安全，有了更多的布置，青葙大人會盯住你們的。”
    “嗯，大哥放心，我現在可是小術士了，我也可以保護這兩個小哥哥。”
    寄奴補充了意見。
    成為術士後，她覺得自己的判斷能力、專注力和勇氣都改變了很多。
    南星和商陸滿臉羞慚。
    守宮笑著拍拍南星的頭：
    “聞道有先後，後發先至也是常事，不要為一時的挫折灰心。”
    “嗯，守宮姐姐，我們都知道。”
    次日，威靈帶著三人上到地麵層，到郡城的東麵去玩。
    雅西郡東邊，也有大量的土地在耕種，主要是各種蔬菜，是郡城的“菜籃子”，有大量三層的自然人，在這裏的各種大棚中參與種植管理。
    威靈帶著南星他們去大棚采摘了草莓，去魚塘釣魚，去果園爬樹摘鮮果，去奶牛場參與手工擠奶，去加工廠見識糧食變成米麵，各種肉類混合菜蔬生產能量食品的流水線。
    他們還係統的了解那各種種植大棚的滴灌係統、有機肥循環係統、種苗培育以及品類優化提升等各方麵的知識，將學堂灌注的知識，和現場的實踐活動進行映襯。
    這一天的行程安排得非常緊，三人從沒經曆過這些農事活動，感覺非常有趣，直到夜晚才回到住所。
    神啟111年8月1日。
    威靈和守宮再次啟程，一路向北。
    本來威靈想早早起來，不驚動南星他們，悄悄出發。
    結果起來就發現他們已經都起來了，眼巴巴地看著威靈和守宮，舍不得道別。
    直到威靈蹲下身來，和他們每人都單獨話別，他們才懨懨地揮手。
    “公子啊，這三個孩子太粘你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的親弟弟親妹妹呢。”
    守宮竊笑。
    “嗯，是的，主要還是情感上的需求啊，你不覺得我們一走，他們就像……舊時代的留守兒童？”
    “是啊，是啊，感覺家中沒有家長。”
    “孤獨與寂寞，終究還是每個人都得麵對的……”
    威靈歎息一聲。
    “是啊，公子不知道，我那些年，可是把這世間的孤單與寂寞，都嚐了個夠。
    所以，今後不管什麽情況，我都不願意單獨一個人，我要和你作伴，直到這智能體腐朽，直到我的靈智湮滅……”
    “傻姑娘，說這些幹啥！”
    威靈笑著搖頭：
    “不是還有傳說中的天機胴麽，我們立下一個宏大到近乎實現不了的目標，那就不會寂寞了，因為我們總是在去往目標的路上。”
    “哈哈，公子好樂觀！”
    還是那具“青鳥”，側對朝陽，向著北方飛去。
    這次去的喀拉邦，比起博湖郡，更加遙遠。
    基於李陵遊他們所在的西征軍，在喀拉邦還遇到過小規模的襲擊，威靈也加強了載具中武裝方麵的準備。
    更多的還是儲備能量，畢竟要去西玄聯邦的邦國，能源補給未必有在帝國內部方便，各類武器和載具能量盒，預備了足夠一個小隊的所需。
    作為雅西郡特別事件的調查專員，配備這樣的中小載具，不算奢侈，但能量和武裝，就不能簡單化了，不然青葙覺得不夠保險。
    守宮的駕駛能力，自然是超越正常人的，載具飛行得又快又穩。
    到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早已越過莽莽的青山，飛過枯黃的戈壁灘，遙看西北方天際處巍然的雪山在夕照下金碧輝煌。
    路過元寶所在的“雲雷山地”，這次威靈就按航線繞過去了，不再去打擾元寶。
    那些海量的知識，它要將其理解透徹和融會貫通，沒幾年的時光是不可能的，即便它再聰明也不行。
    正常的航程應該是在博湖郡做中轉，補充能源的，但是威靈放棄了，因為載具乘員少，預備能量足夠，他們也就直接朝著西北直接飛行了。
    見暮色降臨，威靈讓守宮將載具擇地停下，明日繼續。
    雖然鬼神胴的軀體，是不會知道疲憊的，但威靈覺得守宮的精神還是會疲憊的。
    守宮能體會到威靈的好意，自然是怎麽吩咐就怎麽執行。
    下麵的區域是半高原的丘陵地帶。
    無盡的戈壁、茫茫的沙漠、高大的雪山、一致向著西北蜿蜒的數條河流、還有許多植物繁茂的綠洲，在這片廣袤的區域錯落夾呈。
    守宮選擇的青鳥停泊位，在一處小河的邊上，周圍有高大的胡楊林、開敞的戈壁灘。
    走出載具，威靈看到了西邊還殘留落日的餘暉，頭頂的天空已經是漫天璀璨的星辰，東邊的天空還出現了一彎淡淡的如鉤新月。
    這種日月星三光同輝、絢麗多彩的景觀令人賞心悅目。
    雖然這片半高原地帶，絕對海拔不高，但是暮色中吹來的風還是有幾分涼意。
    守宮提著那巨大的“守宮金刀”，在小河邊隨手砍下幾顆半枯半榮的胡楊，輕鬆劈成小段，分成碎塊，堆在一旁，幾塊卵石一圍，丟幾根木條，混上一些散亂的幹草。
    威靈輕輕打了個響指：
    “嘭！”
    一個小小的火球飛進那卵石圈，引燃了幹草。
    跳躍的橘黃篝火，立即散發出暖意，映照在守宮姣美的麵容。
    威靈沒有立即坐下，環視了一下四周，看著附近流淌的小河。
    小河中的一處河灣，許多肥碩的冷水魚正在悠閑地遊弋。
    心神一動，幾道冰箭從河麵上憑空顯現，倏地刺向那些遊魚。
    遊魚被冰箭射中，帶出了水麵，直接飛向威靈。
    威靈伸出手，接住了兩條大魚。
    還有兩條魚，飛向坐在篝火邊的守宮。
    守宮拿過一根木條，雙手一撕，扯出兩根細細的木簽，手一揮，已經將飛來的魚兒各自穿在了木簽上：
    “哈哈，公子的捕魚技巧如此厲害！”
    “嘿嘿，姑娘好功夫！”
    兩人相視而笑。
    威靈也坐到火堆旁，手指間銀光閃爍，手中莫名其妙就多了一枚柳葉般的小刀，鋒利無比，剖開魚腹，手指一挑，大魚的內髒立即飛了出來，卻被幾道莫名出現的水箭帶走，回歸小河。
    守宮也不落後，將穿魚的木簽舉在麵前，另外一根食指，赫然變成了鋒利的小刀，也和威靈一樣刨除魚腹，但她卻沒有術士能力去憑空弄走那些內髒。
    一道道水箭飛過，帶走了魚兒內髒。
    威靈也扯出幾根木簽，穿上處理好的雨，遞給守宮。
    片刻後，守宮手中幾條魚，已經在篝火的熏烤下變得酥香脆嫩，加上她備好的香料佐料，噴香的氣息在四周漫延。
    “太愜意了！公子啊，這哪是去調查事件啊，這簡直就是最幸福的遊曆！”
    守宮扯下烤魚，吃得非常滿意，滿臉幸福。
    “哈，舊時代有老話說，會生活，會娛樂，兩不耽誤，才是最好的狀態。”
    守宮含笑回應：
    “是的，我也聽說過，說是男女搭配，工作不累。”
    威靈不敢回應，認認真真對付手中的烤魚。
    吃過了烤魚，夜色已經籠罩大地，漫天的繁星點點，夜風掠過山穀，篝火隨風倒伏，將火堆旁的兩人臉色映襯得溫暖變幻。
    守宮定定地看著威靈，讓威靈有些不自在。
    輕笑一聲，守宮丟包過來：
    “公子，你去載具上休息吧，我在外麵坐一會。”
    “好的，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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