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雙橋鎮之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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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士傑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家跟他老婆罵項靕呢,祖宗十八代都給他撅翻了。

    結果一聽是縣裏領導來找項靕了,兩隻眼睛瞪得跟牛似的,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兜。

    約莫了下時間,這會兒項靕肯定正在給那幾個長輩送禮呢,還來得及。

    收起咒罵的心思,去隔壁喊他兒子項猛:“趕緊穿上衣服跟我走,去給你二大爺拜年。”

    項猛剛起床,飯都還沒吃呢,腦子有點不在線:“爸,你糊塗了吧,我二大爺都死多少年了,我上哪拜年去?”

    項士傑聽著就想開罵,可時間不等人,隻能先收起脾氣:“通陽的二大爺。”

    通陽的二大爺,那就明白了,但是項猛不願意:“我為啥要給他拜年,咱家不是跟他家有仇嗎,你剛才還罵呢。”

    這個兒子比自己還廢物,項士傑火氣又上來了:“你哪來那麽多廢話,現在連縣長都得巴結項靕,你說為啥要拜年。”

    多年來的影響下,項猛對項靕也是挺恨的,覺得巴結他挺丟臉:“那等我吃了飯吧,剛起來正餓呢。”

    “吃***!”項士傑抬腳直接把茶幾上的飯碗踹飛:“一天就特麽知道吃,趕緊給老子走,要是讓人搶了先,你以後連屎都吃不上熱乎的。”

    項士傑真的很著急,三十年前他就得罪了項靕一家,今天上午又來一次,這會兒腸子都悔城黑青色了。

    他是前年競選當上村長的,本以為大環境很快就能過去,然後賣地、蓋房、租倉庫好好撈一筆錢。

    結果一等就是兩年,大環境絲毫不見起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坑了,能當上村長隻是因為別人不想抗這個雷。

    現在他已經快六十歲,就算大環境很快能好起來,也沒他啥事了,下一屆肯定會換成別人。

    自知玩陰招玩不過別人,他也沒別的想法了,就琢磨著能給兒子鋪鋪路,不當官能發財也好。

    項靕就是個不錯的目標,如果能夠冰釋前嫌,他隨便拉上一把,都夠兒子吃撐的。

    話說自己一個當長輩的,主動跟他示好,這也算給他麵子了,總不能給臉不要臉吧。

    好容易召集了一幫人,準備給項靕來個驚喜,結果人家遠遠看見就讓人來拒絕了。

    也怪自己傻呀,根本沒想到人家是看不上,腦子一熱就隻以為是人家沒那個本事。

    現在可好,連縣裏領導都上趕著要來見項靕,好好的機會放在眼前,硬是讓自己錯過了。

    趁著項靕沒走,趕緊過去道個歉緩和下關係,有縣裏領導在,他為了麵子也不會太難說話吧。

    而且還有項婕那丫頭在,之前兩次上縣裏找她給雙橋村辦事,都挺痛快的,想來也能幫自己說幾句好話。

    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必須得把握住了,和項靕一家恢複關係,否則這輩子都得後悔。

    自己到還好說,眼看就要進入等死的年齡段,可兒子還年輕啊,還有大好的前途呢。

    項士傑的人性挺次,腦瓜子也不是特別夠用,但作為父親還算合格,起碼知道為兒子考慮。

    地下的飯碗也不管了,拽著項猛就往七爺家跑,必須得在縣領導離開前趕過去。

    一路小跑,總算是沒耽誤,進了大門停下把氣喘勻,然後目標明確直奔正房。

    隻是他還不知道,院子裏分散站著的漂亮女孩,都是項靕的保鏢,而且對他毫無好感。

    距離正房門前還有兩米多,就被攔了下來:“站住,你們不許進去。”

    會說漢語的洋妞兒,他之前在村口已經見識過了,也沒當回事:“你這女娃娃咋說話呢,我是來找項靕的,我是他四叔。”

    保鏢可不管他是什麽叔,總之不是好貨就對了,雙橋鎮為數不多的好人她們都知道。

    “啪”地把項士傑準備推人的手打開:“沒有老板的允許,誰也不能進。還有,注意你的禮貌,不要動手動腳。”

    胳膊被擋了一下還挺疼,這外國女人的勁兒真大,也不知道每天都吃什麽。

    項士傑退後一步,揉著胳膊又想出了新招,不讓進去就喊唄:“項靕,我是你四叔呀,這外國女人也太不長眼了,你讓她放我進去,有話跟你說。”

    這個貨玩心眼雖然差點意思,但也有他自己的小聰明,這種時候就得主打一個莽。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動靜鬧大了,讓裏麵的人都聽到,最好是能把人都嚷出來。

    然後再表現得親近一點,態度誠懇一點,當眾給項靕道歉,玩道德綁架。

    但是很可惜,效果卻和他期待的截然不同,項靕隻是轉頭往外麵看了一下,連聲音都沒給。

    攔在前麵的保鏢倒是怒了,直接亮出甩棍架在他肩上:“馬上離開,否則讓你爬著出去。”

    一米八多的大高個,還手持甩棍,關鍵這還是洋人,項士傑有點怕了。

    不過他兒子項猛卻是個二杆子,愣起嗓門就朝屋裏開罵:“項靕,***你算個什麽玩意兒,也敢在雙橋鎮擺譜,有種出來看老子弄不弄死你。”

    西屋裏正在和老爹喝茶的項侃聽不下去,起身就準備出來教訓這項猛:“這畜生太不像話了!”

    老爹知道自己這個兄弟的脾氣,哪能讓他去惹這個禍,抬了抬手攔住:“你別管,讓項靕處理。”

    攔住項侃,也是出於老爹對兒子的了解,被這麽罵了都沒反應,絕不是項靕的做派。

    另一方麵,老爹也本能地覺得,項猛的話反而是在助攻,也許就能幫項靕達到目的。

    都說知子莫若父,另一邊屋裏項靕果然動了,撂下幾個古山縣領導,起身推門出來。

    一邊往前走,一邊盯著項猛:“皮癢得厲害是吧,我得當著你爹的麵幫他教育教育你,以後吃了屎記得要剔牙。”

    幾個大步邁過去,抬手就是正反連環的***兜,打夠了一腳把人踹出去:“嘴賤就要挨揍,這課算免費給你上的,以後想學了可以再來找我。”

    項猛的臉都被抽腫了,可是看著凶神惡煞的項靕,別說起來反擊了,連剛才罵人的勇氣都沒有。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項靕是正兒八經因為打人坐過牢的,是能把人脊梁骨打斷的狠角色。

    項靕盯著項猛看了幾秒鍾,確定他不敢吱聲後,才又轉向已經嚇傻了的項士傑。

    說話語氣不善,但還算禮貌:“怎麽說你也算長輩,我就不說髒話了,帶著你的腦殘兒子走吧,以後記著別招惹我。

    當然他要覺得自己有能耐,也可以試試。不過話給你說在前麵,再犯賤可就沒這麽好解決了,我這人經常沒輕沒重。”

    項士傑看看躺在地下的兒子,再看看目露凶光的項靕,反抗他肯定不敢,甚至不敢有反對意見。

    如今的項靕可不是三十年前的小屁孩,一八幾的身架又高又壯,五十幾歲的他還想多活兩年呢。

    但是兒子也不能白挨打,訴求還是要說一下的:“項靕,你太衝動了,項猛他罵人確實不對,可你們是兄弟呀,怎麽能動手呢。

    我專門來找你,也沒有惡意,就是想對當年的事道個歉。那時候我也年輕,跟你一樣脾氣比較衝,被別人忽悠幾句就心紅腦熱……”

    “別跟我提當年的事,我也不想跟你說話。”項靕要信了他的話就是個棒槌,直接打斷了繼續攆人:“馬上走,不然我讓人把你倆扔出去。”

    項士傑哪舍得走啊,磨蹭著繼續狡辯:“不是,項靕你聽我說,早上時候我還專門讓人放炮迎接你,這就……”

    “妮拉,妮塔,動手趕人。”項靕是真的一個字都不想多聽,吩咐阿三雙胞胎保鏢一聲,就轉身回了正房。

    關門的同時,聽到被趕出去的項猛又恢複了勁頭:“項靕,你特麽算個毛啊,敢在雙橋鎮撒野,今天要不弄死你,老子就是你養的。”

    當著麵連屁都不敢放,離開十米之外馬上渾身虎威,典型的嘴比膽子大,項靕微微搖頭不做任何表態。

    項猛敢喊出威脅的底氣,是農村地區常見的手段,糾集全村的人鬧事,往往多用於和官方對抗。

    他很希望項猛說到做到,那也是他最願意看到的結果,和雙橋鎮姓項的就能徹底分出個你我了。

    鬧吧,盡量把事情鬧大點,可千萬別竄出個腦子清醒的來,不然王剛局長的用武之地該怎麽體現呢。

    項靕關好門,回到椅子邊上,攤了攤手坐下:“你們也看到了,就這麽個情況,我的生意裏哪怕隻遇到一個姓項的,都可能被他們坑死。”

    以趙康為首的幾個縣領導都點點頭,被坑死的說法雖然比較誇張,就剛才這兩個人也的確夠下三濫的。

    他們都是官場上的人精,哪能聽不出項士傑話裏話外藏著心機,項猛就更是標準的卑鄙小人了。

    項靕隻是表達一下態度,並沒有獲得他們認同的需求,說完就把話頭帶回到項婕身上。

    語氣還挺有點當叔叔的樣子:“你自己就是姓項的,應該比別人更清楚這裏邊的問題,雙橋鎮是徹底沒救了,爛泥扶不上牆都是好聽的。

    上午我來的時候,項士傑在村口弄了一片人,又是鑼鼓又是獅子的。被我拒絕以後,鞭炮點著扔路當間,等我進了村路上還給擺了石頭。

    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在雙橋鎮有多少親戚,除了少數幾家,其他都是陌生人。就這樣的貨色,跟我的企業扯上關係,能不提前預防嗎。

    你現在的位置,要比我爸當年高,又是帶著實權。他們求你辦點小事還好,真有一天鬧出需要你放棄原則的大問題,你又該怎麽選擇呢。

    幫他們,有損公理,有損道德,還很有可能犯錯。不幫他們,當初我家那件事就是前車之鑒,搞不好你的職業生涯都會受到牽連而中斷。

    我給你說說我的態度,前年冬天我因為打人坐牢,從情感上來講,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但在法理上肯定是說不通的,所以我認罰。

    為了保護玥玥打人,是我的責任,哪怕最後到了法庭上,我也堅持否認有錯。但是把人打壞了需要對我進行懲戒,那也是我應該承擔的。

    至於有人在背後使勁兒,給我判重了,那屬於技不如人的問題,與事情本身無關。記得你當時還說過,可以找人判輕點,結果被我拒絕了。

    打人是必須的,受罰也是必須的,這樣才能算公平。有人耍手段,可以等到有機會的時候回敬他,但不能以讓自己人背上汙點作為待代價。

    說回到我和雙橋鎮這些姓項的,其實也是同樣的道理。當初是他們自己有錯在先,還逼著我爸違背原則,讓我媽受了傷,這是他們欠的債。

    事後非但不悔改,還造謠惑眾壞我爸的名聲,其他無關的人也因此對我爸生出惡意。要不是你爸和你爺爺他們幹預,我家早不參與祭祖了。

    再說回到投資這件事上,我現在的做法,就是對當初他們態度的回敬。同時也是吃虧長記性之後,提前進行自我保護的手段,我不賭人性。

    最後就是你的問題了,我希望你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所以我肯定會幫你。這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也不違反什麽規定,問心無愧就好。

    不過你也得有準備,雙橋鎮這些姓項的,在毀人方麵個個都天賦卓絕。你要是不趁早跟他們切斷,將來位置坐得越高,受他們的害就越大。

    我雖然會幫你,但你自己必須立身夠正。如果有一天,你因為雙橋鎮或者其他什麽人做了錯事,就算你爸和我是兄弟,我也不會對你客氣。”

    話落,項靕又散了一圈煙,然後就看著項靖,等她最後的表態。

    其實這完全就是送分題,好處和要求都擺在眼前,但凡有腦子的就知道該怎麽選擇。

    他的終究目的,無非就是幫助項婕和雙橋鎮進行切割,斷絕了以後可能出現的隱患。

    親族這類的關係,尤其雙橋鎮項家這種親族,是一個人仕途上最大的絆腳石。

    三爺對老爹的幫助很大,不隻是當年那次鬧事,包括老爹上大學,人家都幫過忙。

    所以在項婕的事情上,項靕不隻是關照,還帶著報恩的心態,絕對會下大力氣。

    當然這也得項婕自己努力,不給自己未來的前途埋雷,也不做什麽違背原則的事。

    如果她連跟雙橋鎮切割都做不到,將來必定會受害,項靕幫她越多,就害她越多。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