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宿命之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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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
    等那少年去了另一邊還願許願,何廣義趕緊上前低聲開口。
    “無需多禮了!”
    朱文奎掃了他一眼,“你現在看著倒是比以前從容許多!”說著,笑了下,“以前見你,總覺得你身上帶著一股戾氣!”
    何廣義不吱聲,低下頭露出花白的頭頂。
    朱文奎麵有不悅,“你見著孤哆嗦什麽?”
    “臣...”何廣義顫聲,“是有些冷!”
    “到底是冷還是怕?”
    朱文奎冷笑,而後又看看何廣義繼續道,“你怕什麽?怕孤?”
    “不不不....”何廣義忙擺手。
    見他如此怯懦,朱文奎心中再沒有跟他說話的心思了。
    但不知為何,忽的又歎口氣,“你現在這樣不錯,算得上頤養天年!”說著,又歎氣,“起碼身子還康健。嘖....曹國公前幾日摔了一跤,如今癱在家,琪哥兒說他現在走路都要人攙著,不然就摔。話也說不了,飯也吃不了....”
    “哎!”
    朱文奎再歎口氣,“你好自為之吧!”
    說著,他轉身離開。
    但就在邁步之際,好似又想起了什麽,朝著剛才那叫六斤的少年所去的方向走去。
    “太....”何廣義驚慌的喊道。
    “怎麽了?還有事?”朱文奎蹙眉轉身。
    何廣義站在原地,“沒....”
    “當年,孤最不喜歡你的就是這一點!”
    朱文奎隔空點了下對方,“含含糊糊!”
    ~~
    捐供奉的地方人滿為患,到處是舉著銀錢的香客。
    朱文奎走了過去,搜尋了幾眼,卻沒看到那叫六斤的少年。
    “臭小子!剛才還說給我送小燒雞呢,這麽大會兒人沒了!”
    心中想著,他的目光落在一摞寫了字的瓦片上。
    “這可是一個那個圓臉後生寫的?”
    朱文奎隨口對邊上的沙彌問道。
    “正是那位小施主所寫!”
    “這字倒是清秀,不錯的官體字!”
    朱文奎心中讚了一聲,隨手拿起來,“他人呢!”
    “跟著同鄉走了!”
    “嘖!”
    不知為何,朱文奎心中竟有些失落。
    但隨即,眉頭猛的緊蹙。
    就見那瓦片上赫然寫著一段話,“信徒有母,乳名銅錢兒.....甚是坎坷,原籍不知何處,更不知大名姓甚名誰。唯臨終之時吐露,名蓮心....”
    當啷!
    朱文奎的身子猛的往後一仰。
    跟在他身後的侍衛趕緊扶住,“爺,您怎麽了?”
    此時朱文奎就覺得腦子中嗡嗡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天旋地轉起來。
    “是她?是她?”
    “對,姓周...老家門前有桑樹,我見到她那年,她的小名就叫銅錢兒!!”
    “ 也姓李,蓮心....我的蓮心....”
    “是了!一定是她!”
    “不然為何他也要叫六斤!”
    “老天爺!”
    朱文奎再次抬眼,看著殿中的佛像,然後猛的拽住邊上侍衛的領子,“剛才跟我說話那少年....”
    “爺,您....?”侍衛幾乎被嚇懵了。
    “去找!找到他,快去找!”朱文奎怒吼。
    而後,數十名便衣侍衛直接衝入擁擠的人群,開始四處搜尋。
    “老天爺...”
    朱文奎手中還捏著那片帶著自己的瓦片,跌跌撞撞回到剛才的地方,無力的在石凳上坐下。
    “蓮心?應該是你吧.....你的兒子叫六斤?他是我的兒子嗎?”
    朱文奎在心中一遍遍的喊,一遍遍的問。
    而後目光突然凶狠的抬頭,看向站在廟宇廊簷下麵若死灰的何廣義。
    “你...”
    朱文奎起身走了過去,麵對何廣義,低吼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臣?”
    何廣義抬頭,對上朱文奎的眼睛,猛的心悸。
    ~~
    最終,朱文奎還是選擇了飲酒。
    距離廣濟寺不遠的一處酒樓中,他麵帶病態的酒意,直勾勾的看著不遠處的廣濟寺。
    此時的寺廟,再也不熱鬧了再也不喧囂了。
    大批的錦衣衛把寺廟層層圍住,連帶著周圍的街區裏三層外三層的搜索。
    “太子爺...”
    宦官袁琦輕聲上前,“沒找著!”
    “這麽多人找個孩子沒找著?”
    朱文奎轉頭,眼神中滿是猙獰,“都是廢物嗎?啊!”
    說著,哐的一聲,一拳打碎了窗戶,“這麽多人找一個孩子居然都找不到....怎麽會找不到!”
    他近乎癲狂的喊道,“剛才他就在我跟前,就在我麵前,就在我身邊,你們竟然跟我說找不到!”
    “太子爺...”
    呼啦一下,周圍的人跪倒一片,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腳步,從樓梯傳來。
    朱文奎滿懷希望的看去,卻又滿是失望。
    是鄧平帶著幾個侍衛,出現在門口。
    “太子爺...老爺子那邊找您呢!”
    鄧平說著,掃了一眼桌上好幾個空著的酒壺,低聲道,“您.....老爺子這會心氣兒可不好,剛處置了兵部幾個郎官....您在他麵前可千萬小心點....”
    朱文奎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知道了!”
    說著,拂袖下樓。
    即將登上車駕的時候,突又轉身對著邊上的錦衣衛千戶道,“繼續找.....找不到你也不用活了!”
    那千戶立時冷汗都下來了,心中暗道,“這趕上年關將近了,這茫茫人海的,哪找去?關鍵那後生什麽樣,我也沒見過呀?”
    ~~
    與此同時,廣濟寺中。
    何廣義看著那些在香客之中逐一辨認查找的錦衣衛,苦澀的笑了笑。
    然後轉身進了一間禪房,解開腰間的布帶,唰的甩在房梁上,而後在用力的拽了拽。
    再然後,他搬了一張凳子,踩了上去。
    ~~
    乾清宮中,朱允熥站在窗前,麵色鐵青。
    值此家國危難的關頭,他的好兒子竟然不在宮中主政還出去了!
    “老爺子!”
    王振在殿門口低聲道,“太子爺來了!”
    “讓他進來!”
    朱允熥壓著心中的火,但緊接著那股火就到了臨界點,好似要噴發的火山一般。
    朱文奎帶著酒氣進來,“兒臣見過父皇!”
    “我跟你說什麽了?”
    朱允熥眼中滿是怒火,“跟沒跟你說這個時候,你得立起來?啊?”
    “現在什麽時候?多少軍國大事等著你,你還出宮去喝酒?”
    “你是不是要當扶不起的阿鬥?”
    一連串的質問之下,朱文奎卻並沒有多少惶恐之情,而是低聲道,“父皇,兒子心中難受,所以才...”
    “我不難受嗎?你王伯父不難受嗎?朝堂上下文武大臣不難受嗎?”
    “你是尋常匹夫嗎?借酒消愁?”
    朱允熥再罵道,“你眼看四十歲的人啦!你自己什麽身份你不清楚嗎?”
    “父皇....”
    朱文奎再抬頭,苦澀一笑,“兒子心裏難受!”
    “你難受?”
    朱允熥終於忍無可忍,“你難受你就喝酒....哪還有半點男人的擔當?”
    “嗬!”
    突然,朱文奎哽咽一笑,“父皇,擔當?這世間所有一切都按照您的意誌來,您讓兒子擔當什麽?您說的擔當,也是您的意誌...”
    “混賬!”
    朱允熥大怒,抄起桌上的花瓶,砰的一聲。
    隨即,他陡然一愣,“你....你怎麽不躲?”
    “不躲,您心中有氣!”
    一股鮮血從朱文奎的額頭灑落,“兒子知道您心情不好,盼哥兒沒了,曹睿沒了.....您現在心裏全是火!”
    “可是兒子,心裏也有火!您可以跟兒子撒,兒子我跟誰撒?”
    “父親!”
    朱文奎抬頭,眼中含淚,“盼哥兒是您的兒子,兒子我也有兒子!”
    然後他看著朱允熥的眼睛,“父親,您在外邊有個兒子。您大概也知道,兒子在外邊也是有個兒子的吧?”
    陡然,朱允熥的身子一晃。
    “您的兒子,您看著他長大!”
    “可是兒子的兒子,兒子卻從沒見過他!”
    “您沒認那個兒子,可是您抱過您看過您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兒子我的兒子呢?我都不知道....我竟然都不知道...”
    ~
    這幾天我都沒睡,一晚一晚的睡不著。
    戒了許久的煙,又抽上了。
    很多話跟讀者朋友們說,但我想還是留到大結局的時候,再給大家一一闡述。
    神偷跪謝我的衣食父母讀者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