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張安平堅定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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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室中,鄭翊匯報:“區座,潘秘書想見您。”
    “毛仁鳳的潘秘書?”
    “嗯。”
    張安平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讓他進來。”
    毛仁鳳這一次還挺急嘛,這麽迫不及待了!
    潘秘書進來後,必恭必敬的向張安平問好:“張局長。”
    張安平淡淡的問:“潘秘書,有事?”
    別看潘秘書在張安平跟前是“潘秘書”,但其職務不僅僅是秘書,像局長秘書,一般都是掛著辦公室主任——之前他跟鄭翊一樣,都是辦公室副主任,毛仁鳳扶正以後,他的位置水漲船高,就成了主任。
    鄭翊也掛著辦公室副主任的職務,不過她更喜歡秘書這個頭銜,下麵的人要麽喊她鄭秘書,要麽喊她鄭處長,基本沒人喊她鄭副主任。
    潘秘書的情況類似,現在基本都是喊他潘主任,誰要是喊他一句潘秘書,他當場不會發作,但後續的小鞋肯定是少不了的。
    可在張安平這裏,卻依然是像過去一樣的潘秘書稱呼,而潘秘書心裏,卻連一丁點抵觸的情緒都生不出來。
    “毛局長在六華春定了位子,想請張局長今晚一道用餐。”
    潘秘書的話說完,等在一旁的鄭翊嘴角卻流露出一抹的冷笑,想請區座吃飯?
    嗬,配嗎?!
    可張安平的回答卻出乎她的預料。
    “好!”
    這回答,別說是鄭翊了,就連傳話的潘秘書都懵了,答應了?!
    竟然答應了?
    他都做好了被趕出來的準備了——他領下差事後就心裏犯嘀咕,這事局長親自出麵估計都勉強,自己這個小卡拉米出馬,怕是會被趕出來吧?
    張安平從潘秘書的臉上看到了驚詫,心裏淡笑的同時反問:“幾點?”
    “七、七點。”
    “我知道了。”
    潘秘書畢恭畢敬的告退,心說我得趕緊定位置去。
    潘秘書一走,鄭翊就忍不住問:
    “區座,您怎麽答應了?”
    鄭翊不滿的是毛仁鳳宴請張安平,竟然“狂”的連麵都不出。
    張安平神秘的笑了笑:“有人上杆子的送來竹杠讓我敲,矜持點,也是能理解的。”
    鄭翊有些聽不懂張安平的意思,但張安平也沒有再解釋,反而說:“跟六華春定個位子,嗯,就七點半吧。”
    ???
    你跟老毛不是約好的七點嗎?
    張安平這時候卻已經拿起了電話:“給我接黨通局——我是張世豪,給我接葉修峰!”
    “葉局長,我在六華春訂了位子,今晚七點半,葉局長屈就一下?”
    張安平的口吻中明顯帶著一抹的“打趣”,這是他故意表現出來的熟絡感,雖然他跟葉修峰其實沒這麽熟。
    電話那頭的葉修峰也沒有矯情,他一直在等張安平的電話——你跟我合作,轉頭搞了我的人,一個交代都沒有嗎?
    現在電話來了,他自然也不會推脫,當即答應了下來——為此,還特意推掉了一個挺重要的會麵。
    掛斷電話後,張安平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這通電話讓鄭翊滿心的疑惑更甚了幾分,見張安平沒有解釋的意思,她也隻能忍下來。
    鄭翊離開後,張安平臉上的笑意隱去。
    老毛的手段,怎麽突然間高了幾分?
    他本來認為毛仁鳳應該親自來請自己,再不濟也應該親自來個電話,可讓秘書出馬,這一行為讓張安平不由琢磨起毛仁鳳心態的變化——
    他就真不擔心自己對他意見深重直接無視?
    如果是請別人作為“中人”傳達,即便張安平拒絕了那也有回旋的餘地,但秘書代表的是毛仁鳳的意誌,可在張安平的麵前,秘書的身份又不夠格。
    他為什麽讓秘書出馬?
    ……
    毛仁鳳辦公室中。
    “他答應了?”
    “嗯——我說完後,張副局長就答應了,而且還問了時間。”
    毛仁鳳擺擺手:“知道了,你去安排吧——盡量弄的正式些。”
    秘書走後,毛仁鳳端起茶杯卻沒有喝下去,而是怔怔的看著茶杯。
    許久後,毛仁鳳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家夥啊……”
    其實毛仁鳳等的是張安平的拒絕,然後他親自出麵邀請。
    位置不同了,看問題的角度也就不同了。
    過去,他是副局長,是張安平的對手,視張安平為最大的對手、障礙;
    但現在,他是局長。
    張安平依然是他的對手,但不同的是,他是對手的同時,也是他毛仁鳳的“兵”。
    所以,過去是鬥,但現在在毛仁鳳看來,應該是壓——張安平要和他鬥,但他毛仁鳳,要做是壓製張安平,讓張安平發揮“兵”這個屬性,畢竟不管張安平做出什麽功績,功勞,最大的功勞,其實是他這個保密局局長。
    而且張安平身上有很多的金身,其中一道金身是:
    張長官大公無私!
    這就好比一出戲中,一方是代表著忠勇剛直的紅黑臉譜,一方是代表著奸詐、殘暴的白藍綠臉譜,這看戲的人啊,誰不站正派這邊?
    毛仁鳳承認自己的名聲在保密局是爛透了,但人總歸是善忘的——現在自己是正職了,那自己就得表現的大度些。
    沒有什麽比襯托出張安平執迷不悟、小肚雞腸、聽調不聽宣更能適合展現自己大度了。
    可惜張安平沒上當。
    對此,毛仁鳳隻能認為張安平的嗅覺太敏銳了,或者說,張安平終究是個做事的人,哪怕是心裏怨氣爆滿,他也做事放在了第一位。
    “看樣子,壓製他其實比鬥他,要好做很多嘛!”
    想到這,毛仁鳳不禁露出欣然的微笑。
    這高度不同了,過去很多的問題,就真的不是問題了!
    ……
    六華春。
    張安平是卡著點來的——蔣處長請他吃飯,他都是卡著點赴約的,他老毛何德何能,自己怎麽可能提前到?
    車還未至六華春的門口,張安平就看到了毛仁鳳略發福的身影,不過他跟前有人似是在跟他閑談。
    汽車臨近六華春的門口後,張安平將車窗搖下一條縫隙,對話聲傳入耳中:
    “如文兄,我的貴客來了,就先不跟你聊了,改日咱們再敘!”
    毛仁鳳說完這話就撇下了跟他交談的那人,徑直來到了已經減速的車前,待汽車停穩他就迎了上來:
    “安平老弟,你這時間觀念可真不是蓋的!準,真準!”
    毛仁鳳伸出大拇指,誇獎著張安平。
    嘲諷嗎?
    張安平抬腕看了眼時間:“我沒來晚。”
    “我沒說你來晚——況且我知道安平老弟諸事纏身,肯定不是故意晾著我,咱們進去說吧。”
    毛仁鳳表現的非常的熟絡和熱情,一丁點正局長的矜持都沒有。
    剛才跟毛仁鳳閑談的人都看傻了,毛仁鳳的貴客竟然是死對頭張世豪?
    關鍵是這毛仁鳳,竟然還跟過去一樣的“舔”?
    這都成保密局的正牌局長了,這麽“舔”合適嗎?
    毛仁鳳並不在乎旁人異樣的眼光,引著張安平來到了定好的包廂,向候著的秘書點頭示意上菜後,便壓著張安平坐下,以此彰顯他親切的態度。
    但毫無疑問,“壓”這個動作,已經將他這時候的身份彰顯無疑了!
    張安平玩味的看著毛仁鳳,待秘書離開以後,他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麵:
    “毛局長,你我就沒必要來這一套了吧?”
    毛仁鳳聞言長歎了口氣,坐到了張安平的對麵後,歎息道:
    “安平,你我過去的種種……”
    話還沒說完就被張安平打斷:
    “毛……局長,如果你要跟我說的是這個,那我……就不用待著汙耳朵了。”
    “有些話,聽……膩了。”
    很尖銳的話,但這也無疑是過去兩人的寫照。
    毛仁鳳究竟多少次跟張安平“掏心窩子”過?
    怕是連毛仁鳳自己都記不清了。
    毛仁鳳的臉色僵了僵,恨不得拍桌子讓張安平看清楚誰他媽才是局長——過去的鄭老七多囂張?動不動還他媽將兩隻臭腳搭到桌上跟他毛仁鳳說話!
    現在呢,張口局座、閉口局座!
    你張安平……
    算了!
    毛仁鳳整理心情,遂道:
    “幹部交換名單的事,是你一手推動的——安平老弟啊,你可不是半途而廢的性子,這事,你可不能撂挑子!”
    張安平臉上浮現了冷嘲之色,似是對毛仁鳳的這話並不意外,他森冷的一笑:
    “毛局長,人心,你收攏,煽風點火的鍋、得罪人的鍋,我還背?”
    “毛局長的這算盤珠子,都快崩到我臉上了!”
    毛仁鳳壓著拍案而起的衝動:“安平老弟,你要是真不想談,你怕是不會答應我的宴請吧?”
    張安平深深的凝視著毛仁鳳,目光中嘲弄的意味更濃了:
    “毛局長,有些事……不要想當然了——”
    “知道迄今為止,我犯下最大的錯誤是什麽嗎?”
    毛仁鳳含笑道:“高抬貴手放過了我毛某人?”
    張安平嘴角揚起了嘲弄之色,仿佛在說你還真是高看自己,這讓站在勝利者角度的毛仁鳳再度生出了無名怒火。
    “當初,我就不應該被你們架著來接手軍統的整編!”張安平身子前探,無限靠近毛仁鳳,麵對著強忍著不退讓的毛仁鳳,張安平冷冷的說:
    “能戰方能止戰,敢戰方能言和——我當初就是沒看懂這個道理,才讓你們架著入局,最後讓你一次次的挑戰我的底線!”
    說完後,張安平身子收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淡淡的說道:
    “同樣的錯誤,我不會有第二次!”
    毛仁鳳的神色變得陰晴不定,張安平的態度出乎他的意料。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這句話,是自保密局成立以後,毛仁鳳屢次對張安平動手的指導思想——但從前不久假冒地下黨事件以後,張安平便一改過去的忌憚,擺出了一副大不了魚死網破的姿勢。
    而現在張安平的這番表態,其實是重述之前的態度。
    那麽,這是他故意擺出來、強調的?
    還是他真的有這個打算?
    如果是前者,那想壓製張安平就是做夢。
    可如果是後者,那他就可以持續不斷的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了!
    毛仁鳳很快就有了對策,他直接了當的問:
    “王天風,恢複情報處處長的職務,你看如何?”
    現在的情報處,是沈最當家,而沈最,是毛係的叛徒——其他人認為王天風嗝屁了,但毛仁鳳卻清楚,王天風是藏在了黑暗之中。
    所以他甩出了這個條件,一則是打擊沈最,二則是表現自己的誠意。
    “追封麽?”張安平嗤笑:“追封,也輪不到毛大局長!”
    這就是拒絕了。
    毛仁鳳瞳孔微縮,張安平,似是想讓王天風隱匿於暗中?
    這是為了查共黨麽?
    他甩出了第二個“誠意”:
    “名單的事,你繼續做主。”
    張安平直接冷笑起來:“然後你毛大局長收攏人心嗎?!”
    嗆!
    這話真嗆!
    但也是事實,過去的張安平推動幹部交換,空出的位置,自然是他的,但現在毛仁鳳是局長,空出的位置,張安平可拿不到!
    繼續推行幹部交換卻拿不到空出來的位置,那純粹就是吐血給別人編嫁衣。
    深呼吸一口氣,毛仁鳳緩慢說:
    “你我對半!”
    對半什麽?
    自然是幹部交換後,空出來的位置。
    張安平的瞳孔驟縮,一副沒想到毛仁鳳竟然會下這麽大的血本的樣子。
    “安平老弟,你想做事,我呢,也想做事——私心,我承認我有,我比不過你,但我現在既然坐到了這個位置上,事情,還是要做的。”
    毛仁鳳推心置腹的說道:
    “所以,我支持你做事!”
    “可有些人嘛,眼裏根本沒有黨國利益一說,眼裏全都是自己的私利,這種人是影響你我做事的不安因素,他們,必須出局!”
    張安平一副更震驚了的姿態。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嗤笑道:“高,毛大局長真高!有三層樓那麽高!”
    “隻是,這刀……”
    “我為什麽要當刀?!”
    毛仁鳳之前的話,說穿了是表態讚成張安平對保密局內權力清洗的思路,但在現在的立場上看,就是拿張安平當刀。
    而張安平選擇直接挑明!
    毛仁鳳失望道:“安平老弟,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做事的人,沒想到你現在竟然也隻顧著言利,言自己的私利,這人,難道都是會變……”
    “毛大局長,少給我戴高帽子——我不是三兩句話就能熱血上頭的青年了。”張安平冷笑:“對於毛大局長你的話,我現在……還會信麽?”
    “張安平!”毛仁鳳怒拍桌子,他明顯是忍不了:
    “別給臉不要臉!”
    張安平則針鋒相對:“臉,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
    “那是自己掙出來的!”
    “確實是自己掙出來的——你倒是掙啊!老頭子什麽心態你看不懂嗎?你張安平弄不掉我,我毛仁鳳同樣弄不掉你張安平!”毛仁鳳氣呼呼說:
    “你特麽既然還想鬥,那咱們就繼續!”
    “我毛仁鳳不做事沒什麽,你張安平為了鬥我,連事情都不做——我看你以後有什麽臉麵麵對九泉之下的春風!”
    “少拿表舅壓我——”張安平冷笑:“真要是下了地府,看表舅是弄死你個王八蛋還是先罵死我這個敗家子!”
    麵對狠起來連自己都罵的張安平,毛仁鳳一時語塞。
    其實,張安平一開始並不是想要將矛盾激化的,他是真的想著敲竹杠。
    趁這一次“和談”,他故意敲一敲竹杠,等轉頭再跟葉修峰見麵,這樣會給毛仁鳳造成一個假象:
    張安平終究是一個願意做事的人,可以繼續的欺之以方!
    但跟毛仁鳳談話以後,張安平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毛仁鳳態度的轉變。
    過去的毛仁鳳,是錙銖必較;
    但現在的毛仁鳳,竟然一張口就是“對半”。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毛仁鳳改變了對張安平的策略,由過去的不計一切的“鬥”,變成了妥協、合作、共存!
    張安平可以接受毛仁鳳的退讓,因為毛仁鳳一時的退讓,隻不過是為了接下來的繼續爭鬥;
    但他接受不了毛仁鳳的這種改變——開什麽玩笑,我不跟你鬥,難道真要我做事?
    我特麽一做事那不全露餡了?
    所以,張安平改變了策略,直接拒絕了毛仁鳳遞來的橄欖枝!
    此時的張安平噌的起身,冷冷的看著毛仁鳳:
    “毛大局長,我做事,不需要你指手畫腳——該怎麽做,我會做!”
    “你……”
    “想戰,我奉陪!”
    “至於你所謂的善意——你覺得我一定要在一個坑裏接二連三的栽進去嗎?”
    說罷,張安平決然轉身。
    毛仁鳳氣抖冷,他認為自己對張安平的性子摸得極準,隻要自己選擇了壓製而不是一味的鬥,張安平為了大局,一定會忍讓——畢竟做事,對張安平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可張安平卻明顯是積怨甚深,根本不鳥自己。
    甚至這一次他選擇跟自己“吃”這個飯,說穿了就是為發泄心中的積怨——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到嘴邊的鴨子飛了,又被自己騎到了他頭上,他咽不下這口氣也是理所當然。
    理解歸理解,但怒氣,還是蹭蹭的漲。
    “姓張的,咱們……來日方長!”
    毛仁鳳咬牙切齒,我是副局長時候你不鳥我,我特麽是局長了你還不鳥我,我這個局長憑什麽這麽憋屈!
    可一想到老頭子那裏,毛仁鳳又為之泄氣。
    就像他剛才對張安平說得,那位的製衡思想下,他跟張安平怎麽鬥都沒有意義啊……
    張安平不會出局,自己更不會被張安平鬥的出局,這鬥來鬥去的,有個屁的意思啊!
    正憋火中,秘書小心翼翼的推門進入。
    毛仁鳳誤以為是請示是否上菜,遂沒好氣道:“不用上菜了!”
    “局座,葉修峰來了——他跟張副局長去了二樓。”
    毛仁鳳一愣,隨即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在秘書一臉錯愕的神色中,毛仁鳳大笑著說:
    “你他嗎咽不下這口氣又如何?”
    “年輕人,終究是太氣盛了!”
    毛仁鳳大笑不已,他“理解”張安平為什麽要在自己宴請他張安平的之際,偏偏宴請葉修峰。
    這分明是向自己表態:
    老子不在乎你,老子做什麽事,幹你屁事!
    這是向自己表達了絕不“和解”的堅定態度,可這態度,毛仁鳳在乎嗎?
    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