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野同學。”
    “怎麽了？”
    “我喜歡你。”
    那天的場景，渡邊澈記得很清楚。
    抽穗的芒草，在十一月的秋風中緩緩搖曳。逶迤的薄雲，絲絲縷縷地徘徊在湛藍的天際。
    呼出的白氣，仿佛被初升的太陽吸走。
    所有的一切都吸附著濃濃的秋意，呈現出一個近乎透明的世界。
    站在芒草叢中的清野凜，就像這秋日一樣澄澈清麗。
    “我知道啊。”清野凜說。
    “我喜歡你。”渡邊澈再次重複。
    “你怎麽...。。”她似乎明白了什麽，沒有接著說下去。
    風微微拂動她的秀發，纖長睫毛下的雙眼靜靜看著渡邊澈。
    光是與清野凜對視，渡邊澈的氣息就要被全部奪走。
    遠處雜木林裏啁啾的鳥鳴，像是從最遙遠的世界傳來。
    “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怎麽在一起？”清野凜沉靜地注視渡邊澈。
    “你、我、美姬、麻衣學姐、青奈督導。”渡邊澈回答。
    “你覺得這合理嗎？”
    “不合理。”
    “正常嗎？”
    “不正常。”
    “我會願意嗎？”
    “不願意。”
    清野凜不再說話，那雙清澈美麗眼神，閃爍著愛上某人的悲傷。
    “我喜歡你。”
    渡邊澈沒有其他任何辦法，隻有完完全全、澈徹底底地坦誠自己的全部心意。
    “最近一直在想你，”他說，“滿腦子都是你，有時候很幸福，有時候又難過得想哭。思緒混亂，唯一清楚的，隻有喜歡你，不能失去你。”
    清野凜的雙眸看向路邊的芒草。
    人一旦有了想追求的幸福，同時就有了想哭的夜晚。
    “我喜歡你。”渡邊澈再次說出支撐他站在這裏的唯一理由。
    “我也喜歡你。”
    清野凜視線從芒草上收回，落到渡邊澈的臉上。
    兩人之間隻有兩米的距離，她卻感覺到了命運之河的寬廣無邊際。
    她十分清楚、十分理解渡邊澈身上肩負的責任，那是和島國最高的山——富士山——一樣重的責任。
    不僅僅是沉重，那責任又像百川歸海、日落西方一樣合情合理，必須去承擔。
    渡邊澈看著清野凜，感受到她溫柔澄澈的愛。
    清野凜有多愛渡邊澈，就像渡邊澈有多愛清野凜。
    現在，渡邊澈可以確定了：
    在他輾轉反側，想她想得睡不著、為兩人不能在一起難過痛苦的時候，她也同樣如此。
    “清野同學，我喜歡你。”
    清野凜看著渡邊澈，一言不發。
    “我喜歡你，喜歡到不管我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誠實、不誠實；專一，或者花心，我也必須讓你和我在一起。”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想從她們三個人那裏搶走你。”清野凜凝眸眺望遠方，長空寥廓。
    “還有要說的嗎？”她背對渡邊澈問。
    僅僅隻是這些，還不能讓她說服自己。
    ‘渡邊同學，你一定還有辦法，不管是不是謊言，請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和你在一起。’
    “清野同學。”渡邊澈的聲音裏，帶著難掩的落寞。
    平時總是笑著說話的渡邊澈，用這麽難過的語氣，清野凜還是第一次聽見。
    她的心開始顫抖，忍不住閉上眼睛，害怕自己流下眼淚。
    “我需要你。”渡邊澈的聲音繼續傳來。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帶你走出孤獨的人，是支撐你堅持自己理想的支柱。”
    “但我不是。”渡邊澈也合上眼，喉嚨開始發酸。
    “你根本不需要我，一個人就能過得很好，孤獨對你來說不值一提，沒人任何能動搖你的信念。”
    清野凜弱不經風的身體，承載著一顆那麽與眾不同的少女心，強大得甚至可以抵達宇宙的最遠方。
    “害怕孤獨的是我，需要支撐的也是我。”
    “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你。”
    “清野同學，我喜歡你。”
    清野凜轉過身，睜開雙眼。
    “是我讓你不和我在一起嗎？”她聲音平靜，晶瑩的淚水，滑過隻是略顯哀傷的絕美臉頰。
    渡邊澈悲哀得難以自禁，張開嘴，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我知道。”好久，他終於暫時習慣了這痛苦，“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沒有任何理由讓你和我在一起，但是......”
    渡邊澈再次哽咽。
    “我現在能做的，隻有懇求你。”
    “懇求你暫時忘記我的所有錯，哪怕心裏在意，也請等到我們在一起，再盡情責備我。”
    “清野同學，我喜歡你。”
    “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
    “渡邊澈想和你在一起。”
    “清野同學，我喜歡你。”
    “沒有你，我的人生已經走不下去了。”
    “清野同學，我喜歡你。”
    清野凜轉過身，背對渡邊澈，沒有聲音，隻有肩膀在顫抖。
    抬眼望著天上的雲，在仙石原的芒草荒野，渡邊澈靜靜等著清野凜的回答。
    高遠的穹頂之下，他感覺自己像水一樣透明，像羽毛一樣輕。
    沒有清野凜，渡邊澈果然不行。
    終於，清野凜收拾好情緒，再次轉過身，哪怕背著光，眼睛依然閃爍著水一般的潤澤。
    “好。”她說。
    溫度逐漸升高的日光，灑在渡邊澈臉上。
    風從清野凜那邊吹過來，聞到她身上的芳香，還有芒草的氣味。
    “我想確認一下......”渡邊澈喉嚨發出了幹澀的聲音，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清了清喉嚨。
    “你剛才說？”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說，”清野凜深吸一口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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